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灵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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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到得客栈之时,嘎头正与大壮拜扯兵士如何歇宿,车马如何安置,那一番连珠炮的快语只说得大壮晕头转向,热汗横流。行程中,星儿早已领教了嘎头的精明与一根筋,此时见大壮被他‘刁难’的只有进气的份不由笑弯了腰。她有心加入又怕延嗣知道不高兴,便故作劝阻的上前拉住嘎头道:“莫要闹了,咱们这行车队既属雁门军麾下,量来无人胆敢讹诈。况且杨总领乃云麾将军幼弟,就是何人讹诈了银子也讨不得巧。”

        大壮本是被嘎头一番胡搅蛮缠气得面红耳赤,现又听星儿言中带讥便怒道:“幼弟有何了不得?我们大小姐还是那云什么将军的……”

        “舅母,你快看!”大壮正说到此忽听身后传来清脆的女童声:“大壮哥哥又被人欺负,咱们快去帮他。”

        “妍儿,珊姑娘。”大壮回头见是一位臂挎竹篮的花信少妇领着一六岁女童向客栈走来不禁大叫:“珊姑娘你给俺评评理,俺说他们人多车多要另算房钱,他们便不依不饶的说俺讹诈,气死俺了!”

        珊儿没有应他的话,只上下打量了星儿又看看一众兵士淡声道:“各位既属云麾将军麾下,倒也不算外人。云麾将军向来体恤关照小店,这房钱我便免了你们也不为过。”接着她又转向大壮道:“找几个心细的伙计替他们好好张罗便是。妍儿,走了,你娘还等着呢。”

        见她牵着妍儿要走,大壮忽然想起先前飞琼的嘱咐连忙又道:“珊姑娘,大小姐说了,要你平安送……”

        “知道了。”

        珊儿平淡的打断他的话不再理会星儿一行,领着妍儿径直绕过大门向后堂院走去。见她态度不善,星儿心道,一个憨鲁的伙计一个冰冷的女子还有一个神秘的大小姐,这云瑞客栈倒有些古怪,稍时见着杨延嗣我需劝他仔细提防才是。她心想着已自店内出来几个伙计牵马推车引着众人穿过角门进了西侧耳房。此时延嗣业已等在那里,身旁是一位身着襦袄年约三十的朴实男子,看其样貌像是店主。他二人一见辎车行来便止住话头迎上前去。星儿看延嗣与那店主似乎很谈得来,生怕他一时不察着了道连忙示意他与自己去一旁,哪知延嗣只顾查验粮草并未搭理。星儿心急,抬手狠掐了延嗣胳膊道:“杨延嗣,这云瑞客栈……”

        延嗣吃疼抬头正要责怪,那店主忽一拱手道:“杨总领既有要事,谭虎就不打扰了。杨总领一路辛苦,我这便吩咐伙计备下饭菜。”

        “多谢谭兄。”延嗣想起这一路的疑问便笑了笑:“但不知谭兄这店里可有‘花团锦……’”

        “‘花团锦簇’?有。”谭虎一笑道:“这道菜清凉爽口,最适合长途跋涉的旅人。”

        延嗣讶异却不动声色继续道:“可有‘蟾宫……’”

        “‘蟾宫望月’。杨总领好口味。此菜以上等的怀庆山药配了桂花党参而成,可补中益气。”

        “那么,那‘四……’”

        谭虎不待他再说已接口道:“‘四美仙游’么?哈哈,杨总领不愧出身簪缨,此菜汇集鸡鸭鸽鹌鹑之鲜浓,辅以香菇玉兰之爽滑,确是醇香扑鼻,回味悠长。”

        延嗣心中大惊道,这四道菜皆是娘最拿手的特色菜,平日爹不允家中锦衣玉食,故而娘只在宴请宾朋时才亲自烹调,哥哥们不会外传,我也不曾向朋友们提起,谭虎却如何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是何人?这云瑞客栈又是谁开?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瞥见耳房外隐约闪过一青衣女子,顿时没来由的心念剧震。他想起了前年给娘过寿辰,想起了迤逦的烟翠湖,想起那抹飘逝远去的紫影……

        百转千回,记忆一如烟翠湖上泛了七彩炫光的薄冰悄然碎裂,甘甜涩苦仿佛绞缠的藤蔓不得挣脱又似不愿挣脱。尘封心底的那片田园一旦被掘垦,希望的种子便会用尽气力破土而出,只是尚缺雨露清风。

        任凭冰刀一寸寸划开心底裂缝,只微笑了还着礼:“如此,有劳谭兄了。”

        “好说,好说。”

        望定谭虎渐渐远去,笑容凝固唇边。半晌,他招呼了齐跃道:“雁门峡多艰险,歇息一宿,五更起程。”转身,一抹新阳重新绽开他的眉端。安顿好车马,逐一关照了将士们,他便独自坐在仓房外默默的擦拭着手中银枪。

        “喂,杨延嗣,”星儿娇脆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这枪都要被你擦断了。你想什么想的这般出神?”

