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孩提时刻(可能不咋好看,直接从36或48开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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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作者细水长流,笔力不佳,请善良的读者打发时间的时候看看吧。

        趁着清明修文啦,这章节奏不快但不可或缺,追求快节奏的宝贝儿们可以从48章开始看。

        这个作者不弃坑,写自己想写的故事,只求读者多多留言就好!

        谢谢!(这章字数有点多哦~~~)

        “老家主,清理干净了。家主与家主夫人在外求见。”

        “嗯”,楚延卿沉声答应道,干哑的嗓音暴露了他一夜未眠的事实,“易深,你辛苦了。你立即下山帮我去请姜灯舟与沈辞二人。”

        门外抱拳躬身的易深颇感讶异,“神医姜灯舟?战神沈辞?”

        “速去速回,不必多言,此二人欠了我楚家的情,你只管去吧。”楚延卿疲惫中带着一丝愠怒,使人不敢抗拒。

        易深刚一离去内室门便被推开,清寒的光冲进屋子,落在楚延卿身上,平添几许苍凉之态。

        “父亲大人,儿子儿媳前来请安。”夫妇二人作揖,而眼中余光却一致望向婴孩。

        不等着夫妇二人出口,只见得楚延卿唇边笑意极浅极淡,仿佛天际的浮云,一吹便能散去,而冷声问道:

        “请安?怕是来问罪的吧?老夫这青丛山难道秣陵楚家容不下了?”

        一时间,静默无言时,却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父亲!”那三十多岁的男子携妻跪地,端方严肃的脸上出现一抹慌乱之色,脱口而出道:

        “奉雪宴后所发生之事,儿子有罪,才惹怒父亲独居于这青丛山上。但大哥消失无踪却与儿子半分关系也没有啊!父亲要如何才能信我?”

        这一番话,像是提前操练了许多遍,说出来才显得如此熟练。

        而楚延卿仍旧是不信,骤然又将神色冷了几分,语意凄寒,如若寒风中染露的秋荻一般,呵斥道:

        “够了!你已是家主,多说无益。家主昨晚动作也不小,撤了老朽所以的势,你又如何解释?”

        家主夫人最是会察言观色,小山眉一动,三角眼一转,便把话锋转了过来。

        “昨夜父亲突然调动楚氏所有死士齐聚于青丛山,夫君担心父亲安危,又听闻父亲派遣易深先生前往帝都,这一切……似乎,预示着我秣陵楚家有重新出世之兆?”

        她那碧清的一双妙目端着小心恭谨,身为家主夫人的她正值端然生姿的年华,如一支迎风的白木兰,素虽素,看着却是庄静宜人,自然是未必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然而言语中的未尽之意,不必细说,几人便懂得……

        “媳妇心有疑惑,拉着夫君贸然进了青丛山、扰了父亲,请父亲责罚。”

        饶是初来乍到的楚归荑也觉得这家主夫人真真是个妙人,说话恰如其分地挑了一半却又松开,故意不挑破。

        楚归荑躺在不怎么温暖的摇篮中,听着这般心机横生的话,不由得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一颤,那些人的气场让她寒意横生,从手足直抵心头,越来越冷,冷得几乎要委顿下来,几乎承受不住。

        她若是以一副成年人的身躯与这些人独处,怕是都如那陪同荆轲刺杀的秦舞阳一般了。

        这婴儿的身躯倒是可以供她自己藏拙,念及此处,楚归荑心头不禁反复自嘲,感念起离开的母亲。

        这样想着,内心的酸痛苦涩,繁复如滚滚的春雷,在瞬间袭上心头,几乎要立刻恸哭一场,才得稍稍消解。

        ……

        “罢了,装模做样的话我也听够了。你们起身吧,来看看这孩子。”楚延卿不愿多说,一双老眼有着尘封已久的悲凉痛心。

        家主夫妇二人走进,楚延卿也起身道:

        “楚归荑,萧羡昀与葉启晗的孩子,我楚家欠他们夫妇二人,家主你……”

        “父亲放心,此女既为叶萧二人之子,我秣陵楚家定护她一世周全。”

        家主似乎在听完楚延卿的话后一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房间内随后又归于沉寂,冬日残存的寒凉的风涌进来,气氛难以言说。

        楚归荑竭力掩饰慌乱,睁着圆黑透亮的眼睛大胆地四处张望,一瞬间对上了家主夫人温柔的目光。

        只一那一对视,家主夫人便急步上前抱起了楚归荑,温柔笑道:

        “父亲,此女留在楚家必定需要一个名分,若到南望山上与霓旌、璟雯做玩伴,再加上怀信与守真两兄弟关爱照顾,想必叶萧二人也能放心。”

