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穿云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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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苍翠竹海上空,风湿漉漉的吹过,空气中飘荡着沁心心脾的草叶香气,一袭灰衣的南羽舒展双翼在鸟群中穿梭,万鸟百啭千声,纷纷前来啄食,鹦鹉和金翅雀活泼落在他的肩头,啼声不绝,伯劳鸟高傲的栖在软枝上,漫不经心梳理着翼上羽毛,黑炯炯的眼盯着猎物,它们会猛的随云雀窜起,捉住野蜂,再歇回枝上,蛮蛮鸟只有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总是两两相依结队飞翔。

        南羽与鸟雀为伴,在这里生活了三个寒暑,每日清晨洗漱后,屋内摆上香炉焚一炷香,闭目养神,摒弃浮躁,日中择雅静之处细细品茗,涤烦益思,午时抚琴弄弦,陶冶情操,夜间赏月观星,修身养性,夏季听雨莳花,冬季赏雪寻幽,偶有酌酒,凡饮必醉,将清穹人浪漫的天性彻底释放。

        更妙的是这木屋的主人也是个身怀绝技之人,每当南羽倚着竹枝,饮着美酒,酣畅迷蒙之际,老翁常在身旁侃侃而谈。

        “清穹没有大陆山川河流,没有花草走兽,但创世神将最大的奥秘留给了我们。”

        他手指头顶苍穹,教南羽辩星象、查季候,观赏月亮盈亏、日月交食、两星冲合、流星闪逝的奇景,从中推算节气历法,预判世事吉凶。

        南羽听的有趣,将他当做忘年之交,两人畅所欲言,过的肆意痛快。

        林间飞行时,老翁会教他些翻滚腾跃的奇怪招式,意在让他强身健体,南羽第一次知道双翼除了飞翔以外,还能辅助平衡、蓄力冲击、挥舞搏斗,渐渐练得轻盈敏捷,看他静坐,老翁就讲些运气之法,南羽试过两次后觉得周身舒畅,此后日日练习。有这样多才多艺的风雅之士相伴,南羽的生活可谓十分惬意。

        每隔些日子两人需添置些衣物酒食,南羽准备去附近的市集采购,临行前将木屋外鸟雀褪下的艳丽羽毛捡了几支装进包袱,用布蒙住口鼻,向西边的槐桐府飞去。

        碧空中庆云朵朵,入目皆绿,风声飒飒,不过半个时辰就看见了市集,想着怀中羽毛很有些罕见艳丽的种类,是缝制衣裳的奢华之物,这里恐怕没有市场,于是继续向西飞去,直到了繁华处的中心地界,终于看到一个人头攒动的大集市,南羽落了脚,寻个枝杈将包袱摊开,鲜艳的羽毛很快吸引了年轻女子的注意,她们欢叫着围了上来,南羽向上扯了扯面罩,做起了生意。

        面前两个女子叽叽喳喳聊着。

        “这些看上去是珍贵鸟儿的羽毛,比寻常的艳丽多了,这支缝在我那件黄裙上一定漂亮。”

        “这算什么,听说乐者南絮有一件裙子,覆满了极乐鸟的羽毛,曾在翼皇的宴会上穿过,见过的人都说美极了,我要是能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她是顶尖的乐者,清穹的名人,我们怎么能比,听说她与林家定亲了。”

        “那样的容貌和家室,岂是一般人能够相配,两家地位相当,郎才女貌……”

        对面的人猛的起身,惊得二人仰头看去,只见他转身跃至空中,铺展双翼急急飞走,几人面面相觑,很快将羽毛一抢而空。

        夏日的清穹日头火辣,草木在高温的蒸腾下,气息也浓郁了几分,树屋很难抵挡直射而来的日光,这是清穹人一年中最辛苦的季节,巨杉树冠上的南家大宅用厚厚的棕榈叶铺满屋顶,遮光消暑,傍晚时分,余威犹在的热浪从窗子涌入,婢女吹灭灯烛退了出去。

        榻上的南絮辗转难眠,握着手中一把玉萧,眉间尽是相思与哀婉,窗口轻轻响动,南絮以为婢女返回关窗,急忙将玉萧塞在枕下,轻斥道:“干什么扰我睡觉,快出去吧!”

        “怎么还是这个脾气。”

        男声赫然响起,南絮猛的坐起,一人立在窗边正笑盈盈看着她,南絮惊得低叫一声,扑了过去:“五哥!”

        兄妹再见,心中有千言万语,南絮紧紧握着五哥的手,绿眸中盈满泪水:“五哥,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看我了,这四年你究竟去哪了?”

