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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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行人马入了营区,哨岗卫卒看清来人赶忙小跑敞开栅门,在被暗影笼罩的角落里,眼尖的秋英看到赵长根立在那里。

        揣着双手左右张望很焦急的模样,待看到秋英,二人四目相视,赵长根先是一怔,接着目光后移落在与秋英共骑一马的裴衍的身上,眸色黯然,表情转为凝肃,脸色如霜打的柿子极不好看。

        秋英凊恧不安,生怕被别人瞧见误会,一进营区,秋英就小声催促裴衍勒马赶紧把自己放下。

        结果不巧正好被守在大帐外的宝如看个正着,碎步跑到近前,先是行礼问安,又斜瞄了眼马上的秋英,面目生疑,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瞪着眼尖着音道:“还不赶紧下来,当心冲撞主子。”

        宝如内心暗忖,好大的脸面,也不看看自己时什么身份,竟敢跟君上共骑,真是蒹葭倚玉树,不觉臊得慌。

        可见主子爷满面红光表情怡然,全然没有半点不虞,内心再不忿也只得憋着。

        裴衍松开缰绳,手按马鞍借力翻身跃下,一阵风嗖地刮过,来自后背的压迫感瞬间消失,秋英悄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僵硬的背脊也微微松垮。

        可眼下马匹高大乱动,如何下马又成了难题。

        秋英盯着脚下犯难,只能攥紧马鞍将身子慢慢挪腾,伸直脚勉强够到马镫,硬着头皮哆嗦着抬起身子。

        裴衍将带着七色璎珞的缰绳递与马夫,眉眼生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旁的宝如皱眉撇嘴,瞧秋英笨拙胆怂的样子真是没眼看,恨不得上去把她揪下来,刚想开口喊个士卒搭把手。

        宝如张口,赵长根抬步,几乎同步的瞬间,裴衍上前一步单臂横抱秋英的纤细苗条的腰身,猛然发力将秋英轻而易举地从马上提溜下来。

        秋英随力转了半圈,慌神间双脚触地,待站定后来自腰间的束缚感倏尔消失,不待秋英反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已经理袍转身大步离去。

        宝如将这一切都悉数看在眼里,双目盯着秋英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皮笑肉不笑欲言又止,莫名其妙地向她竖起大拇指,秋英迷迷糊糊不知是何意思,此时脑子烦乱混沌根本没兴趣探究。

        待人远走散去,赵长根从幽暗的角落里跑出来,又急又怒道:“这么晚了,怎才回?”

        秋英羞愧不已,小声将自己今晚的遭遇据实相告。

        赵长根知她路遇难事后怕不已,憋着满腔怒火只得好声安慰,心里除了怒更多的是惭愧,他恨自己粗心无能竟让她一个人身陷险境,幸好正巧碰上那行人,若出个什么意外,他必难辞其咎这辈子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

        想到那行人,又联想到方才那人看秋英的眼神,还有与她身体接触,心里头如被针扎,一阵难以压制的躁郁之气直蹿而上。

        当时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人一把推开,可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身在军营当顾全大局,凡事不可不忍,绝不能冲动误事。

        只可惜他心中所想,她竟一无所知。

        就在今夜他想通了,待寻个合适机会就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她,无论结果如何总比这样藏着掖帐一根蜡烛一头燎来得踏实。

        经这一闹,明日整个营区都会知道自己的存在,秋英知自己给阿兄添了麻烦,而他连一句埋怨的话没有,只是骇沉着脸独自生闷气,秋英内心更加自责难安,她绝不能再给他招惹是非。

        又因那人,经此糗事以二人的身份实在不好再见面,更何况军营重地本就不是自己应该呆的地,即使他大度宽仁没有治罪之意,也不能无所顾忌。

        思虑再三,秋英为难地开口商量道:“阿兄,我想明日启程离开,这几日承你收留照顾,我也歇得差不多了。”

        赵长根沉着脸没有立马回话,片刻后,颔首道:“成,明日我就去找卒长告假,陪你同去洛邑。”

        秋英忙摇头:“我知近段时日阿兄忙于军中各事,你无需自责,也甭挂念于我,留下安心做事便好。”

        “不成!我放心不下,若再遇上今夜的事如何是好?”

        秋英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今夜怪我太大意,日后我定不敢自己走夜路!”