        家主夫人眼含谦卑恭敬地看向楚延卿,奈何始终得到的皆是白眼想看,于是乎她的神色渐次微微一沉,变得如秋日寒烟中沾上霜寒的脉脉衰草。

        然而旋即又转得秋阳明艳,那寒意只刹那间便蒸发得无影无踪,她脸上装着的还是那样无可挑剔的笑容,接着又是不由得急忙告罪道:

        “媳妇多言。”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掌控熟练自此,也不知从何时何地习来的。

        这家主夫人,福乐郡主,本是当今王上的亲妹妹,为嫁入秣陵触怒了长公主殿下,王上虽心疼妹妹,但顾虑到嫡姐的势力,不得不褫夺了家主夫人的公主封号再为之赐婚。

        武德年间,王上与家主夫人生母并不受宠,自然也就不得先皇重视,重重叠叠的宫墙之内,此等处境,怕是什么也学得会、学得精吧。

        “家主夫人只需从楚氏为我这青丛山挑些人上来,那玉奴……算了。”

        老家主想着不能要求的太多,接着又说道:

        “不日将怀信与守真两兄弟送上山来便好。这归荑,是我昨日应奉雪宴之诺收的义女,家主也回去昭告楚氏众人与各大世家罢。”

        楚延卿的声音冷冷的,生不出半点温情,似乎在和自己下属说话一般。

        终究是养子不如亲儿子啊!

        家主夫妇二人面面相觑,两眼对视,充满着算计。

        楚延卿想抢走他们的两个亲生儿子,还要为楚归荑安排个如此好的名分?

        他们第一个是不愿意的,第二个是不同意的!

        可楚延卿的话实在是不好违抗,娘最疼孩子,面前这两夫妻也是一样的。

        不多会儿,家主夫人便想出了个好主意,开口道:

        “父亲,霓旌与璟雯两姐妹在南望山很是思念祖父,不如便请父亲多劳些心神,这两姐妹现也懂事,与归荑待在一处、消磨时光也是不错。”

        “不必!女子无所大用,怀信守真二人与归荑呆在一处,日后必大有作为,老朽究竟姓楚,不会害了他们。”楚延卿一边答着回绝家主夫人的提议,一边又将目光落在了家主身上,凝滞在家主身上。

        家主夫人怏怏不服的声音逐渐淡了……不觉间时间移了,光影有些交织了。

        冬日阳光疏落从,缓缓自窗棂透进,落在家主颀长的身形上,映出清浅如暮月的光圈……家主兀自如玉树临风,占尽风流。

        而只有家主知道,老家主看的不是他,而是透过自己的影子在看自己的大哥孟伯。

        老家主心中亦是感念,孟伯与仲伯愈发像了,可仲伯终究不知孟伯,不是他的亲儿子。

        此刻,事情落定,家主夫人只有细细揣度这那“日后”“大有作为”,以便宽慰自己一二……

        在楚归荑看来,眼前女子真可谓“不善藏拙”,其心怕是比那比干的七窍玲珑心还多出一窍。

        而她脸上挂着那失意不失态的得体的笑,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

        ……

        此刻,云泽大陆漠北云皓边界的晦月山,一群黑衣死士正齐跪前方一玄衣男子,那男子宛如交织在夜色里,蕴含在稀世黑玉中。

        他娇喘微微,仿佛借得梅花一缕游魂在吐气,终等其薄唇轻启:

        “罢了,小娃娃,饶了你。”

        话落,手中尺牍在空中粉碎。

        尺牍内容为:秣陵楚氏敦促晦月山尊主兑约——不伤我楚氏一人。

        尺牍碎,恩情没。

        他的嘴角极为好看,波平如砥,又在尺牍粉碎的须臾之际绽开舒展的涟漪。

        眼底像是碎掉了一般,又像是一派苍翠澄明被顷刻揉皱的一样。

        ……

        与此同时,在秣陵一隅。

        悠闲女声响起,寒潭内那蓬头垢面的男子听后凄惶一笑,他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任凭嘲弄……“弟妹前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葉启晗……”

        那男子听到这个名字,周身上下动了动,尤其是那颧骨、眼圈骨、眉棱骨高高地突出来,许是太久不曾说话,张开口来呜呜呀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哈哈哈,她呀~她又生了!一个女孩儿……”来的女子正是家主夫人。

        此时她张狂地笑着,丑恶的面目终于冲破了平日里姣好的皮囊,看着这轻飘飘的话能掀起孟伯如此之大的反应,顿时红了眼,愠声怒问,道是:

        “葉启晗究竟哪里那么好!”

