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群英聚,京观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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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功劳,除了公伟那等疯人,寻常人都会惜才的。”

        皇甫嵩摸了摸刘正的脑袋,又掀起刘正的衣服看了看伤口,皱眉道:“公伟行事偏激,做起事情来也着实不计后果。狗急还跳墙,人急了什么想法不会有啊。他便是觉得所有人都会遵守仁义礼智信,知道孝悌忠义礼义廉耻……可外面好多百姓都在吃人啊,这世道,真正能遵守这些东西的人,无一不是吃饱喝足然后没事干了。以为谁都能跟他一样,从家徒四壁时就能克己复礼熬到如今这位置,他也不想想自己也算人中龙凤了。”

        刘正回忆着军中听到的皇甫嵩的名讳表字,偷偷查看了一下皇甫嵩的好感度,发现有“32”,心中定了定,又查看了一眼属性,随即一愣,比起朱儁,皇甫嵩竟然还要厉害一些,除了武力只有82相对较低,智力和政治却也在90以上,而统帅竟然与李彦一样,是满值“100”。

        他这才想起皇甫嵩和朱儁一样,都是汉末名将,而且整个黄巾之乱,按照原本的发展,皇甫嵩可谓独挑大梁,在卢植被陷害的情况下,将蛾贼打得分崩离析。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刘正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此时脑子里乱哄哄的,却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贤侄啊,你也不要生气。你的事情,任谁知道都会发火的。如今朝堂上,冀州几个宗亲王侯此前被张角俘虏,朝堂上也在闹腾,说他们已经通敌叛国了,再加上你的反书,还有和张曼成的事情,整个汉室宗亲没少惹人非议……你的把柄太大了,公伟想要敲打你,也是应该的。”

        皇甫嵩笑了笑,“你想为国为民,这本身没错。蛾贼也是百姓,因为想要好日子才会造反,其实老夫也想的到。便是让张曼成去安抚其余蛾贼,将他们都安抚下来,老夫也能做。但就像公伟让你担恶名一样,救了人,不是说救了就完事了,还要安抚,还要供应粮草,战事一结束,其实才是最乱的。谁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都想要找朝廷补偿,哪里有这种好事情啊?南容应当也与你说了,朝廷疲于对外,国库早就空了,买官卖官,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解燃眉之急。我们的陛下,其实挺聪明的。可是……”

        他摇了摇头,听着雨势急促,叹气道:“局势就这样了啊。那些蛀虫还在,能够保持这种局势已经不错了。而如今总要有人担恶名的。所以,老夫来时与公伟商量了一下,决定——屠城!”

        “你是说……”

        刘正睁大眼睛,整个人瞬间激烈颤抖,那目光通红起来,“中郎将!草民斗、斗胆……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那都是人命啊!都是人命!怎可能……”

        “贤侄,老夫明白,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想这样。但大势所趋啊。”

        皇甫嵩拍着刘正的脑袋,安抚道:“情况很糟糕,真的。你根本不知道整个朝堂上在发生什么。粮草都握在少数人手里,我们也想抠出来,但抠出来就得让着他们。这一让,整个大汉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刘正脸色苍白,“可一定还有……”

        “没有了。等不起的。再过几个月就是冬天了,届时就等着整个南阳人吃人吧,而且还有其他地方,这个蛾贼之乱,祸害得好几州都完全没有余粮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固然能做,但那样的环境下,养出来的人再也不能说是人了,畜生也似。若是他们疯了一般扩散开去,便是你在关乎人心的竹简上说到的那些了,整个大汉都会疯的。”

        “可里面也有好人!绝不可能……”

        “对,哪里都有好人。所以我们也会甄选。但留下来的人不会多。那些缙绅商贾交了粮,就饶他们一命,其他人若是实在没有劣迹,也会留下来一些,至于大部分人,就要死了。”

