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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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那么长的一场梦,  再醒来时,就连面对着前一夜还相拥入眠的人,都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谢松原感受着白袖身上暖绒绒的温度,  恨不得在床上睡一整天。

        短短一个晚上,却像走马灯似的过完了整整一个多月来的内容……信息量太多,  怪不得他会感觉如此疲乏,  明明醒了,却困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大脑深处也在隐隐作痛。

        谢松原闷声搂紧了白袖肌肉薄韧的修长腰肢,  埋怨道:“不想上班。”

        白袖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安抚似的摸摸男朋友的头发:“那就不去了。反正你在赵松这里,  也根本没做什么事。”

        虽然讲的都是实话,  但骤然听到白袖这么说,  谢松原还是忍不住在他颈窝边笑了出来。

        这一笑,精神反倒清明了很多。

        谢松原静默了片刻,  终于还是问他:“上次你和我说,那场全球变异来临的时候,  你刚好因为有任务,  去其他城市活动。所以后来才误打误撞成了‘白长官’。”

        白袖“嗯”了一声:“怎么了?”

        “那在那之前呢?你还在哪里,  做些什么,还有印象吗?”

        青年的眼里有惊异闪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松原还在准备着措辞,  白袖就又接着自己的话说:“这个说起来比较奇怪,我确实不怎么记得了。我当时一醒来,就在一间审讯室里。有人和我说,我做错了事情。为了将功补过,  对方让我去完成一件任务,  然后才发生了后面的事……你这么问,  是在梦里发现了什么吗?”

        白袖的直觉总是如此敏锐。

        谢松原摇摇头,又点了点:“应该算是知道了一些比较有用的消息。”

        他思虑再三,从自己在老鼠的脑域中看到的内容挑挑拣拣,尽量凝练地和白袖说了一遍——但是隐去了白袖在其中的身影。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白袖双双丧失了记忆,但在一些事情还没彻底确定之前,谢松原决定还是不和白袖透露太多,以免二人徒增烦恼。

        潜意识里,谢松原已经能隐约猜到,白袖之所以会“做错事”,就是因为他。

        但在梦境结束的那段时间里,基地内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导致谢松原和白袖后面分开,对于谢松原来说还是个未解的谜。

        可惜夜晚太短,要做的梦却太多,一晚上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谢松原知晓全貌。

        他也没那么在意,只是在心中暗暗思忖。谢明轩、奥丁、那个吴先生,以及包括他自己和白袖,似乎在暗中串联成了一条明晰的线,但这条线具体指向哪里,似乎还有些模糊。

        谢松原事先没料到的是,奥丁居然会在基地时期就和老鼠见过面了。

        后来一想也对,正是因为奥丁如此过早地掺和到这整件事情中来,鲁纳斯才会在全球变异现象来临后如此迅速地发展壮大,甚至滚雪球般地变成了现在这般能与军方抗衡的地位。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奥丁的面孔让谢松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当然不仅是他,就连那个“吴先生”……

        谢松原很快中止了思绪。

        他定了定神,对听完概况后明显有些走神的白袖不容置疑道:“不管怎么样,这次去月湖,我势在必行。老鼠这个人,不能留。”

        谢松原这么讲,白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事实上,对于许石英这种隔三差五总想着要自己男朋友的命,危害谢松原安全的家伙,就算谢松原不讲,白袖也迟早得找机会解决了他不可。

        在他面前,没有人能伤害到谢松原。

        白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亲眼在对方的脸上看见如此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杀意。

        ——尽管以老鼠自始至终的所作所为来说,他都配得上这样的结局。

        “嗯。”冷美人缩在青年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用自己锐利的爪尖轻轻拨开了谢松原额前略微被汗濡湿的碎发,两只玩偶似的猫爪肉垫将谢松原的脸捧在其中,左右看看。

        “要不然你还是再睡一会吧?”