        “放~放……放过她,放过她!昔日我答应了你!我与家主道不同,不会挡他的路,郡主何苦、苦苦相逼……咳咳……”

        那被困寒潭的瘦长的黑铁发声,却引起家主夫人不快。

        “孟伯大人恕小女子读书不多,你分明就是挡住了我夫君的道!”

        无端的话语只为宣泄满腔的愤怒,不由分说,不听解释。

        “哈哈哈哈,我与你家仲伯譬如同是一双鞋子,我的是走流沙,他的是上朝廷……郡主看不清?”

        鬼声凄惶……

        她凝睇着他,眼神有些发怔,即使他这般模样,她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痴意来。

        看他这些年老得如此之快,那曾经蕴着温柔的眼已变得窝影深陷,他那亮丽芳华被她毁掉却反予之他一脸憔悴愁苦。

        她怕再多看几眼就会忘却初衷。

        她走进,切下一块小拇指装入锦盒,离去……

        外面又蓝又紫的天空里,洒满了一天星斗,半痕新月,斜挂在西天角上,似仙女峨眉,未加翠黛。

        家主夫人的嬷嬷瑾娘提灯照路,星星灯火一点一点朦胧起来……

        明灭无常……

        寒潭之中,他心中忽然一瞬生了万千悲感,眼睛里就热了起来,虫鼠“息栗索落”地在那里争食,他的眼睛不久变得如死鱼一般,更无从理会那流血的手指……

        经过半月修养,楚归荑掩抑住苦痛,竭力适应这幅婴孩的身体。

        带着十八岁的灵魂栖居在婴儿中,学习能力本就是不一般的,没多久就可以清楚说话,不过她发出的音调难免奶声奶气,再严肃的话都显得如此玩笑。

        她很好地利用这份孩童才有的纯真,再经过半月,楚归荑也生出了自己的计量考虑,便将自己所知的所有事,包括她的世界波澜壮阔的历史都一一铺排讲来。

        她取下哭丧脸逢迎,想要以极度真诚的姿态想要换取眼前秣陵老家主的信任,升华楚延卿的诺言。

        “义父可是觉得光怪陆离?”楚归荑一脸人畜无害地询问着,一场真心换真心的起点也充满了算计。

        “不,你父母也曾与我谈及,我信!”。

        楚延卿语气甚笃,省了楚归荑的解释,但也让楚归荑有些汗颜,忽然想起自己母亲那日“忠君爱师”的评价,似乎楚归荑对整个世界都没有放下防备……

        眼前义父造神盲从,不知是否可以托付,但想来楚延卿对萧羡昀的个人崇拜于楚归荑而言也是可以好生利用,来托付依靠的。

        “因为我亲生父亲?”楚归荑接着问道,她心中一半期待回答是是,一半又期待着不是。

        而等来的没有答复,但其实已经回答了……

        楚延卿果真万分尊崇自己的父亲,自己似乎不用多做什么就可以得到万事周全。

        但她不甘!不甘依附于别人过活!

        她从崇尚男女平等的社会中来到父权社会中,成为附庸于她而言太难!

        际遇如此,哪怕是凭着恩情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男人的庇护,她也觉得此举和出卖rt、灵魂的婚姻无异,甚至是更荒唐无耻。

        既然当今王政——不斩士大夫、女子可科举,那么她为什么非要男子凭着漂泊逸散的情得到他们施舍下来的爱怜安稳呢?

        上天给了她靠自己的路,而俗话说的好,出名要趁早,保命要动脑,她胸中又有万千沟壑可成就自己百代文宗。

        近日以来和楚延卿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神州大地上的历史跌宕。

        今日又铺垫至此,她小脸上趁机乘上讨好之色,试探道:

        “凌澜想写一本《神州录》传承父业。”

        楚归荑自称凌澜,是因为,在这时凌澜即是楚归荑的小字,有时被唤澜儿。

        云泽大陆上,世家望族起名,成年尊长拟字,幼时唤乳名,名气甚高世人赠号;

        贵族皇室称其封号;

        官僚之家只起名,不得拟字造号;

        寒族入仕拜师,师长赠名或是赐字……

        种种与神州大地大同小异。

        这话听来唐突,恐怕自认为时机合适的楚归荑都不觉得。

        闻言,楚延卿凝睇着楚归荑的目光由微怔,徐缓变成不自觉地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和畅然,心头怜爱,化为一句:

        “甚好!不愧是萧羡昀与葉启晗的女儿!‘既来之则安之’,随你吧。”

        既来之则安之?楚归荑心中慌乱又疑惑,此句出自春秋时期《论语-季氏》,老家主怎会知晓呢?

