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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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呷了一小口,再将茶碗放回小几上,方才淡淡道:“潘家这次怕是遭人算计在劫难逃了。成千上万的储户同时挤提,不是三几万两银子就能搞定的。潘家丫头到底年幼不知厉害,这时候唯一的出路就关停钱庄,那样兴许还能保住一点家底,现在这般折腾,只能败得更快更惨,到最后倾家荡产。而且看这势头,谁帮她就谁要倒霉。”

        莫钟书不傻,知道老太太这是又要给自己上课了,忙坐下来洗耳恭听。

        “储户赶来挤提,是因为风闻潘家要倒的传言。潘家应付不了,就坐实了谣言。潘家这一倒下,得益的会是谁?”

        “澄州最大的钱庄是莫家,紧随其后的就是潘家了,其余的几家规模都还尚小成不了气候。而现在管着莫家钱庄的,是莫钟玉,他筹划扩张地盘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潘守仁刚死,他就提出过要收购潘家钱庄,只是被潘家拒绝了。”

        原来莫钟玉就是幕后推手,他不但捏造传播谣言,还暗地里阻止别人支援潘家。莫钟书明白了,老太太是不想让商业竞争演变成自己的家庭纠纷,虽然她不喜欢莫钟玉,但也不愿意破坏现在莫府表面上的安宁和谐。

        只是,他想起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个人眼中的光芒,有着那样眼神的人会那么轻易认输吗?

        潘慧言把莫老太太借给的五千两银子交到钱庄柜台上,只一炷香的工夫,银子就又告罄了。旁边的掌柜在唉声叹气,几个伙计更是茫然不知所措。回到家里,她母亲正在以泪洗脸,两个弟弟也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潘慧言一咬牙,既然外力都借不上,那就靠自己解决吧。她让管家把家里的古玩玉器都送到当铺去典银子,虽然几个当铺都在拼命压价她也认了。只可惜,潘家已经在变卖家产的消息传出之后,钱庄外面的人又多了几层,就连那些只存了几十两的小客户都来了。柜台上的银子消耗得就更快了。

        能当的都已经当完了,潘慧言又开始卖田地和店铺。只是这时候,连压价的人都没有了,不管她开价多少,都没有人愿意买。

        潘慧言虽然年少,虽然不知道是谁在使坏害她,但也渐渐猜到躲在暗处的人的目标了,只是她仍然不愿认输。

        她把澄州城里有可能拿得出钱来的人名都写了出来,带上田地和店铺的契约,挨个去与他们接洽。可是不管她摆出的姿态有多低,让出的利有多大,都没有人再买她的东西。

        到最后,名单上只剩下一个莫钟书了。

        莫钟书仍然象小时候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潘慧言先去莫府,又去面馆,再去杂货铺,一连扑了几个空,最后还是余春生好心指点她找到牧场,才终于见着了莫钟书。

        莫钟书正在和几个朋友玩骑射,比赛看谁射到的兔子多。

        潘慧言远远望着那个马背上神采飞扬笑容爽朗的少年,只能感慨世事无常。他与她生于同年同日,那时她是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只能依附在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身边艰难求存。十几年过去,曾经视他如无物的家庭已经以他为荣人人争相讨好,她自己却要为了支撑家业四处奔波受人白眼。

        见到突然出现的潘慧言,莫钟书倒是没有多少诧异,他早就料到她可能会想到自己这个小财主,所以故意躲到牧场,就想看她敢不敢来找不找得到。

        只是听她说了兜售店铺和田地的意图,莫钟书觉得意外。他早前曾听潘太太炫耀说那是潘守业给潘慧言预备的嫁妆,是潘家一滴一点地精心挑拣的,连这些都要变卖,看来她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老太太说过,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关停钱庄。你怎么不听呢?”

        “钱庄是我爹一辈子的心血,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中。”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倔强。

        莫钟书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却流露出难得欢喜和欣赏。

        “这些良田和店铺,我一共只要一万两,很合算吧?”她的声音干脆中带着丝丝苦涩。

        莫钟书能理解她,那些东西的价值远不止一万两,而且对她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八千?”她吸了口气,试探着又打了个八折。

        莫钟书却还是摇头。

        潘慧言把这理解成他杀价的手段,略一犹豫就道:“好吧,算你狠!五千!不能再低了!”她的声音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莫钟书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有恨,有不甘,可就是没有眼泪,不见半点怨天尤人的痕迹。这个表情,真的太象他曾经非常熟悉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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