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退藏于密

第(1/2)页

仲夏时节,骄阳似火,热浪炙烤着白色大地,高耸山岩上,终风负手而立,轻便皮甲勾勒出九尺健硕身材,满头密密麻麻的黑辫披在肩上,敞开的古铜色横阔胸脯上纹着牛虎撕咬图,耳垂上佩着硕大的骨坠,两道漆眉下一双灰眸锐利有神。

        山间岩壁立着数千名士兵,他们体格彪悍、相貌凶煞,□□上身披散长发,挥舞着钢刀里合外摆,呼声连连。

        汗水沿着终风脸部坚毅的线条滑下,在下巴凝成水珠,终风脚下微动,侧身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挽弓射出,汗珠坠落砸在岩石上,几不可闻“嗤”的一声蒸发消散,场中一个士兵弯下腰去,箭头嵌着一颗钢珠,用劲道牛皮包裹,击在身上疼痛难忍,并淤青数月,作为对倦怠者的鞭策,领教过的士兵不在少数,当下众人更加聚气凝神,动作间不敢有半点松懈。

        一名传令兵脚步匆匆走近,俯身说了句什么,终风将弓抛向一旁,喝令副将继续督练,自己转身沿着山道而行,绕到东侧,眼前骤然开阔,灰白山岩间遍布着大小洞穴,终风来到一个两人高的石洞前,掀开皮帘走了进去。

        经长形门道踏入宽敞内室,周身顿时凉爽,拱形穹顶下立着三人,父将终擎的声音响起:“风,速来见过犀甲统领狴犴大人。”

        终风闻言不由一惊,传令只说有客,并未提及身份,犀甲由昆夷帝王天均亲自设立,乃帝王贴身亲卫,犀甲统领更是帝王心腹,权势遮天,连族内最高官阶的镇境将军亦可先斩后奏,地位可见一斑,眼前这位身躯凛凛,骨健筋强,面刺兽纹,鼻戴铁环,眉眼间透着干练,魁梧却不呆笨,似一头危险而精壮的野狼。

        终风俯首行过礼,侧立一旁,目光扫过狴犴身后安坐的另一人,当下更为意外。

        这人怎么生的比女人还漂亮?终风瞪大双眼,心中这句疑问差点脱口而出。

        “漂亮”这两字实在不是终风脑袋坏掉用错了,此人与终风年龄相当,身高八尺,体型修长,入鬓剑眉下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灰白分明的眼仁毫无杂质,浓密如黑凤翎的睫毛微微下垂,敛住眼中万道流光,整个人懒散斜靠于椅中,乌黑长发以玉冠束起,露出颈间白皙光泽,右耳佩一只灰色钉饰,似玉却又不如玉般清透,身上墨色锦袍看上去十分贵重,手中一柄黄金薄扇轻摆,透着风流自赏的尊贵之气。昆夷向来民风粗犷,男子纹兽面、佩兽骨,裸露肌肉披戴利器,极尽凶神恶煞之事,乍见如此人物,终风这样不通笔墨之人只能目瞪口呆叹出“漂亮”二字。

        终擎开口,问出了终风所想:“统领,还不及相问,这位是……”

        “这位是童公子,在下此次奉帝王之命陪童公子前来,童公子要务在身,在此停留期间,一应要求你等需尽心竭力,不得有误!”狴犴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转向椅中所坐之人,铁塔般的身躯竟然微微前倾,语气十分恭谨,“公子,这位是镇境左将军终擎,旁边是他的儿子终风,年方二八,帝王已赐予壮武将军之职。”

        终家父子看着眼前情形,难掩心中震惊,犀甲统领此次前来,竟是专门护卫这位,能得他护卫,岂不形同帝王!帝都何处出了这等角色,怎么之前竟一无所知,终擎是昆夷重将,见识心智远超他人,当下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已稳了下来,携子上前恭敬行礼:“见过童公子,小儿与公子年龄相当,不如这几日就让他陪在童公子身侧,方便行事。”

