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哈格纳别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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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回到楼上的房间里继续工作,并询问女主人是否愿意与自己的丈夫一同拍照。

卡特琳娜略显迟疑,说自己还要照看孩子。她的妹妹塞利西亚则借机说愿意跟自己的姐夫拍照留念。卡特琳娜一听自己喜欢抛头露面的妹妹又要掺和,似乎有些不乐意,马上说陪丈夫拍的得人应该是她,让我们去准备。

我们走上楼来到放置死者遗体的房间,对房间进行了简单的布置,然后开始找角度。

我觉得在卧室里拍照效果不太好,建议将遗体搬到楼下光线更好的地方。

特雷韦恩先生却说女主人肯定不允许,难免又会大呼小叫。

不过他这次改变思路,决定让遗体“站着”。还好我们带了足够的工具,可以用伸缩支架固定住死者的背部,然后用一把椅子作为支撑,可以让死者显得更自然。为此我们特意用工具固定了遗体的膝盖,让他能保持站立,然后用支架从颈部后面固定住头部,让他的一只手“扶住”椅背,整个人呈站立的姿势。

然后我们将窗帘全部拉开,架好照相机,准备请女主人来拍照。

卡特琳娜走进房间,似乎被“站着”的死者下了一跳,但随即露出惊讶和感动的神情。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她激动地说,“我还以为我的丈夫又活过来了!”

我让她坐在椅子上,这样可以拍出她的丈夫“站在”身边手扶椅背与妻子拍照的效果。特雷韦恩先生却建议她把女儿叫来,一家三口合影留念。卡特琳娜不好拒绝,她让佣人带来孩子,抱着自己的女儿坐在椅子里,就这样拍了一张生动自然的全家照。在这期间他们的女儿艾丽莎总想触碰自己的父亲,卡特琳娜借口阻止她,刚拍完就带着女儿走出房间。我和特雷韦恩先生稍作休息,准备开始拆卸用来固定遗体的支架。就在这时塞利西亚走进房间,问她是否可以跟姐夫拍张照片。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倒没问题,问她是否征求了姐姐同意。

“她在艾丽莎房间里哄孩子睡觉,我只是想着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然,只要您愿意,我们当然乐于效劳。”

特雷韦恩先生让她坐在椅子上,她却说自己想站着。我们只好由着她,并略微调整了一下镜头方向,结果她不仅直接站在了自己姐夫身边,还有意挽着他的一只手臂,做出很亲昵的样子。

站在相机后面的我略微愣了一下,一旁的特雷韦恩先生示意我别磨蹭,集中注意。

等待照片显影的空档我们到楼下走了走,发现纳斯塔加独自在画室里欣赏那些油画。

“这么说你和他都是艾斯威特先生的学生,”我走过去问,“你们认识吗?”

纳斯塔加摇摇头:“他很早就跟艾斯威特先生学画了,而我只是个初学者。”  

“说来奇怪,”我说“昨天夜里我好像在这个房间里看到一些不存在的画,其中有几幅画的是山间的城堡。”

“那些画应该都是早些年以当地风景为素材创作的,”特雷韦恩先生说,“早在13世纪条顿骑士团就在此修建城堡,城堡成为征服和感化当地人的历史象征,这就是托伦城的雏型。”

“那应该是之前那座老房子里的物品,”纳斯塔加说,“这么说你也看到了?”

“昨晚出事的时候我和艾斯威特先生被困在了那个空间,”我说,“虽然时间很短,但真的被吓到了,我们迷路了,而且好像还看到……”

“人的鬼魂。”纳斯塔加说,“那是之前死在这座房子里的人,他们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特雷韦恩先生,想看看作为无神论者的他对此有何意见,却发现他好像根本没留意我们的谈话,而是站在那,似乎在研究画架上的那幅画。我走过去问他看什么?

“这副画看上去有些奇怪,”他说,“虽然我不太懂画,可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可是斯坦恩先生的遗作。”我说。

“问题就在这儿,”特雷韦恩先生说,“他的家人说他冬天就生病了,很快就开始卧床不起,又怎会跑到大街上去画这幅街景?”

“这大概是他凭记忆画的吧?”我说。

“那也不对,因为画中的季节明显是秋天,而且你看这调色板,”说着他指着旁边的一块木板,上面的颜料早就干了,“我总觉得这上面的颜色跟画的颜色不搭。”我觉得他在故意说些无关紧要的岔开话题,于是随便应付了两句,转头再去看纳斯塔加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间。

我们也回到二楼的房间,查看照片处理得怎么样了。特雷韦恩先生将浸泡的照片取出,挂在窗边晾了晾。与此同时我去收拾器材,准备将所有工具放进相机便携箱里。就在这时,我发现相机的镜头盖是打开的,转头问特雷韦恩先生是否动过,结果他当即否认,还责备我忘了盖上。

“幸亏里面没放底板,不然又白白浪费一张!”