        “没什么,”延嗣收了枪看看她道:“你适才不是饿的肚子呱呱叫么,怎的现在又不去吃?难道不合胃口?”

        “还说呢,”星儿翘翘嘴坐倒延嗣身边道:“还以为宁远将军点的必是何等美味,谁知却是一席清淡无味的素菜。也就是那道‘四美仙游’还算上品,不过也比我们赵府的逊色多了。”

        “这等乡野粗食自然比不得司徒府,”延嗣拍拍衣上尘土淡声道:“你若不惯,我那里还有些水果与你果腹便是。”

        “水果如何能果腹?不如咱们出去……”星儿正想提议四处走走,忽想起这一路延嗣押粮的辛苦便改口道:“还是算了,你歇息吧。我自己去。”她说着又学延嗣的样子翻晒了一番粮草,这才不舍的离开仓房。

        见她似是失落,不由得延嗣些微愧疚。他待要追上前去忽听仓房后侧响起女子冷笑:“宁远将军也懂得怜香惜玉么?”

        “珊儿!”

        闻声,延嗣大震。他抬眼望去正见一身青衣的珊儿手提寒光剑满面恨怒的向这边走来。他心下明白珊儿所来何为却只黯然笑笑,彬彬一抱拳:“多日不见,姑娘一向可还好?”

        “我本来很好,如今却不好了。”

        “若不好,便想办法令它变好吧。”

        “哦?原来宁远将军也这么想?”

        “正是。”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珊儿说着,提起手中剑拧身一纵犹如雨燕直直的刺向延嗣胸口。疾风袭面,延嗣不避不挡只闭目静待那见血封喉的利剑:既是亏欠,便是这般偿还又有何不可?

        寒光剑挟恨而刺,一道血雨立如四散的花瓣飞溅起延嗣的肩头。延嗣闷哼一声接连倒退了数步方踉跄站稳。他靠在门边看看有些失措的珊儿,苍白一笑:“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你!”珊儿惊回心神,‘当啷’弃了滴血的寒光剑,一顿足扭头飞奔却又回身抬手射来一金一白两只圆筒道:“剑翎烟是云麾军信号;花雨烟是小姐留给你,以扰敌军。”

        几滴鲜红滴落上刻了竹枝的椭圆形花筒,一点点将那上面的“琼”字侵染成娇美的梅花,又悄悄融进封沉于延嗣心中的那片田园……

        天边划过一丝微亮的曙光,夜内辗转加之肩头伤痛,延嗣竟是了无睡意。他看看天色,约莫此刻已是四更光景便起身换装来到仓房外,却见状如黑塔的大壮正赤着膊将一袋袋米粮装上辎车。只见他双脚踏实在地,猛一震动双臂,足有百斤重量的四袋米便如飞般提他手里夹在了两肋下,紧接着又见他一踢腿,地上另两袋米竟又神似的叠落上他的肩膀。他手拎肩扛着米走到辎车旁一弯腰一抬臂,那六百斤大米便整整齐齐码放在辎车内,转身又进了仓房。延嗣见他脸不红气不粗状极轻松,不觉暗吃一惊。他正待相帮,大壮却又如法炮制的提了六袋米走了出来。他一见延嗣便呵呵傻笑道:“珊姑娘说,只要俺在一个时时辰内替你备好米粮,你就带俺去见那个云什么将军。现在一个时辰还没到,你再等等。倒时你可不能不要俺啊。”

        闻听此话,延嗣虽是感念珊儿一片用心却不由得一番苦笑:一路之上不曾建功倒是招揽了嘎头与大壮这两个怪人,还不知大哥会如何取笑责怪于我;倘若再被爹知晓,怕是又将被记上一条罪过,来日一同算帐。他这般思量到底觉得大壮确有过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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