        少年稳稳坐着受了这礼,含笑看向终风:“那就有劳壮武将军了。”

        “不敢,但凭童公子吩咐。”

        “旅途奔波,我先去休息片刻,正午来唤我,一同去练兵场瞧瞧。”

        “是!童公子请。”

        终风将二人送至下榻的石洞前,童公子身边的随侍名唤月白,正指挥着山道上长长的车队停下来,侍从打开车上一个个硕大的雕花枫木箱,艳丽无匹的锦被绸缎、晶莹剔透的玉盏琥珀、珍奇陶器、金制书简川流不息的从终风眼前捧过,送进洞中。终风常年身处军营,身边都是风餐露宿的粗粝猛汉,何时见过这种排场,只见两个侍从抬来一人高的纯白棉布,将石洞地面全部覆盖,布料在昆夷很是稀缺,父将平日除去铠甲,也多着兽皮粗麻,此人竟用棉布覆地,而异族相赠、帝王专属的锦缎,在此处也堆叠如山,终风不由暗暗咂舌。

        正午到来,烈日炎炎,山岩间数千名士兵战力不减,挥舞着钢刀动作划一,气势如山。终风生在军营,自幼跟随父将,八岁开始带兵,经验足威望高,冷面寒铁,器宇轩昂,自带天地支柱的风采,在他身旁,已换上一身素白团云纹锦袍的童公子抱臂而立,身侧站着月白和狴犴,侍从举着硕大的华盖在其身后遮挡艳阳。

        一套刀法演练下来,终风拱手道:“童公子可有指教?”数千名士兵亦好奇的盯着山岩上的锦袍公子。

        “初春时帝都下令练习机括,不知在军中推行如何?”

        终风知道他一言一行皆代表帝王之令,因此丝毫不敢敷衍:“机括非常精巧,不同人用起效果大不相同,许多猛士用不好,可一些身形瘦弱的士兵却上手极快,并不稳定。”说到此,他抬了抬眼皮,面前这位显然不算猛士,昆夷人对体型力量十分敏感,这话可别得罪了他。

        童臻并未在意:“机括的确与体格无关,看来精妙之处尚未施展出来,罢了,日头太大,到此为止吧。”一行人随即返回。

        第二日一早,终风来到童臻石洞前,月白掀帘请他入内,终风看着一地的纯白棉布,恍惚间不知往何处下脚,抬头看去,少年侧卧榻间,手捧金简,如墨长发倾泻在地,一衫轻纱尽显富贵,终风看到金简上的隐约字迹,愣了一愣,不禁道:“公子竟可识文断字,真是奇才!”

        不怪终风如此惊讶,昆夷重武轻文,族内识字者凤毛麟角,除了帝都有些必要的文官,族人皆是目不识丁。

        童臻放下金简:“诠才末学,让壮武将军见笑了,倒是将军这般英勇将士,才是我昆夷坚实的支柱。”

        两人客套两句,说到正事:“公子今日有何安排,终风特来请命。”

        童臻散发赤足向他走来,贴得近了,绣着考究而繁复金线的衣领处隐隐传来清新爽朗的草叶香,他以金扇掩口,压低声音:“附近可有青楼?”

        这个弯实在拐的有点大,终风没反应过来,呆立当场,童臻浓密睫毛下一双桃花眼盯着他,耐心的等着。

        “有是有……”

        “啪”的一声金扇合拢,童臻干脆利落:“既然有,就请带个路吧。”

        三人策马在寸草不生的白色山岩间飞驰,顺着蜿蜒山路来到山脚下的岩平镇,镇上男子成年后几乎都加入山上的终家军,军营中士兵也常来此地购置东西,因此镇上兵多于民,发展的十分兴盛。山沟地势有限,顺着狭长的沟底建着些房屋,是由质地坚硬密实的铁锈色沙石建造,毛石接缝处嵌着被削成钉子头大小的石块,打眼看去,像是一幢幢被钉子钉起来的屋子,很有昆夷特色。一路走来都是灰白颜色,直到了镇上的青楼——倚翠阁前,眼中才缤纷起来,三人在门前策马而立,一位莽莽广广,一位俊朗清秀,一位神勇威武,倚翠阁的姑娘一窝蜂涌到门口窗前,挥舞着罗帕嬉笑喊叫,极尽妖娆之态,一时间仿佛世间所有的色彩都跃入眼帘,混合着风中浓郁的香脂味道,刺激着人的神经。

