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博望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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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长,但荀爽每说一段,都会沉默片刻。

        那些事情说来好似神鬼之说,令人匪夷所思,以往他也没有与常人说起过,只在脑子里反复过上几遍,这次说起,倒像是温故知新,试图寻找看待那些事情的其他角度。

        中途朱儁没有打扰,等到荀爽说完,他望着荀爽平静的脸色许久,微微皱眉,“没了?”

        荀爽点头,朱儁左右望望,找了个水壶,对着壶嘴喝了几口也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水,咽下水哈了口气,“戏言?”

        “让你当戏言。”

        “荀慈明,你不应该当侍中,你应当直接上任太常啊,神神鬼鬼的事情……”

        “下官没有在说笑。方才已经说了,不提德然,下官只说阉人……阉人与我等终有一战。”

        荀爽脸色肃容,“两次党锢,士族之中德高望重者被杀、被折磨的不计其数,阉党与我等之间可谓血海深仇。而今陛下受人蒙蔽,使得朝堂官爵贩卖成风,便是蛾贼造反,那些阉人仍在狂征暴敛,我等都有为国为民之心,还能任由阉人嚣张跋扈,倾覆大汉?”

        他说到这里,脸色阴沉起来,“昔日孝桓皇帝与张让有断袖之好,如今陛下又奉张让赵忠为父母……近几年来,忠义之士想要根除十常侍的前仆后继,却都被十常侍所害。德然所言,绝非虚妄!如今我等得势,那十常侍若是被逼急了,未必不敢让陛下暴毙!而二位皇子,年幼无知……下官近来也发现陛下对二皇子颇为器重,一旦十常侍发狂,夺嫡之争,难道还不足以引起朝堂血雨腥风?”

        朱儁沉默许久,脸色也严肃起来,“……慈明公,慎言。”

        荀爽平复情绪,语调却仍旧沉重,“公伟公,既然你这么称呼荀某,这番话便是你我私下所说了。荀某知晓你久入仕途,擅长制衡之道。可荀某不过一介书生,方入朝堂,如今还有血性。”

        “不提这些,谈谈德然贤侄吧,你当真准备让贤侄做你家……呵,儁失礼,也帮你物色物色。皇甫将军麾下曹孟德,子干家大公子,还有那刘玄德,乃至我帐下暂代别部司马的孙文台,可都是良才,你若选中他们,未必比选德然贤侄差。”

        “军中境况,荀某如今岂会一无所知?荀某心中其实也有合适的人选,至少能让小女离了是非之地。只是,公伟公,你我想的太简单了,这天下人杰千千万,并非你我觉得合适就合适了,小女不喜欢又有何用?此话虽然让荀某失了面子,只是她那性子,着实让荀某无可奈何。呵,如今又口出狂言,他日凭着那古怪梦境必然能超越荀某……荀某虽说明白,是德然让她变得如此,但换个角度考虑,以她的气运,未必不能让德然安分下来。”

        荀爽不是滋味地笑了笑:“德然之狂,狂在未卜先知。不论真假,格局眼见总是有的。如今又有你的敲打,等到锋芒内敛,他日还是要有他那般心直口快又直来直往的人,这朝堂不正之风才能真正肃清。老夫便当留个种子,只等种子生根发芽。何况他所作所为,未必没有先见之明。”

        “儁明白。同做父母,便是如儁这般铁石心肠,遇到家中儿女的人生大事,也难免心软。”

        朱儁叹了口气,揉着微胀的太阳穴站了起来,随后正色道:“如此一来,老夫心中有数了。荀侍中暂且在此休息几日。过几日,二位中郎将应当会与过来与我会师,老夫也还要他们派些人手策应徐刺史治理南阳,肃清南阳蛾贼盗匪,到时应该会有决策了。”

        他当先而走,笑了笑,“走吧,想来郭黄门也急了。可不能让他觉得老夫有心冷落他。老夫还不想死在这些阉人的口舌之下。”

        “真不休息了?”