        谢松原思索两秒,应了。

        读取老鼠的脑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消耗的精神和心力都是巨大的。谢松原表面上是在睡眠,大脑却几乎一整夜都没休息,嘴唇都有些发白。

        为了自己接下来一整天的精力考虑,还是补个觉最好。

        白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凑上去轻轻亲吻谢松原的嘴唇,把那两半干涸的唇瓣给他舔湿了。

        白袖变成雪豹的时候,舌心上几乎都是锋利的倒刺,稍一用力就会将脆弱的人类刮伤;可他变成人时,那处的肌肤却很柔软。

        这是一个不含情/欲的吻,情感就像猫给心爱的人类舔毛一样纯粹。

        片刻后,白袖松开谢松原被他舔得湿漉漉的双唇:“快睡。”

        说完,用自己软乎乎的爪心按住青年那两片薄薄的眼睑,催促他赶快闭上眼睛。

        谢松原果真很快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昏沉香甜,什么梦都没有做。等他再醒来时,竟然已是下午。

        青年睁开双眼时,身旁的白袖正冲向他侧躺着,一只毛发蓬松的豹爪在下方撑着白袖的脑袋,另一只爪子懒洋洋地搭在他的胸前。

        谢松原的心中顿时飘过四个大字:豹体横陈。

        轻咳一声,谢松原飞快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删除,坐了起来。

        白袖言简意赅道:“在你睡觉的期间,赵松的人已经过来找过两回了。”

        谢松原毫不意外。

        昨晚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这几件事每一个对于赵松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实验出现重大失误,这说明实验室的尝试方向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夜之间,实验进度倒回原点,赵松怎么会不着急?

        实验室内死了一个研究员,这对赵松这种视人命如草芥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他妄图偷窃,甚至已经打坏了谢松原剩下的好几支药剂,赵松就坐不住了。

        那可都是能救他命的东西!

        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赵松想找人怪罪都怪罪不了。

        这人此时的心情一定是慌乱大于愤怒,只不过碍于要在众多手下面前维持威严,对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如果连群龙之首都被人看出自乱阵脚,那他日后又要怎么服众?

        更何况这群人哪算得上龙,充其量就是一群泥里翻滚的泥鳅。

        谢松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下。

        “可以,这个时间刚好合适。”

        从早上等到下午,赵松应该早就等不及了。

        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却偏偏还要伪装出志在必得的悠然样子……哈。

        不让对方多承受一些煎熬,要如何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谢松原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二人先是晃晃悠悠地去吃了顿不知道该算作午餐还是晚餐的饭,然后才动身去赵松的住宅。

        不出他们预料,两人赶到时,赵松正在对着手下的人大发雷霆。

        “怎么回事,疫苗到底为什么不管用!?我命令你,一个星期之内给我答案,还有可行的解决方法!”

        谢松原光是听着就觉得可笑,不禁觉得那些在赵松手下长期做事、以此为生的研究员们有些可怜。

        像赵松这样中途发迹的“暴发户”根本不懂得半点相关知识,怎么能指望他理解科学研究的复杂不易,更遑论让他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容得他说一不二。

        鸡同鸭讲。

        谢松原只看了几眼,就无聊地将视线撇开,在心底里对那几个正被赵松骂得狗血淋头的手下表示了一秒的同情。

        不过也只有一秒。

        人各有命,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当初决定为了荣华富贵给赵松这种人卖命,就注定了他们将失去作为科研人员最基本的常识,道德,以及自尊。

        联想到基地中发生的事,谢松原的心中更是充满了厌倦与不耐。

        赵松发泄完怒火,打发那几个手下走了。

        谢松原这才走上前来,脸上完全看不出对于男人的厌恶,不紧不慢道:“赵老板,消消气。病人的心情也会影响病情,你现在这个样子,看状况可不妙。”

        赵松重重哼了一声:“一群只会给我坏事的蠢猪,让我怎么能不生气!”

