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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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淡忘。

        一一是突然离开的。

        超哥博士毕业决定去台湾做博士后。一一还没毕业,不能同行,只打定主意将来也是要跟去的。她害怕即使是短暂的离别也会难以抵挡,头天晚上组织大家给超哥践行,甫开场特别热情地邀请在座暑假一起去台湾环岛游,离别的气氛啪地就消退了。

        第二天一一把超哥送上火车,还没走出火车站就收到超哥的分手信息,他们课题组上个月来了一个台湾的访问女博士,对他攻势不断,回台湾之后还给他推荐了一个博士后的位子。最后一句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一转头就往站台跑,火车已经没了踪影。一一不停地给超哥打电话,再无人接听。

        只有羽西收到超哥的一条信息,简单粗暴:一一在火车站,可能会出事。

        羽西赶到的时候,一一埋头蹲在站台尽头,三四个候车的人隔了两三米观望着。

        一一转学去了德国。不久又从芬兰过来一个重庆女博士,把她芬兰老公也带过来短期访问。芬兰人每每参加中国学生沙龙都盛赞中国菜好吃中国女性美好。有人好奇,芬兰女性难道不美好吗,都是blondy。他不屑于blondy,说她们自视甚高,把男性生物都踩在脚底下。

        羽西用重庆话问他老婆:“芬兰女性意识如此觉醒?”

        他老婆更不屑:“哪有,是他自己过于直男,舞不转。”

        后来又有从荷兰来交流的女博后,中科院出身,刚到荷兰就被蜱虫咬了,病了大半年,后遗症除了精神时常不济,学术水平也有影响。一朝被虫咬,从此远离草地和树林。

        还有从新加坡来的江苏女硕士,两年时间都在欧美各国交换,间歇地回新加坡点个卯,用尽了学校的交换名额和奖学金。

        沙龙里自然也少不了恋爱小八卦,哲学林妹妹在交往了几任渣男之后找了个女朋友。物理博后杨哥休年假期间回国相亲再回来就领了证带着老婆,没两个月,杨哥老婆又申请到了德国硕士,拿着杨哥的钱独自一人读书去了。

        生物博士华哥试探过羽西几次,羽西知道华哥在国内有位多年的女友,从来不回应,想着不吱声躲过去就算了。不想有日收到华哥的情书,粉红信封躺在信箱里,洋洋洒洒四页,描写了羽西的相貌,尤其是眼睛,无忧纯粹的眼神,文学功底了得,艺术水平不凡,琴棋书画皆通,想必家境不俗,难得难得。

        羽西依旧不作声。

        过了几日,沙龙上华哥悄悄问她收到信了吗?羽西说没收到。自此风平浪静,华哥渐渐不再参加聚会了,后来听说他回国与女友结了婚。

        羽西班上有几个留学生。日本女孩子比较腼腆,一开始她以为羽西也是日本来的,主动过来跟羽西啊喏啊喏了两声,羽西一听就晓得她误会了,告诉她自己是中国人,那日本女孩儿转身就回去坐了。

        印尼女孩子叫做karina,她是□□,但是没有包头巾,她每到斋戒月就不吃饭,水都不喝。羽西问她上课饿了渴了怎么办?她拿水沾沾嘴唇,“只能这样子。”晚上没太阳了她可以吃很多,补充一天的能量,早上天没亮她就起来做饭,赶在日出前吃得饱饱的去上课。karina的老公marco是德国人,也在学校做博士后。marco有时候会来找karina他们一起吃午饭,然后在mensa楼下喝咖啡。其他瑞士同学问marco也是□□?karina点点头。羽西有点意外。marco小小声地跟他们说,“我吃猪肉,斋戒月也会偷偷吃饭。”karina拍了拍他,生怕被旁边的人听到。

        德国女同学christina一米八十多高,喜欢攀岩远足打网球,周末就背了大背包去阿尔卑斯山徒步。她走路膝盖骨咔啦咔啦响,她自己也晓得是半月板磨坏了,但是她不介意,爱好更重要,玩尽兴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羽西他们有些课在老城区,半山上城堡一样的房子,其实是教学楼,阶梯教室像斗兽场一样。christina告诉羽西,这是很老很老时候的医学院,这种教室当时是上解剖课的,教授就在底下中心位子的讲台上解剖,学生坐在周围上课。

        荷兰女同学anke在老家养了匹北非马,她给羽西看照片,灰色的柏布马,看起来很英勇的样子。anke的男朋友jens是德国人,也在学校做博士后,来自汉堡。jens大光头,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其实是个佛教徒。他读大学的时候跑到京都去当了一个暑假的和尚,每天打坐参禅,打瞌睡就被师傅拿棍子敲背,最后学会了下围棋和搓麻将。jens和anke经常邀请大家去他们家里打麻将,羽西画了个麻将规则手册,每人发一份。其他人边翻手册边打牌,羽西四方转着指导。

        班上几个男同学组了个band,发表了几首原创作品,羽西听来都是重金属摇滚,键盘手fabien是德国德累斯顿的,原来是弹钢琴的,风格跨度有点大。

        瑞士同学会带大家探访各个小餐馆小酒馆,聊聊教授的八卦,讲讲学校的传说。圣诞节大家会一起去逛圣诞市场喝热红酒。元旦节瑞士同学各回各家,羽西他们的保留节目是去jens家看电影feuerzangenbowle,这是德国传统跨年节目,一部电影看了几十年,jens连对白都背得出来。christina会煮火钳酒,在一锅红酒上架上火钳,摆上糖块,把朗姆酒淋在糖块上点燃,蓝色的火焰飘飘渺渺,融化的糖滴落到红酒里,风味比热红酒又有些许不同。

        春节羽西会和中国学生一起包饺子,中秋烤月饼,端午包粽子。

        羽西毕业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沙龙的元老级人物。两个萌新送她到火车站,羽西有些情怯,火车还没开动,就叮嘱她们早点回去,天气预报有大雪,公共交通可能会停。

        火车驶向阿姆斯特丹,雪势渐大,乘客都在担心半路上是否会停运,列车员每停一站都要播报前方天气状况。

        羽西提前在论坛比较了法国和德国的出境退税流程,最后选择从政策最宽松的荷兰回国,没想到遇上欧洲近年少有的暴风雪天气。

        半夜的schiphol机场明晃晃的,灯光被积雪反射,照向夜空,连褪黑素都消失不见,身体很疲倦,意识却了无睡意。雪片小了许多,风声也停了,像是台风过境来到了风眼,蓄力等待下一场演出。

        一队机组人员走过,羽西不确定是哪个航空公司,目光跟随,试图分辨出是日耳曼人还是高卢人。登机屏陆续开始跳动,机场广播也一遍一遍报起了航班号。

        羽西来到原来的登机口,屏幕上显示kl831hangzhou。工作人员核对了羽西手里的登机牌,解释说,延迟了一天,航班由成都改为杭州,如果坚持飞成都,可以再等一天。

        天气的事情,向来说不准。成都或者杭州,对她来说,都是回重庆的中转地,羽西果断选择了登机。

        这一天,是2019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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