        “先将宛城的事情定下来吧。恶名都背了,总要做点善事。至于德然贤侄的名声,老夫可不管了。”

        荀爽笑了笑,“有失有得,也算考校。不过,下官斗胆,不知朱中郎将往后会如何说这些竹简?其实下官此次去雒阳上任,已经看到几位中常侍的府邸效仿皇宫的规格正在建造,而陛下被蒙骗其中,没有登高而望,至今都不知晓。”

        “你可要谨言慎行,不要多管。”

        朱儁拍了拍荀爽的肩膀,摇头叹了口气,“既然你将德然贤侄说得如此玄乎,老夫也给你个答案。他的反书是假……至于其他人,你刚刚上任,先不要开口定夺。近几日小心些,说不定夜里便有人持刀叩门……对了,伯朗贤侄应该快过来了。那伤势据说很严重,若非德然贤侄保全,只怕那几天再折腾一番,已然死了。德然贤侄……因缘际会之下,说不定真能被成就。”

        “呵,其实他活着,没有反,汉室宗亲才会有更多好处。何况,那性子也好控制,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写在脸上。给他几年时间吧。”

        “嗯,老夫便不磨炼他了,既然你一家老小都与他有纠葛,便让你去教导……主要也是子干没教好,他日此子难免伤了子干,老夫才好生气恼。”

        朱儁点点头,开门的功夫,扭头又皱眉道:“此事还得看他自己,你不要管……老夫想看他是否硬气。若他挺过去还好,若当真应下造反的名头救他二位兄弟,老夫不介意让张让那些人给他陪葬,也让他死而瞑目……毕竟,软骨头只会万劫不复,与其让他浪费时间,白白让我等期望,不如提前除去算了。”

        ……

        另一边,荀攸托辞如厕出去,想了许久,由文聘扶着再进来时,望望与孙静聊着吴郡风光的刘正,脸色却仍旧迟疑起来。

        他知道这个“帮”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协助,而是要他奉刘正为主公。

        两人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也说不上短了,而且经历的事情也比较多。

        他对刘正有些好印象,出自于刘正的诗文和那番肺腑之言,还有揽下米贼的那份担当,但真要说好到哪里去,荀攸自己也不信。

        这一路上,他可以说是一步步被张曼成逼着推向刘正的亲眷身份,其中当然也是因为想要与刘正相互扶持,共度被污蔑造反的难关。

        但说到底,刘正这人口无遮拦,心底虽然不坏,做起事来,就跟脱缰野马一般完全没人驾驭得住,于他而言,刘正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

        只是今日荀爽过来,那些话说出来,荀攸还是感觉颠覆常识。

        他至今都没法相信刘正那些冲动的做法竟然具有其目的性和逻辑性,而偏偏他不相信的东西,荀爽居然信了。

        要知道荀爽是现在的荀家最具权威性的人物了,在重大事件上,荀爽绝对不会跟个白痴似的乱来。

        但他入仕了,还是因为刘正,在刘正说出往后局势的时候,更是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信了……

        这本身很有问题,荀攸甚至能够想到刘正和荀爽应该还有秘密,甚至双方素未谋面就已经认识,还屡次提起荀采,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但不得不说,荀爽的出现的确给他在对刘正的认知上提供了新的方向。

        刘正有秘密,做的事情还是自己理解不了的角度,荀攸自然很想刨根问底,而既然两人独处,刘正都不肯说,他也只能在孙静面前说出这件事情,期望刘正为了孙氏兄弟的友谊而说出来。

        你不告诉我,你就是不仁义,你就是不相信我们……这种说法当然有些耍无赖,本身也有道德绑架的意思,甚至要是真的让孙静感觉到异常,感觉被威胁,反而针对他们这些病患做出极端的事情,还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可能。

        只是没想到刘正这家伙遭逢大难,脑子倒是变聪明了一些,竟然想着拉拢自己……偏偏荀攸是真的好奇,于是这份迟疑在心中跟猫爪挠过似的,让他很是难受。

        见荀攸躺回席子不说话,刘正又沉默下来饶有兴致地望着荀攸,公孙越迟疑了一下,“越先出去如厕。仲业,你到入口守着,有事叫我。”

        “看来此事比张曼成的事情还要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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