        顿了顿,赵松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中哪里不对,脸上的表情僵硬地变柔和了些。

        “我那些话不是在说你,谢医生。我说的是手底下那些烧着我的资源和钱,却始终一事无成的废物们……”

        谢松原笑得弯起了眼睛,似乎在诧异赵松怎么会这么想:“当然,您对我的好,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让我先给你做个基础检查。”

        “这个先不急。”赵松有些急促地搓着手,说话时,身上的肥肉就像果冻一样颤颤地抖。

        他情绪失控的时候,这些游泳圈一般层层分明的组织会以一种异常激烈的幅度与频率上下摇晃,那场景简直好笑极了。

        赵松终于道出他的目的:“谢医生,你看,那个药——”

        谢松原垂下眼帘:“您的情况,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过了。很可惜的是,这种药的调配需要时间,不是我想就能随便做出来的。就算现在开始重新制作,也起码要再等上两三天。”

        赵松急了:“那怎么办!”

        谢松原都懒得和他客套:“保持平静,多喝热水。在我研制出新的药剂前,赵老板还是像之前那样用药好了——抗生素,营养液什么的。”

        既然赵松不想让他走过场,谢松原也懒得装模作样,再给他检查身体,当即准备和他告别。

        不料赵松又叫住了他:“谢医生,你再等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东西,叫污染源……?”

        谢松原的步伐停下来,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他稍微眯起眼睛,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样:“污染源啊……我确实有听说过。”

        赵松大概是病急乱投医,竟也不管自己根本没和谢松原认识多久,便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少许心声。

        “谢医生,虽然我并不了解你的底细,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这个人不简单,见多识广。我也不瞒你,最近有一个其他势力的人找到了我,说有个得到污染源的契机。我心里有点打鼓,人人都知道污染源是好东西,可真正见过它、知道它的功效的人,却少之又少。对方告诉我,只要我帮他抢到了污染源,他就能治好我的病。”

        “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在故意骗我,想拿我当枪使吗?”

        即使赵松不曾明说,但谢松原也能猜出来,那个“对方”不是别人,正是老鼠。

        谢松原弧度细微地弯了弯嘴角。

        “嗯,怎么说呢……某种角度来讲,他的话的确没有错。以我对污染源的了解——原理就不说了,我想赵老板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我只告诉你,污染源所携带的能量巨大,只要是靠近它的生物,躯体都会在短时间内得到飞速的提升进化。”

        “但正是因为它的效用太过激烈,所以如果贸然直接用污染源来治疗,只会让你的情况更糟糕。目前最好的方法,应该还是一边注射药物,一边经受污染辐射。这样不仅能抵消污染病的副作用,还能完美保持赵老板目前拥有的所有能力……”

        赵松眼睛一亮,毫不掩饰地露出狂喜表情。

        这听起来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可是——”谢松原打量着他的神色,适当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你想要保留全部生物形态,所需要的污染能量也要相对应消耗掉一大部分药物剂量。不管是我的针剂也好,还是精神变异者的血液也好。那份量恐怕比你有史以来注射的所有东西都要多。”

        “赵老板想想,这样巨量的珍贵药剂,对面的人真的舍得,或者说能够拿得出手吗?不过是空头支票而已。赵老板要多加提防,小心对方利用完你后再一脚踢开。”

        赵松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他很快还是道:“可是,我不是还有你吗?只要给够你足够的时间,你是可以制作出你说的足量药剂的,对吧?到时候我只需要小心提防对面别耍阴招——”

        赵松俨然已经陷入到自我的想象中。

        自从听谢松原说这样可行后,他便有些飘飘欲仙,除此之外的话全都没装进耳朵里。

        谢松原淡然地双手插兜,看着他:“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我只负责给赵老板建议,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你自己。”

        说完,他没待太久,带着白袖走了。

        到了晚上,赵松的手下很快给谢松原带来了他们老大的最新通知:

        联合行动的时间已经定好,地点就在月湖。

        听说这个消息的谢松原挑了挑眉梢,第一反应是先和白袖对视一眼:“好,知道了。我会尽快准备好赵老板需要的药剂。”

        等人走后,白袖说:“他同意了?还以为会再犹豫两天。”

        “推波助澜,也得先有涟漪,才能形成更大的波浪。是他自己心浮气躁,就算我不来这么一出,他也会按捺不住寂寞,答应老鼠的。”