        狴犴神色冷淡,终风面红耳赤,童臻勾唇一笑挥手回应,顿时又引来一阵更猛烈的欢呼声,他回头看向坐立不安的终风,笑道:“既然是镇里唯一的青楼,士兵平时一定都在此玩乐,壮武将军身为将领,不好在这种地方与手下碰面,路已带到,就请回吧,我身边自有狴犴。”

        听到此话,终风松了口气,自己是绝对不能进去的,当下倒免了开口,随即点头称是,告辞离去。

        二人进门,瞬间被莺莺燕燕携着扑鼻的香气包裹起来,童臻抬头环视一圈,目光停在二楼正对大厅的雅阁,婆子看着眼色将二人带了上去,进了屋子,童臻径直走向窗前侧身探去,大厅境况尽在眼中,随即满意点头,门口狴犴抛出两颗金豆子:“上壶好茶,没有吩咐不许打扰。”

        婆子趴在地上捡起金豆,笑开了花,一双老眼还不忘在童臻和狴犴身上游离几个来回,谄笑道:“两位尽兴,两位尽兴……”随即关上了门。

        童臻侧身一跃坐上窗沿,一双桃花眼颇有兴致的注视着下面拥红揽绿的士兵们,狴犴坐在桌前静静喝茶。

        黄昏时分,终风在洞中擦拭着自己的成人礼刀,昆夷男子十二岁成年时会打造一把短刀,自此相伴一生,是最为珍贵的贴身之物,终风这把刀由能工巧匠用精纯钢铁所制,刀刃上一面刻着火焰纹,一面刻云纹,刀柄骧着金片,刻有兽面纹,平日里爱不释手。刚将短刀放好,账外就传来马嘶声,士兵来报,童公子回营。

        终风迎上前去,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寒暄了几句,三人并肩前行。经过终风帐前,童臻突然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目光所至,一块巨大的金刚石矗立帐前,高三尺有余,中间像破竹一样裂开一条深深缝隙。

        “这是壮武将军的试剑石吗?”童臻道。

        试剑石是昆夷的一项风俗,男子成年礼时需寻一块金刚石,用刀劈裂,以裂痕深度评测力量大小,强者可以以此彰显实力,引人攀比,二人言谈间,大帐间一些来往巡逻的士兵慢慢停下脚步围拢过来。

        “是我的试剑石,营中将士们吵闹着非要摆在这里。”

        “这裂缝距地面不足三寸,实属罕见,是该摆在这里以展勇士之威,壮武将军果然天生神力,少年英武。”

        昆夷崇尚力量,这几日终风像随从一般在这位文雅公子前后周旋,营中士兵看在眼里,心中早生不满,围观中有一胆大的忍不住开口讽道:“难怪这位贵公子羡慕,看他的体格,试剑石怕是只裂了三寸吧。”话音未落,终风寒目扫去,未及呵斥,只见身旁一道白光闪过,空中扬起一道血雾,说话人的头颅滚落在地,瞬间染红脚下白岩。

        狴犴收了刀,周边陷入死一般寂静,众人纷纷后退面露惧色,终风俯首拜下:“手下士兵放肆,劳累统领出手,是终风管教不严!”

