第3章 选官

第(1/2)页

燕绥虽然不像长兄那样一心扑在政事上,但也不是荒废朝政的昏君。

        今岁江州洪灾景州干旱,百姓受苦他亦不安,几夜失眠后又赶上京城倒春寒降雨,因此患上风寒。

        病着的两天不用上朝,燕绥勉强看了几篇要紧的文书。徐嘉式的奏折确实送到了御书房案桌上,不过燕绥听说他回京先去了太庙便没拆开,只看了封壳上的名字就扔在一边。

        燕绥面上神情肃穆,心里骂起来——

        徐嘉式可算得是无耻至极了。

        昨夜做什么,旁人不知道,他是上了年纪记不清么?还是觉得这样能够羞辱皇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捉奸也得成双,大不了撕破脸皮谁也别做人。

        吃嫩草的老牛都不害臊,受害者还怕什么?

        姓徐的话里话外责怪皇帝不知他负伤,谁让他昨夜动粗时连上衣都未褪。

        还有心力在床上使,能伤得多严重?

        羞愤交加,燕绥涨红了脸,捏紧了拳头想冲下丹陛拽着姓徐的领口往他脸上砸。

        徐嘉式目光直视,将高坐龙椅者的羞赧与愤怒尽收眼底,全无为臣应有的谦卑和顺服,倒像是猛兽看着反抗的猎物,进餐前欣赏表演——

        越是挣扎,越是可口。

        燕绥冷静下来,论动手,十个他也打不过徐嘉式。

        “摄政王赈灾辛苦了。朕准你十日假期,若是不够就半月。所需药材或太医,只管向太医院索取。”

        徐嘉式云淡风轻道:“臣不是头一次负伤,自己晓得如何养伤疗愈,比太医更能对症。太医院不济事,连风寒都久治不愈,还不如臣自己动手……陛下是清楚的。”

        燕绥紧攥扶手没接他话,对薛槐道:“吏部考核维持原期,考场就设在议政殿之左的文渊阁。考前吏部先拟出各衙门空缺职位清单,届时朕做主考,当堂择选出各人官位。”

        薛槐低头:“陛下英明,臣遵旨。”

        燕绥又看向吴王:“皇伯,届时你带永安王进宫,同样考题让他在御书房作答,也交一份答卷,你单独监考。”

        “老臣……”吴王苦着脸摇头。

        燕绥殷切恳求:“皇伯。”

        吴王抬眼迎上龙椅上少年皇帝忧郁艰难的目光,咬了咬牙终于应下:“老臣遵旨。”

        ·

        四月初五定下皇帝主考吏部选官之事,四月八日今科进士齐聚文渊阁。

        除了节假休沐之日,皇帝与百官共商国是都在议政殿。

        议政殿之左为藏书储卷的文渊阁,也是历代太傅为皇子王孙授课的学堂。其右为训武堂,为腾骧四卫中守护皇城的腾骧右卫交班换岗之处。

        高宗只燕绪燕绥二子,燕绪只燕植一子且顽劣厌学,燕绥未婚无子,这文渊阁近几年来便只做藏书之用,少人踏足。赶在四月八日前彻底打扫过一遍,乍一进去燕绥还是让灰尘呛出几声咳嗽。

        燕绥高居上位,压制着咳嗽保持威严,隔着珠帘看吏部官员向分八行七列跪坐的进士们分发试卷。

        为进士选官赋职以往都是在吏部衙门里进行,改由皇帝主考,以文渊阁为考场,在陈国还是燕绥头一回。

        吏部试讲究考察进士们“身、言、书、判”,以求优中择优使能人各安其职。

        燕绥亲自掌眼,倒不是他有心改革制度,为知人善用而标新立异。面前这五十六位进士是从各州历经数次考试层层遴选出的人才,个个都是才能拔群之人,放到什么官位上都能很快上手适应。

        燕绥想替燕植从中选一个好太傅,不仅要才智超群,更要紧是人品贵重,能够循循善诱引导顽童向善。

        做皇帝不是件容易事。

        燕植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游手好闲。

        考试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吴王从后面御书房走出来到燕绥身边,抬袖擦脸。

        老王爷还没说话,燕绥先看见他花白鬓发突兀的黑了一块,接着闻到浓郁的墨香。

        “这么快就写完——净芸用墨水泼您?实在不像话!”燕绥拧紧眉头,“朕必须好好教训他了!”

        吴王摆手:“打不得,越打越生反骨。”

        燕绥心下一沉,确实不能打。仁宗皇帝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嫡长之嫡长,他有什么资格教训。

        “半大小子都是这么胡闹,也不独他出格。”吴王袖手扫了一眼底下作答应考的进士们,“倒也不是诚心戏弄我,是嫌考试无趣,抛着砚台玩不小心脱手。我让他面壁,倒也没跟我顶嘴。”

        吴王压着音量叹息:“但愿今日能挑出个好太傅吧。我一把年纪的人了,经不起再折腾。陛下,答应臣一件事吧。”

        燕绥抿唇:“皇伯请说。”

        “臣老了,获封吴王却一生未曾就藩。下月臣想回吴州养老。”

        “怎么突然想起来……可是朕何处怠慢皇伯?”

        “非也非也。”吴王双手拢在袖中,微眯起眼,“陛下做得很好。臣就是想闲淡于吴州山水之间,避避暑散散心,逢年过节也还是回京的。”

        燕绥垂眼:“皇伯举家都要离京么?”

        “崔家要娶新妇了,燕纺为人婆母有的忙。燕维和燕纶挂着公务,当然也不能擅离职守。臣与王妃去吴州就是了,孙儿们也不带上。”吴王和蔼地笑着,“陛下放心。”

        “放心”二字格外咬得清晰。

        燕绥抬头与之对视:“伯父,朕不是那个意思。”

        “臣明白。”吴王拍拍皇帝肩头,“臣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散心而已。臣的话还没说完……”

        说话间,跳跃松快的脚步声传来。

        燕绥与吴王同时望去,殿下考生亦有人抬头,见锦衣玉带的燕植周身墨痕,正腆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大摇大摆背手巡考。

        “这小兔崽子!”吴王吹胡子瞪眼。

        燕绥皱着眉咳嗽一声,燕植嬉皮笑脸喊了声“皇叔”,转头主动对着墙壁站定:“出来面壁也是一样的嘛。”

        燕绥无声叹气,吴王低声以只有他和皇帝能听见的音量道:“方才求陛下答应臣的事还没说完。”

        “皇伯除了就藩,还有什么心愿?”

        “就藩是本分,臣想求的是……”吴王余光瞥一眼不远处墙角歪来扭去的侄孙,“在京城,吴王府和永安王府紧挨着。离京就藩,吴州永州又相邻。臣实在受够了磋磨,想请陛下为永安王换个封地。”

        燕绥闻言周身一凛,不自主握紧了拳头,随后又缓缓松开掌心按住座椅扶手:“皇伯说的是……永州吴州相邻……但皇伯不必担心,永安王不会就藩,再过几年,朕会——”

        “陛下。”吴王正色着打断皇帝的话,眯缝眼透出精光,“臣应当就藩,永安王十五岁后也应当就藩,今日所挑选出的永安王太傅届时也会同行。永安王贪吃好玩,但忠顺良善,善加教导自然会成为君王良辅。今日择选太傅,事关重大,陛下知道该选什么人的,老臣先回王府更衣了。”

        吴王离开文渊阁,所说之话还回荡在燕绥头脑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