        见楚归荑肉嘟嘟的笑脸又僵住了三分,楚延卿以为她是看穿了她自己的破绽方是关切问道:

        “怎么了?孩子?”

        楚归荑聚拢心神,明眸飞快地看了楚延卿一眼,满腹疑惑化作了良久的默默无声,终于问道:

        “敢问先生可听过孔子?”

        须臾,楚延卿轻咳一声,这云泽大陆上难道真的有自己不晓得的能人?

        与楚归荑生硬磨合了如此之久,两人还是没有互相融化坚冰。

        终于,楚归荑装作半是感慨半是颓丧地承认道:

        “自云泽大陆立世以来,未曾有过这样一个人物,但是我,我好像在你父亲口中听过一耳朵。”

        楚归荑默然。

        夜凉如水,一轮古怪的月亮高挂在半空,朦胧的光芒从窗格处透了进来,苍苍渺渺,仿佛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雾,为楚归荑眼前这陌生的种种洒下满满的清寒冷寂。

        与楚延卿的几言几语,在她耳际不停回想,使她心头荡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重重叠叠纷纷扬扬,难以止息——

        朱熹言,“天不生孔子,万古如长夜”,虽然其间参杂了不少类似基督教对耶稣的“导师的崇高感”,但不可否认,孔子在神州大地上,是这个伟大文明身后,“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捍卫者、布道者和缔造者!

        在他身后,有一系列充满仁爱光芒和人性温度的先进理论。

        “克己复礼,敬鬼神而远之……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楚归荑喃喃自语,如同曹孟德一般沉吟不决……

        楚延卿怕以为楚归荑这么多日子里忧思过多,时时拘谨,便道:

        “罢了,不想那些事了罢。”

        据楚延卿说随后将有三个小丫头,俩小子,外加一个美人儿被带上山来。

        俩小子大的叫怀信小的叫守真,都是楚归荑的侄儿。

        三个丫头五岁大,分别叫余笙、敔笙、和笙,那美人儿习武据说仅仅六岁便武艺高强,凌江曲氏孤女曲非烟是也。

        说道着,只听“咻”的一声,便有一只箭冲进来,与楚延卿冷对眉眼,刀剑之乱并未持续太久。

        而楚归荑却又是被吓得不轻。

        饶是听过了楚延卿所说的这番话,她心中本因燃起期待,驱散苦闷的,经此又一事,却反倒更加酸楚。

        近日以来暗杀不断,攒够了眼泪,终于让楚归荑忍不住问楚延卿:

        “我当真如次可恨,众人欲杀之而后快?”

        ……

        直至易深先生修书一封告明帝都近况——文武之争大局已定,尚书叶氏、漠北萧氏请辞,无踪。

        这个消息一来,楚延卿以爪掐掌,血流沾褥,立即派人去寻,几乎三夜未睡。

        而楚归荑这个亲女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直忙着写《神州录》,也没过问自己父母安危如何。

        冷情冷性的,像是只在乎自己,再无余力爱别人。

        但楚延卿每次与她相处,又见她童真狡黠让人心生爱怜,这才是让楚延卿看不穿的。

        已是过了好久,一天晚上,楚归荑脸若银盘,目似点漆,望向摇篮外对着楚延卿宽慰道:

        “义父,我信我父母若非自愿,无人可取其性命,使命所驱,且放宽心吧。”

        “使命?”楚延卿黑红的眼眸凝睇着她沉声发问,习惯于孤寂故而双唇绝不肯吐露更多的字。

        “额……”楚归荑忘了这原是个现代词汇,登时脸上有些涨红,不多会儿便胡诌解释来了一通:

        “使命者,如何使用自己的生命也。”

        “怎会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不是需要开悟一番?”楚延卿倦怠着声音,像是不屑与楚归荑一介女流一介孩童理论,“我秣陵楚氏九代帝师,承的是责,却也并非是命。”

        “非也非也~使命本无所谓存在,但因为有着人使命感的爆发,故而存在,一切事物本无所谓意义,因为有人来定义故而成为了意义……”

        “……”

        “……”

        楚归荑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楚延卿也打开了话匣子。

        话痨相见,本是格外眼明,况且是相逢狭路,话至深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许多夜晚重叠悄然形成黑夜,笼罩在楚归荑身上,而楚延卿只让她看见了红日天天吸收大地的光芒。