        “壮武将军拜错人了!”狴犴低头擦拭着刀刃上粘稠的血液。

        终风忙向锦袍公子拜去。

        童臻面色无异,对眼前血腥一幕毫不在意:“不必惶恐,昆夷向来崇尚力量,民风如此,我怎会怪罪。”

        终风看着二人背影,拭去额头沁出的冷汗,这样一位翩翩公子,不仅得犀甲统领亲自护卫,言行间皆是久居上位的气魄,更是个看惯杀伐之人,实在不简单,日后必当慎之又慎,当即示意副将善后,并命军营中人人谨言慎行。

        昆夷境内矗立着三座巨大山系,山山系斜跨西南,绵延二万八千里,共有五百二十二座山峰,沙石遍布山岩裸露,储藏着无数矿产,昆夷的铁石金玉大半皆产于此,东北境的荆山山系自创世起便是昆夷天柱,其一百五十座山峰均如刀劈斧削般险峻,创世二百年时曾崩塌一次,死伤半数族人,但崩塌后的山脉依然高耸入云霄,薄山山系纵贯西北境九千里,共有六十二座山峰,山中植被茂盛,奇花异草,灵兽出没,族人在山峰中凿洞居住,三大山系的中央包裹着昆夷唯一一块平坦地带,在这块方圆百里的岩地上建着昆夷的帝都,由东南西北四个守卫营守卫。

        攻离堡是仙境六百年时昆夷帝王所建,至今已历四百年光阴,背倚薄山、山两大山系交界处,以西侧万仞高的轩辕山为天然屏障,外部城墙由打磨方整的巨大玄武岩堆叠而成,墙内设十步宽青铜所制的枪矛箭林池,利刃冲天,杀气逼人,内墙为精钢骨架,填充石块和夯土,仅东侧一座城门可供出入。开阔广场中央立着一座六十丈高的汉白玉高台,场四角设四根铜柱,柱顶雕着飞仙,举着硕大玉盘,前人用来承接云上露水,与金屑一起服食以求升仙。四丈高的台基上坐落着玄武大殿,殿两侧立有十八只黄金犀牛,另有宫舍殿堂百间,玉瓦覆盖,斗拱皆金,整座城堡由犀甲把守,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童臻和狴犴穿过广场,在玄武大殿前微整衣冠,踏入殿内。

        三丈高八尺厚的玄武岩墙壁将外面高温彻底阻隔,阳光从天窗射入,难以触及殿内幽深,西北角摆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是南渊族两百年前赠予昆夷的礼物,银白色的光芒将殿内映的通明,也平添了更多寒意,大殿正西,十八层石阶之上,一个铠甲覆身的人坐在一把镶满红蓝宝石的白金座椅中,精钢所制的头盔上耸立着一根硕大的黄金犀牛角,一双厉目从两个眼洞中射出,此人是昆夷的帝王天均。

        二人俯首行礼,随后狴犴步上石阶,立于帝王身后,阶下童臻长身而立,朗声道:“此次前去岩平山终家军军营,探得军中运行有序,制度严整,士兵俸银充足,训练有方。”

        天均浑厚的声音响起:“终擎任镇境左将军之职,他儿子也年少英武,终家军实力早有耳闻,说说不足之处吧。”

        “确有问题,但并非终家军自身的原因,而是全族数百年来的沉疴宿疾。昆夷向来重武,全民皆兵,成年男子一律入军团,士兵间体格天资参差不齐,自发以武力私斗决定地位高低,分出三六九等,如此一来,瘦弱者在军中备受欺凌,屡屡传出虐杀惨案,不但消耗族人,更使军纪涣散,磨损战力,童臻以为,为后世长久考量,应变革征兵之制。”

        天均吩咐一旁细细记录,史官领命,在玉简上快笔疾书。

        “昆夷建族以来,从商与务农一直是女人的事,不仅地位低下,发展也极缓慢,五百年前五圣子开启如意门后,各族开始互通有无,现今更有往来频繁的势头,所以商与农也要逐步重视,今后男子成年不再就近入军团,而是到当地政务官处登记,依照体格与特长进行分类,四肢健全体魄强健者征入军团,低矮瘦弱和身患残疾者,回去从商或务农,如此下去,军团实力不减,也提高了商与农的地位,务农的每年春秋两季征粮,充盈族内粮仓,经商的按季缴纳税银,充盈钱库。”

        天均颇为满意:“很好,明年春始照此推行,你掌昆夷通典,见识与眼界自然不同于常人。”说罢挥手示意,殿外进来六名高大魁梧的犀甲,小心翼翼的抬着一个硕大铜盘,上面堆叠着一人高的近千卷金简。

        “看看这是什么。”

        童臻上前拿起一卷:“南渊文?”随即眼睛一亮,吃惊道,“难道竟是南渊通典!”

