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钢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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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熄灭的火柴头上浇冷水,“咱们回去吧,我还想回家过端午节呢。”

        不出意外,曾行削了夏天脑袋一巴掌,却是没说什么,忍着怒火直往外走。

        直到昨晚负责看守的两个人说要送他们去机场,曾行才总算回过些味儿来。

        从昨天下飞机到今天见面,这帮人一直就很奇怪,各种拖延时间、遮遮掩掩,根本没个准话。他表姨一走就说要送他们去机场,看来人家早就知道他谈不成这笔生意。

        曾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坐上车后一言不发,夏天专心地看守两人的行李,也不说话。

        两人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机场,连人带行李丢在路边,如同丧家之犬。

        “操!”曾行气得直踹地,“这女的有病吧,不想做生意让我来个屁!”

        夏天看他发疯,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思考人生——走还是不走,是个严肃的问题。

        一小时后就有直飞的航班,三小时后就能安全落地,说不定还能赶在舒晚风去美国前见上一面……该怎么办呢,夏天很想有人递给他一支烟。

        真愁啊。他闭上眼,仿佛能闻到很久前的某个夜晚——舒晚风指间的烟草味道,那味道很淡很浅,却又很重很浓。

        就这样放空片刻,夏天还是晃悠着站了起来,慢吞吞地举起手机,说:“曾哥,有件事要告诉你。”

        十几分钟后,曾行急赤白脸地拉着夏天往航站楼跑,“你先回去,这事儿我处理。”

        “你怎么处理?”夏天甩开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手机在我这儿,录音和录像也在我这儿,就算要报警也得我出示证据,你说你怎么处理!”

        曾行就是说句大话,还有点儿家丑不可外扬的别扭心思,被夏天一通问,没了主意。

        “监听犯法吧……”曾行心慌意乱地扭手指,“要不咱们一起回去,我跟那女的也没啥感情,血缘远得都该出五服了,犯不上为她出头。”

        夏天不好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默了默才说:“好歹是条人命啊,万一被祸害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曾行一时接不上话,但夏天知道,他应该也过意不去。

        好几分钟后,冷静下来的曾行总算又开了口:“监听的事谁都不能告诉,这件事和你和我都没几毛钱关系,要出头也轮不到咱们。”

        夏天嗯了声,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咱们得找个能管的人!”曾行噌的站起来,拎着行李拦出租车,“她有个儿子在本市,去找他!”

        谁能想到,和曾行没差几岁的侯表姨居然有个十六岁的大儿子。

        虽然瞧不上侯表姨,但曾行对她的儿子罗浩还算上心。过年的时候会给邮寄些吃的玩的,互相发条短信问候一声过年好。

        听说曾行来到风城,罗浩快乐地来冷饮店赴约。听说他妈自杀不成还被关进男科医院,个头不高的小高中生反而乐不可支地拍了两巴掌,“她活该!”

        夏天:“……”

        侯表姨究竟何方神圣,居然从大外甥到亲儿子都不待见她。

        曾行赏赐罗浩一个脑瓜崩,嘴上义正辞严:“好歹是你亲妈,她死了,你可就成了没妈的孩子了!”但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愤怒或者惋惜之类的情绪。

        “她死了才好,省得我给她养老送终。”罗浩没曾行会装,微恼地揉揉额头,将自己堪称不孝的想法吐露个彻底,“最便宜的养老院一个月也得两三千,她不配!”

        对于罗浩的话,旁观者夏天震惊不已,曾行却仿佛习以为常,依旧半点义愤填膺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这对母子的亲子关系十分复杂。

        一个头两个大,夏天为难地咬着吸管,直觉这事谈不拢。在场三人,最没资格管这件事的就是他。显而易见,侯表姨的前半生也不曾积德,便是他想要劝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侯表姨是不是个好母亲,真的能成为救不救她的关键吗?夏天蹙眉,直觉自己若是敢开口,罗浩会暴走。

        明白自己毫无立场,他只好插上一只耳机,一只耳朵听曾行给罗浩做思想教育,一只耳朵监听那位微胖看守。

        这一听还真让他听出端倪。

        数声几乎洞穿耳膜的摩擦声之后,微胖看守不知对谁说:“先别进医院,旁边的烤包子不错,买两个备着,再换班得晚上十点呢,店都关门了。”

        另一人说:“行,我也好久没吃老李家的烤包子了!”

        老李家烤包子店!

        赶紧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夏天果然发现了……五家旁边有烤包子店的男科医院。

        虽然范围不够精确,但至少目标减少为五个。从店名完全看不出哪家店是老李开的,需要实地考察一番才能继续缩小目标范围。

        夏天迟疑片刻,才凑到曾行耳边说了新发现。

        曾行听完后咳了咳,没什么技巧地转移话题,“我饿了,听说老李家的烤包子不错,你是本地的,给我指个路?”

        罗浩终究道行浅,一听这话,立即脸色微变,略带敌意地问:“你们怎么知道烤包子?”

        靠!曾行舌头都该磨烂了,前头被假侯总糊弄的火气顶上来,直接给了罗浩一脚,“你个小瘪犊子,老子馋了不行吗?凭啥受你审?!”

        怕这两位暴脾气拆了这间冷饮店,夏天忙拉着曾行坐回原位。

        被踢一脚的罗浩也没啥大反应,就是瞪着眼睛继续不忿,不愧是青春期叛逆少年。

        虽然不是时候,但面对这个年纪的罗浩,夏天不可避免地想起年少时的舒晚风。

        如今举手投足温和绅士的舒总也曾叛逆过。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但夏天隐约有印象,大概是读高三的时候,舒晚风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在学习最为紧要的关头谈起了女朋友。他成天不知道去哪里和女孩子晃悠,回家的时间一再拖后。

        那段时间,舒深忙着扩展事业版图,伊兰也时常连天累月地不见踪影,两个大人都无心顾及他们。

        只有夏天这个小倒霉,每天望夫石似的戳在三楼和二楼相连的楼梯旁,霸占住家里视线最好的角落,擎等着家里的大倒霉。不知因为困倦错过多少时机,某天,他总算清醒地等到大倒霉按时回家来。

        他记得舒晚风当时好像吓到,那么有力量的手却拎不住一只书包,也不知道捡起来,只知道对着他发愣。最后还是夏天跑下楼,帮忙捡起书包。

        夏天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过叛逆的青春期,他仅有的执拗和念头,都付出给了不告而别的舒晚风。

        此时的罗浩也不过是个叛逆少年罢了。

        想到这些,夏天的态度不由平和下来,面对暴躁的罗浩,稍微有了些许底气。

        “外地人来风城,想尝尝本地小吃也算正常,倒是你的防备有些奇怪。”夏天笑了下,“你知道你妈妈在哪家医院,对吗?”

        “你放屁!”罗浩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柠檬水荡起一圈涟漪,色厉内荏地咆哮:“她爱死不死,我才不会管她,都是我爸……”

        “你爸?!”曾行惊讶得将眼睛瞪成平时的两倍大,“你爸还想跟你妈复婚呐?!”

        重点在复婚吗大哥。夏天头疼。

        曾行也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咳,然后摆出升堂会审的架势,警告罗浩:“你不给我说实话,我直接去找你爸商量,他肯定愿意配合我救你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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