        谢松原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赵松已经明确表示要带他去月湖,谢松原作为对方目前的“主治医生”,只有他才知道该给赵松注射多少剂量的药物,到时候就负责在场外候着看情况,随时准备给赵松补充药剂。

        因着这件事,谢松原本就饱受优待的地位在实验室内继续升高,如今已经到达了无人可比的地步。

        毕竟实验项目暂且告败,赵松现在也只能将宝都暂且全压在他身上,叫人好吃好喝地把谢松原伺候着。

        要说赵松这个人也贱,说难听点,有种狗性。

        别人对他点头哈腰,他正眼都懒得瞧对方,觉得这帮人辛辛苦苦得了那么高的学历文凭,到头来不还是要向他伏低做小?

        于是十分地看不起。

        一旦遇到谢松原这种看起来特别清高,与众不同、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又觉得他反而神秘极了,认为谢松原说的什么都对……

        也是够有病的。

        事情进展得比谢松原想象中还顺利。

        老鼠当初口中的“月圆之夜”,就在五天之后。

        这期间内,谢松原也没有闲着。

        听说那枚污染源就在月湖之中后,谢松原和白袖二人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该怎么下去。

        此次行动,各大势力势必将倾巢出动,对于他们来说,纠集出一支水生变种人的队伍并不算难。但对于谢松原和白袖两个人来说,却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谢松原自己倒还好,他身上有小桃,而小桃原本就是寄生鳗,嘴里长着呼吸器官,使得谢松原可以在水下自如呼吸。

        白袖是只雪豹,虽然可以游泳,水性也不错,却并不能长时间潜在水下。

        听说污染源在月湖下方很深的地方。

        他们不是水生变种,注定不会和那些身体构造呈流线型的鱼一样,在水中也可以灵活自如地活动。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下潜到几百近千米的湖中深处,就算真的办到了,依照二人的战斗力,也未必能帮到罗丘他们什么忙。

        谢松原平常善于使用的两大趁手武器:小蜘蛛和蛛丝,似乎也因此变得相当鸡肋。

        ……不过,其实也不是不能想办法解决。

        “之前获得了大王蛛的蛛丝技能后,我将它装进了小桃的肚子里,并且把数量有限的丝腺批量复制粘贴,用来分装不同颜色的蛛丝,方便编织。现在想想,那是我第一次运用自己的能力,对某一生物个体进行功能编辑。——

        “只是还停留在非常简单的初级阶段。”

        谢松原将一只正和同伴打打闹闹的小蜘蛛抓起来,托在掌心中,举到和视线齐平的位置看了又看,沉吟道:“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更复杂的功能。”

        小蜘蛛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好奇地看着谢松原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左歪头,再右歪头。

        谢松原轻轻一笑:“过几天带你们出去玩,怎么样?”

        ……

        小蜘蛛体量小,要修改起来并不是那么困难。

        谢松原主要解决的就是它们的水下呼吸问题。

        在自然界中,有许多昆虫的幼体都生活在水中。

        它们在水中呼吸的方式基本可以分成呼吸管、体壁呼吸、气泡存氧、气管鳃这几种。而谢松原为小蜘蛛们看中的改造方法,就是“气管鳃”。

        这种结构在石蝇、蜉蝣幼虫的身上都很常见。

        气管鳃暴露在体外,有的出现在腹部正前方,有的长在肚子两侧,是一根根毛绒蓬松的羽状器官,乍看上去,其实和小蜘蛛们身上的绒毛十分相似。

        虽然小蜘蛛们并不是昆虫,但道理是共通的。

        “蜘蛛属于节肢动物中螯肢亚门的蛛形纲,最早出现在寒武纪时期的海洋当中。然而渐渐的,它们的祖先生出可以用来在地面行走的步足,原本长在体表的书腮也内陷到体内,演变成了一种叫书肺的呼吸器官。”

        “于是,第一批蛛形纲动物在奥陶纪登上陆地。”

        谢松原伸手摸了摸估计连“祖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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