        看到天均点头,童臻难掩兴奋:“南渊居于汪洋大海之中,异族难入,多年来始终不得其法,如今竟也拿到了!”

        能令他如此惊讶,是因为这仙境通典并非凡尘俗物,仙境创世,六族分立,创世神赐下通典,助众生早日摆脱蒙昧,通典实质就是一本本族的百科全书,上至浩瀚无垠的星空,下至深不见底的沟壑,百花草木、奔马鸣禽,尽皆其上,更有水经地质、历书星图、秘术武学,包罗万象,除了赤望族自创世就无通典,其他五族皆将通典奉为至尊之物,放置在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且只有掌权者才可阅看。

        “重利许之,必有勇夫,南渊贵族近年来养尊处优,日渐松怠,才有了机会,这通典在南渊王者所居的水晶宫中,刻在千余个巨大龟壳之上,那人寻了一种特殊植物制成漆液,前前后后历时数年方才全部拓印,极为不易,我已命人全部誊抄在金简之上,方便你阅览。”天均道。

        童臻昂首道:“一年之内,南渊万物尽皆入我心中。”

        “你自幼聪慧,我自然不担心这个。”天均缓缓步下台阶,“如此说来,只缺清穹的半本了,这清穹不似寸泓那等蒙昧族类,族人开化已久,又有地势困难,百年前曾出手一次,只得到半本,之后再无机会。”

        童臻拱手上前:“童臻愿为帝王分忧,亲自前往清穹取回完本。”

        “不可。”天均断然拒绝,“你对昆夷太过重要,哪怕失掉半数军队,你也不能有丝毫损伤,此事我还是派别人前去。”

        “帝王,”童臻语气坚定,“两族近年频繁往来,我族赠与清穹大量铁石,清穹戒心渐弱,以使者身份前去不会引起怀疑,况且已有半本通典在我心中,放眼昆夷,没人比我更熟悉清穹,若能亲去定然不辱使命!”

        天均踱步不语,童臻知他心生犹豫,随即看向一旁狴犴,桃花眼闪了闪。

        狴犴上前开口:“禀帝王,此事难度甚大,恐唯有公子这般聪慧之人才能找到机会,清穹的大官这些年收了我们不少玉石,得他们狠狠的吹了些风,那翼皇也卸下了防备,此番前去天时地利,或许真能有所收获。”

        天均看向童臻:“你一心为族解忧,我心甚慰,也罢,只是需得明白,这通典是一族之魂,无比重要,若找不到机会便及时收手,以防打草惊蛇,你自身更不可损伤分毫。”

        “是!我必竭尽全力。”童臻狂喜。

        “我会找个由头向清穹派去使者,其间还要经过中容,三族往来,繁文缛节很是麻烦,依照以往惯例最快也需三个月,这段时间你正好准备准备,赠礼要重,把场面做足,方不让人起疑心。”昆夷虽重武轻文,做昆夷的帝王却不可能仅是一介武夫,天均的见识远超族人,这点童臻早就知道。

        “童臻明白,只是这几日仍需借帝王身边的狴犴一用,以方便行事。”

        天均看向狴犴:“我早想赐他官职,他贪恋清闲一直避而不受,只能劳累你了。”

        “不敢,狴犴领命!”

        两人步出大殿,烈日将身上寒气即刻消散,童臻取出怀中金扇,语气散漫:“怎么,让你陪着我,可是不愿意?”

        “天天跟着公子四处闲逛,手脚都没了力气,不过能长长见识。”狴犴道。

        “你倒实诚。”

        “我这几天都和公子在一起,终家军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倚翠阁那个晌午我们干吗了?”