        赵长根面罩寒霜,严肃的表情未见一丝松动,对秋英的话置若罔闻,只沉声道:“歇吧!”,旋即转身无精打采地往营帐走去。

        翌日一早,宝求端着温好的茶水得裴衍应允入了寝帐,伺候他更衣梳洗,入帐就见夏放人已在此,裴衍从楎架取下浣洗好的褐色锦袍,伸臂慢条斯理套于身上,宝如俯身放下托盘,俛首上前帮着理衣系绦。

        “……昨夜之人显然不是什么粗野莽夫,更不是什么压寨之人。”

        夏放立在一旁正跟裴衍谈论昨夜之事。

        宝如双膝跪地为裴衍穿袜套履,裴衍坐在榻上端起水碗饮了一大口,咕噜漱嘴,宝求忙起身端来唾壶,裴衍以高袖掩面吐于内,净手刮面按部就班,一顿捯饬后端起茶碗用茶盖撇去浮沫,小口嘬饮似在想事,良久才不徐不疾地问道:“何以见得?”

        夏放纲挈目张,有条不紊分析:“其一,他们合计五人,其武艺平平并无惊艳,但招式却如出一辙似是编伍学成,不过从这点倒可以完全排除他们是刺客的可能,人少技短,三脚猫的功夫断不可能铤而走险行刺君上。

        其二,驻军方圆十里并无压寨,属下曾来过徽州之地,原郡守刘琮虽不是什么忠厚良臣,但有一点,此人做事谨慎重权谋利,但凡地方匪盗势力威胁到自己地方的安危,定会未雨绸缪斩草除根决不姑息。

        其三,这五人口音各异,经搜身随身携带口粮,应是埋伏已久,看似目标明确,目标是何人?这里除了做饭的老妪,就只有一个女人。就算是一抹黑他们也不应男女不分……”

        夏放说到最后,答案再明白不过。

        裴衍放下茶碗,顺手拿起檀木珠串匀速捻着,若有所思地道了句:“一个足不出乡的女子,一无势,二无财,三无……”

        夏放知道裴衍要说什么,一改方才的严肃正经,启唇笑道:“长得算是俊俏了,人聪慧,性情也有趣,某些人见色起意动了心思也说不准。”

        裴衍斜睨他一眼,嫌他抢话多嘴,夏放笑着俯身拱手道:“君上放心,人虽放了但属下已派人暗中跟梢,是何人,君上静候消息便可。”

        裴衍颔首,对夏放办事能力赞赏有加。

        夏放又报:“还有一事,秣陵来人报信,孟禾将军已将朝中军政安排妥当不日将出发离京,快马加鞭顺利的话旬日便可与我们在淮水汇合。”

        裴衍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了一句:“此去魏都无双城顺道把尹妙婉带上,也让宗溯见见自己的老熟人。”

        “喏”

        “昨夜之时虽是偶然,但离开徽州营区,一路切不可掉以轻心,在与孟禾碰面前,命王喏从军中选几个手脚麻利武艺精湛的兵卒一路护驾。”

        “属下这就去办!”,夏放领命行礼退出营帐。

        一旁的宝如边收拾床榻,边竖耳倾听,谈话的内容无非是昨夜之事,军国大事轮不到他插嘴,但他的注意力不是那群贼人,而是秋英。

        他久居后宫,伴君多年,后宫姬妾众多,之于裴衍,无非都是床榻上寻欢消遣的事,能让裴衍看得上眼的凤毛麟角,挂在嘴上放在心尖的那更是从来没有的。

        裴衍少年登顶,一晃十载,中宫之位至今空悬,后宫那些女人但凡沾点雨露受点恩宠的明争暗斗,使出浑身解数冒死求荣。

        朝堂之上那些梗骨直臣曾数次谏言早立君夫人,同历朝历代的帝王,裴衍虽流连美色,但绝不是色令智昏纵/欲无度之人,骨子里流着皇室高贵的骨血,看人的眼光更是独到挑剔,后宫姬妾至今并无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裴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后来揣摩明白原来是他故意为之。

        裴衍乃先王唯一血脉,老天爷的宠儿从小富贵加身一出生便是储君,吃的用的皆是世间极品,只要是他喜爱的无争无抢伸手即得。

        同样,受根深蒂固王族等级观念的熏陶影响,他看来,将来有望继承大统,有资格做主东宫成为储君必定是出于正室的嫡长子。

        而中宫正室一国之母定是配与自己比肩,无论哪方面都合自己心意的女子。

        这些日子宝如不止一次地注意到,裴衍待秋英的特别,从第一次给她赏银,到后来允她歇宿借她车驾,还有昨晚不顾身份与她前胸贴后背同骑一马,就连昨夜郡丞送来俩花容月貌楚楚动人的清倌碰都没碰就被三言两语打发回去。

        种种迹象表明,裴衍对秋英有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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