        “我这几年过的很好,不必担心,听说你要定亲了,我回来看看,必得听你说一句愿意我才能放心。”

        “我不愿意!”南絮嘟起嘴,将身子扭了过去,目光移至枕下,露出的半截玉萧在黑夜里反射着皎洁的光,她眼眶一红,“五哥,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两年前来访的昆夷使者,谁知回族时发生意外,他从树冠跌落,此后再无踪迹。”

        说到这里,南絮拭去眼角泪水,语气坚定:“我知道异族没有通婚先例,但他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知己,就算他死了,我也不要嫁给别人。”

        南羽皱眉:“昆夷使者?且不说异族与我们差异甚大,就他跌入林中也定无生机,六妹应尽早回转,不可久久陷于哀痛。”

        南絮缓了缓神,压低了声音:“其实父亲定这门亲是为了救南家,五哥不知,南家危难了。五哥可知两年前万鸟惊飞的那个夜晚,那怪异景象其实来自一种禁术,禁术外泄是族中大事,况且袭击的是翼皇所居的风临殿,翼皇一心查个明白,族中能接触通典的寥寥数人,父亲就是其中之一,翼皇心生疑虑,翊卫铁面无情,父亲劝说我与林家定亲,稳固南家地位,又说南家几百人的性命在我手上,我虽心中不愿,可又不能只顾自己。”

        南羽蓦地站起,怒道:“他又做这种事!当初害了我,如今又要害你!”

        南絮吃惊:“五哥在说什么,父亲对你做什么了?你当初到底为什么离家?”

        “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年父亲和兄长待你怎样?”

        “很好啊,前几日父亲还亲自为我寻了乐谱,这乐谱是一位隐居世外的高人所作,父亲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求来,这高人嘱咐,练曲时若分神会扰乱神思,每次练习必须蒙着双眼集中精力,大哥二哥每次都陪着我,我已练得九成纯熟,说起来这曲子的确精妙,稍有疏忽我这个吹曲人神思就会被牵扯,如此打动内心的乐谱我还从未见过。”

        既是翼皇疑心,家族岌岌可危,他们怎么会有闲情逸致陪六妹练曲,南羽听的眉头紧锁,心中不安,当下与六妹道别,应允了一定再来,南絮才放开他的手,随即自窗口跃出离去。

        第二天一早南絮心情极佳,一番梳洗完后出了屋,大哥将纱带覆在她眼上,挽着她的手臂向外走去,不远处的屋顶,南羽伏在棕榈叶中看着下方一切,兄妹二人一路谈笑着,来到南府内院一间木屋前,南羽仗着灵活的身姿和对地形的熟悉,在节次鳞比的屋檐间消无声息的紧随而至,眼前木屋外形十分独特,厚实的青吕草将屋顶和四壁包裹的严严实实,门前站定,大哥挥了挥手,将家仆婢女全都屏退,只见他从腰间拿出一物塞入耳中,牵着南絮进了屋,屋门随即关闭,南羽略一思忖,扯下两片树叶团成一团塞入耳中,四下空无一人,南羽轻轻落在木屋窗下,推了两下,窗子闭合的十分严密,他拨开青吕草细细摸去,清穹树屋建的粗糙,很快摸到了一条缝隙,南羽俯下身凑到跟前,向内看去。

        这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南絮双眼覆纱,大哥在一旁负手而立,二人对面是一个被紧紧捆绑在椅中的人,南絮举起竹笛开始吹奏,只见椅中人蓦地瞪大了双眼,现出诡异笑容,接着神色时而忧伤,时而悲愤,或咧嘴痴笑,或呜咽哭泣,似沉沦在噩梦中无法解脱,这人状况明显与笛音有关,很快面色开始扭曲,极度的痛苦让他剧烈挣扎起来,衣服被结实的绳索磨破,口鼻处溢出了鲜血,一阵剧烈的痉挛过去,这人双眼失去焦点,脑袋一歪没了动静,大哥南砾露出满意的笑容,待南絮吹完放下竹笛,挽起她的手臂带出屋外。

        墙外的南羽恨的牙呲欲裂,稳下心神,转身离开。

        竹林中,老翁正在为几只无人照看的幼年斑鸠建窝,软枝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南羽收拢双翼落在他身后,踏着枝叶匆匆走来。

        “两年前那个夜晚,竹林所有鸟雀全部飞走,回来时仅剩一半,你对我说懂得训鸟的人很多,没什么大不了,你可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训鸟手艺,那是清穹的禁术。”

        “没错,那是清穹禁术鵉神令,我教你的那句——吾以鵉神名义召唤百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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