        皇甫嵩还是在笑,那笑容原本还有几分敦厚,此时只让刘正觉得恶心。

        见刘正神色悲恸,皇甫嵩想了想,笑道:“贤侄,你可能此前一直错意什么了。你想啊,我等活在哪里?大汉。大汉是谁的天下?是,百姓是大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朝堂之上,坐的是陛下,这天下是陛下的。而天下要稳,只有陛下的名声稳。只要陛下还在,名声好听,百姓就会认可,我等就会慢慢好起来。而老夫、公伟、子干,都不过在这朝堂之上匆匆进去,匆匆出来的过客。我等牺牲些许名声,不算什么的。而且也未必是坏事。”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拿起一把伞,“时候不早,说了那么多,老夫便是要你知道。我等无论做什么,不是说让百姓好过,而是要让大汉好过。你所看到的百姓,看到的好人,都是你眼前的,他们好过没用的,要大汉好过,让天下人好过,首先还是得陛下好过。只要陛下在,他的名声好,天下就不会分崩离析。那些披上黄巾的蛾贼,说到底都是小打小闹,我大汉仍旧是海内一统的局势。”

        刘正哽咽起来,“中郎将,草民实在,实在……”

        “对,老夫以往也接受不了,但多看一些就会想明白了。我等所说的为国为民,其实是为了陛下,你懂吗?你要忠心的,永远不是百姓,而是陛下。汉室江山想要不倒,就必然要有所牺牲,那样才能长存。要不然,百姓好了,未必会觉得汉室好,他们远离朝堂,很多时候看不到陛下,好了都说县吏郡吏的好,而坏了,都会说刺史昏庸、圣上昏庸,派来这样一个人……”

        皇甫嵩又蹲下来,搀扶了一下刘正,“如今蛾贼造反,陛下的名声就岌岌可危,总有人想取而代之,亦或浑水摸鱼自立朝廷。到时朝堂一乱,就等于天下乱了,你以为比蛾贼之乱事情小吗?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而且也更惨烈……能起来吗?老夫扶你去看一下筑京观。如今雨大,杀人正好,也可以被雨水冲入河流。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京观才会真正造起来。”

        刘正摇头哭道:“草民斗胆,身心疲累,只想回、回去休息。”

        “不,老夫要让你看,也要让你记住!这些百姓的死,都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这是在讽刺我大汉无人,竟然只知残暴杀人,不知安邦定国!”

        语调突然高亢起来,皇甫嵩紧紧握住刘正的手臂,目光也突然红了,“德然小友!老夫皇甫嵩字义真,今日愿与你成为忘年之交。你可愿与老夫同行,去看看这天下百姓是何惨状!来日,护好朝堂,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那宽厚背影似乎有些佝偻了一些,刘正呆呆地望着老人,看着他潸然泪下,捂着心口痛哭道:“我会杀人!我会杀人啊!若有朝一日,待我步入朝堂,所有草菅人命、为虎作伥之人,都必将死在我的枪下!”

        “老夫等着!但在此之前,你得谨言慎行,得死撑,撑到那一刻为止!这话,若是旁人,你必死无疑!往后不可胡说,知道吗?!要不然,老夫只能亲手了结了你,绝不能让你死在敌手,污了你与子干、老夫的名声。”

        皇甫嵩脸色郑重,“能起吗?”

        “起!”

        刘正哭喊,咬着牙爬起来,整个人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了,只觉得湿漉漉的,寒意凛冽。

        皇甫嵩将大氅披在他身上,扶着他走出帅帐,最后索性扔掉纸伞,“原本还想给你个体面,让人知道老夫抬举你。只是不能让人看到老夫心慈手软,你即为老夫小友,便为了老夫忍一忍,我等风雨同行如何?”

        “好!”

        刘正哭着点头,由皇甫嵩扶着进入雨帘。

        大雨磅礴,风声雨声不绝于耳。

        两人脚步蹒跚,宛如朽木。

        没过多久,头发湿了,人也湿了。

        眼泪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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