        “公子在窗边静坐,我喝了三壶茶。”

        “军营最近的镇子,镇上唯一的青楼,所有士兵消遣都要来此,并且姿态轻松言语不羁。”童臻说罢斜瞟着狴犴,后者依然满脸疑惑,童臻摇头,“都说了言语不羁,那我是不是想听到什么,就能听到什么?”

        “原来去青楼是为了军务,公子果然……天资非凡。”狴犴恍然大悟。

        童臻悠悠甩个大白眼:“不通笔墨就别乱用词,不是为了军务,谁会在青楼静坐这么暴殄天物。”

        狴犴被这一双妖魅的桃花眼瞟的一个激灵,随即快步追上童臻:“公子想去清穹,不只是为了通典吧,我知道公子喜欢四处游玩。”

        “你倒是懂我,不错,我早就向往仙境创世之神奇,但所见所闻皆在纸张之上,难以尽兴,借此机会终于可以开开眼界了。”童臻笑笑,“今日高兴,先不回去,跟我去办件事。”

        出了城堡大门,犀甲早已牵来马匹静候在侧,昆夷崇山峻岭,中容赠送的几匹良驹也只能在地势平坦的帝都大展身手,二人跃身而上挥鞭奔出,街上人群纷纷闪避,高头大马健硕强壮,光鲜少年墨发飞舞,如闪电风驰电掣般击出。

        二人一路奔驰,顺着岭南道径直来到帝都东南守卫营,营前勒马,狴犴大喝:“犀甲统领狴犴前来,快去通报!”

        守营的是个瘦弱士兵,惶恐的行了个礼,慌慌忙忙返身跑进营中,倒比那些壮汉腿脚利落些,不过转眼间,营长带着几人快步奔出,在马前行礼:“拜见统领。”

        另一侧马背上,童臻开了口:“将东南营中体型瘦弱者全部集结,待我查看。”

        营长久居帝都,昆夷人的凶蛮之气少了些,官场油滑倒多了些,此时抬眼看了看童臻,又看向狴犴。

        “没听见吗!”狴犴怒目呵斥,营长急忙应下,将二人请进练兵场。

        观战台上摆起桌椅,童臻稳坐其中十分悠闲,狴犴默然站在一旁,营长偷眼瞟着二人。帝都四个角所设的四座守卫营是保卫帝都之用,帝王脚下,自然训练严格,军纪严明,椅子还没坐热,二百多人已在场内列队规整,那边童臻起了身,走下观战台,一张张脸看了过去,先后用扇柄点了两人,随即返回台上,那二人出列,身材低矮消瘦。

        “来人,试试这二人身手。”

        三名彪形大汉跳入场中,挥舞着重剑喝喝生风,一眼便知双方力量悬殊巨大,那二人无力接招,只能避开锋芒不断撤步后退,左躲右闪,围观士兵发出阵阵哄笑,是对弱者的嘲笑和不屑,台上狴犴却看得清楚,这二人虽是躲闪之态,但应对间四肢柔韧,弹跳敏捷,脚力既轻又稳,在昆夷人中十分少见。

        童臻摆了摆金扇,营长忙喝令众人停手,似觉得这样的手下令他失了面子,怒瞪了几名哄笑士兵,拱手对童臻道:“这两个人太瘦弱了,平时在军营就是扫地放哨,还是挑几个勇士出来比试比试,让贵人看的尽兴。”

        “你是在教我么?”童臻眯起桃花眼,语气不善。

        营长忙垂下眼:“在下不敢。”

        “你们叫什么名字?”童臻看向二人。

        其中一个尖下巴满脸雀斑的开口道:“我们是亲兄弟,我叫孔大,那是我弟弟孔二!”

        “竟是兄弟,难怪动作间有些默契,”童臻道,“两年前我在私斗场看到一场比武,对手孔武彪悍,却没沾到你们一片衣袖,最终力竭而败,我看的有趣,记住了你二人佩戴的腰牌,今日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你们,你们这般资质在军营中难有出头之日,现下有一个施展的机会,可愿跟随于我?”

        两人看向营长,营长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