        二人相处也是稍稍好了一点儿。

        不久后的巳时一刻,微弱的日光照亮了整个青丛山,青丛山覆盖的雪如同美人含泪,大地按捺怡人的清香,清洗后的绿意参差错落地点缀着山林,鸟鸣声欢唱着一场浩劫的结束。

        一条青阶上,前有几位家仆扫雪开路,后面尾随着一群浩浩荡荡的蓝衣侍从,箱子接着箱子,包袱连着包袱,向着山顶移动。

        两刻钟后,“叩叩叩”的敲门声便传来——

        “老家主,老奴是夫人身边的瑾娘,夫人已将少爷与丫头们送来,烦请老家主开门。”

        楚延卿迈步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月前便送上青丛山的奶娘。

        “吱~”沉重的门被打开,“老家主安康~”屋外众人齐声跪安。

        此时,家主夫人携二子迎上去,道:

        “媳妇给老家主请安,老家主长乐未央永受嘉福。”

        在老家主信中,要求留怀信、守真两人在青丛山中十五年,家主夫人令人多备了些物件儿和丫鬟婆子,并以一个月前的事儿为依托,为顾及老家主安危以表孝心,领了楚氏与皇族云氏陪嫁的侍从来保护老家主,实则为监视……

        厨子、奶娘,乌泱泱的一大批人,压得美景沉甸甸的。

        “多谢家主夫人挂怀,家主夫人带着人请回吧。”

        楚延卿心中不满却不敢发怒,只放宽心,用平淡如水的话语进行着交涉。

        “老家主~”,家主夫人微微欠身,看向楚延卿,眼中透着狡黠的光,随即又端庄笑道:

        “怀信、守真,去堂内待着,母亲还有话与你们祖父说。”

        家主夫人看向自己儿子小小背影,眼中扫清了不舍,又向着楚延卿倾身低语,手中那装着打理过一番的小拇指的锦盒也交了过去……

        只楚延卿一人看到了锦盒内放的是什么。

        此时的家主夫人全然以一个胜利者的眼神打量着他,在她那红润的双眼中藏下了一丝又一丝的计量。

        楚延卿愈发汹涌的怒火的发作被经年忽来的窃喜扑灭,他皱眉,许久才长舒一口气对屋外众人命令:

        “余笙、敔笙、和笙、非烟你们四人进屋,侍从全部留守山下三舍之外,厨子自行进屋安定下来……其余人,带着东西立即下山。”

        说完,楚延卿拂袖转身,回内室抱起楚归荑进了正堂。

        没人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楚延卿思量了多少。

        正堂内,楚延卿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心思明显不在这儿地为众人系上了玉坠儿,玉雕麦穗配饰由羊脂玉制成,各有形状,在适合处刻下名字,墨绿色的流苏,简简单单的一个物件,寓意岁岁平安。

        据说,这块玉是楚归荑的母亲葉启晗听信了一个术士的话,寻玉挡灾,在晦月以北找到的,后来转赠给楚氏家主。

        “好了,这日后就是我青丛山上的人了,你们七个日后便相互扶持,对外只名为主仆,关起门来一家人,可明白了?”

        楚延卿苍凉微颤的声音透着温情,就像一个空巢老人,极力展现自己对家人亲情的向往,却依然害怕着受伤。

        六人稚嫩的声音齐声回答道:“明白了。”

        嗓音震颤,发出的声音就像红雀啼声婉转,又像画眉抖动歌喉而唱出的璀璨尾音。

        敲打进楚延卿心扉,他却只点头,像是未被触动,默了须臾后才道:

        “那便好,怀信、守真你们可怨我让你们离开父母、脱离温床来这青丛山上受苦?”

        怀信、守真懵懂之际,见楚延卿的神色冷寂如水,不禁心生畏惧,答道:

        “不怨。”

        再后,怀信又言:

        “父亲说此番举动有大义,孙儿暂时不明,但却相信祖父与父亲二人的道理。”

        守真同样也附和道:

        “守真也是。”

        楚延卿心中勉强有了一丝安慰,想来,自己的孙儿也没被教的太差。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亦是在瞬间柔和下来,似破冰而出的潺潺温水:“嗯。”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他又转头瞧着非烟,眉心闪过一丝了然,微微叹息,方澹然道:

        “非烟啊,你们四人均受过归荑亲生父母的恩惠……尤其是非烟,你心智成熟,想必已与她们三人交待,我便不再多说……你们七人日后定要相互扶持,切不可生猜忌之心,怀怨怼之情。”

        六人皆是孩提,互相懵懂地打望,明澈的眸光交错,似光华脉脉流转,最后一字一字郑重答道:

        “谨遵教诲。”

        在未历世事前,谆谆教诲所说的的大道是近乎无用的。

        楚归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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