说着他伸手从照相机的暗箱里抽出暗盒,结果发现里面真有一张底片!特雷韦恩先生瞪大眼睛看着我,可我自己也被弄懵了,面对他带着火气的目光张口结舌。由于之前刚对死者拍过照片,因此镜头的方向刚好对准遗体。我便干脆建议特雷韦恩先生将这张照片也洗出来,作为对顾客的附赠。特雷韦恩先生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说这张的费用要从我工资里扣。趁他处理那张照片的功夫我赶紧动手将照相机放起来,然后开始查看之前那两张照片,结果发现两张照片都有问题。我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拍照的时候很认真,按说照片不应该有问题。我将照片拿给特雷韦恩先生,他架上单片眼镜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说不该让女主人抱孩子。因为小孩子在拍照的时候会动,所以拍出来的照片很模糊。那个小孩的脸白蒙蒙的,五官看不清,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些白影。虽然两个成年人的影像还算清晰,但拍摄依旧不算成功。我们又看了看第二张,也就是女主人的妹妹塞西莉亚与死者合影的那张,这张还算可以,人物很清晰,布景也很合理。可女主人的那张却让我们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马车的声音,我们探头看去,原来是艾斯威特先生找人运来了棺材。我们赶紧下楼帮忙,将棺材抬进房子里。女主人说这东西摆在大厅里看着很别扭,让我们将棺材放进画室。殡葬人员将遗体从楼上抬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棺材里。这一过程中没人开口说话,站在一旁看着的女主人掏出手帕低声啜泣,似乎这才接受自己的丈夫真的已经死了。

“我已经联系好了牧师,明天上午举行葬礼。”艾斯威特先生轻声对她说。

卡特琳娜点头表示感谢,随口问佣人自己的丧服准备得怎么样了,然后借口试衣服转身离开。

我和特雷韦恩先生也忽然想起还有照片要处理,随即也来到楼上。照片熏蒸得差不多了,只剩浸泡和清洗。特雷韦恩先生用镊子夹着照片其放入加热的食盐溶液中,通过氯化钠的作用“定影”。  

这时纳斯塔加也走进来,不无好奇地看着这些拍照工具。

“跟你们的速写比起来是有一点麻烦,”特雷韦恩先生说,“但成品更清晰,而且这将成为一种趋势。”说着他拿起一张已经处理好的照片,显摆似地递到她跟前,“你看这画质,人的五官清晰可见,而且……”

“您怎么不提失败的个例,”我说着一边拿出那张模糊的照片,“曝光的时候只要稍有位移就会模糊……”

特雷韦恩先生嫌我多嘴,挡着那张照片让我拿开。

“这张照片里,有个模糊的影子。”纳斯塔加说。

我们都以为她说的是那张失败的照片,却发现她在盯着那张完好的清晰照片。

“怎么会?”特雷韦恩不敢相信地自己看了看,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白忙活了。

“您看这椅子里,是不是有团模糊的影子?”

特雷韦恩对着她说的地方仔细看,随即面露难色。我也将照片凑到眼前,之前我们只是着重检查了人的影像是否完好,没太注意其他事物。此时细看之下却惊讶地发现,照片上的椅子里确实有团模糊的影子,虽然不明显,但或许是心理作用,那团影子看越就越像个人!这时纳斯塔加也注意到了我手中的另一张照片,也就是一家三口合影留念的那张。只看一眼,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拍照时位移导致的照片模糊,”她说,“这个小女孩脸上的白影,其实是另一张脸!”

她的话把我和特雷韦恩先生都吓得不轻,趁我们愣神的功夫,纳斯塔加拿过我手中的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认真对比,然后拿给我们看:“这个女孩不止脸上有白影,仔细看的话这个白影实则与她整个身体的影像重叠。再看这张,这张照片中椅子里明明没有人,仔细看的话却有个模糊的影子坐在那里,而且大小跟那个女孩的身形很像。”

“这就奇怪了,”特雷韦恩先生说,“难不成我们拍到了那个女孩灵魂出窍?”

这时我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到一边取出浸泡在清水里的第三张照片,也就是无意中打开镜头盖偶然拍下的那张,结果惊讶地发现,照片里那团很像孩子的矮小白影,竟然就站在遗体旁边,牵着死者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抬起来指着一个方向。我们都觉得毛骨悚然,不禁转头朝现实中的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是房门,门口站着一脸疑惑的塞利西亚。

“你们在看什么?”她问。

“没什么,”特雷韦恩先生赶紧说,“我们正在讨论拍照工序,现在成品还没出来。”

“艾斯威特先生请你们下楼,说要商量点事。”

我们几个走下楼,发现殡葬人员已经走了,女主人正在起居室里翻着一个账本,一边跟艾斯威特先生说些什么。

“一个葬礼简直要让我倾家荡产,”她嘟哝着埋怨,“我的丈夫不在了,以后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艾斯威特先生安慰了她两句,随即拿起账本看了看,我也凑过去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支付仆人和帮手的费用:274法郎;斯坦恩夫人的丧服帽子和面纱:180法郎;墓地清扫:30法郎;捐赠费用:50法郎……”

艾斯威特先生转头看了看我,随即把我们叫到一边,离开那个情绪低落的女主人,来到放着棺材的画室里。

“按习俗今晚需要有人守夜,”他说,“万一死者的家属和亲戚今天赶不过来的话,恐怕就要由我们代劳。”

“明天就要举行葬礼了,”特雷韦恩先生尽量放低声音,“我敢说那些人今晚之前就会抵达托伦,然后住进旅馆。”

“无可厚非,”艾斯威特先生说,“她们都远道而来,一栋别墅肯定住不下那么多人。”

“看来我们义不容辞了,”特雷韦恩先生说,“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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