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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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她还没有解出第三问。

        无谶在心里咀嚼这段话,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劝他渡湖。前方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他不会疯,不会死。

        “她说,一辈子这么长,悟不悟得出来,疯不疯不知道,至少在天曜大战之前参悟不出来。就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天问碑不会干扰到天曜大战,没有师门和责任的负担,那么在性命和真相之间,他有没有勇气赌一次。

        “卦象,大凶。”无谶轻轻地说道。

        宁非天笑了,“占卜,终归到底是预测。占卜的目的,不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吗?怎么如今弄得命运被卦象掌控住一般?好比真的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卦象显示九死一生,你就真的甘心放弃?”

        无谶清楚他说的是对的,然而他没经历过卦辞界修士的道途,外人都不能理解卦象对卦辞界的重要性。

        本该是掌控卦象的界域,如今的卦辞界,早就被卦象掐住了咽喉。

        轰——

        远处一道黑柱冲天而起,浓厚的魔气弥漫开来,天空乌云集结,天雷滚滚而下。

        宁非天脸色变了,简快告别一句,忙不迭驾云离开。

        风又起了,缓缓地推着湖水远去,风静,湖水慢慢归来。

        脚底冷不丁冰凉,无谶低头看去,湖水竟然漫过了脚腕。

        涨潮了?

        不远处的木舟嘎吱作响,湖水漫到舟身二分之一,插在沙中的船尾松动了些,船头微微下落。

        该回去了。

        无谶心道,脚步却没有挪动,任由冰凉的湖水侵蚀双脚。

        玉牌远比以往烫手,对面的急切几乎能透过坚硬的牌面传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

        又一道黑柱冲天而起。

        湖水漫过木舟,沙子被冲软,舟身摇摇晃晃地出来了,船头啪的一下拍在湖面。

        风起,木舟顺着水流,缓缓向湖心去。

        就要冲离岸边的那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按住舟尾。

        舟身晃动一下。

        无谶缓慢而坚定地跃了上去,摇着舟楫,顺着清风和水流,缓缓朝湖心狮去。

        水纹的尽头,摩挲得透亮的龟壳和铜钱漠然沉入湖底。

        碧湖监狱。

        贺拔势盘腿坐在地上,心里想着要修炼才好,却怎么也不得劲,沉不下心思。

        床上的贺拔恕倒是一本正经地闭上眼睛,明明在满是灵气的湖底,丹田却运转得极慢。不过是装样子罢了,贺拔恕一贯会做些表面功夫。

        狗和尚就在隔壁,两个牢房的墙壁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洞。

        缕缕香烟从洞里飘过来,熏得这儿也一股沉香味。

        哒哒哒,念珠声响了好几个时辰,没快一下也没慢一下,没完没了。

        贺拔势按耐不住,不动声色地挪过去,睁大眼睛去看洞那边。

        满室白烟,缭绕不去。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一手拨弄念珠,一手焚烧香柱,面色沉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嚯,还挺像个正经和尚。

        贺拔势细细地嗤了一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似乎沉浸在思绪里,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嗤得大声了些,她面色不改。

        连续好几下,她还是没反应,贺拔恕不干了。

        “老五,你嘴皮子痒了?想撩姑娘直接说话不行?嗤嗤嗤嗤你个大头鬼,搞得跟个春心萌动的少年郎一样。”

        “什么叫撩姑娘?”贺拔势不禁拔高声音,“她是个秃驴!你哪只眼睛见我撩了,这不是不好打扰人家嘛。”

        贺拔恕轻哼,又闭上眼睛,不搭理人了。

        贺拔势暗骂一声,心下有些羞恼,使劲儿锤了锤墙壁,梗着喉咙大声道:“呛死个人了,狗和尚,快把香灭了,这又不是你家破庙。”

        她终于有了反应,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又取出三根沉香,插入香炉。

        四根沉香同时燃烧,白烟愈重,她的身影隐在其中,时隐时现。

        “你故意的是不是!”贺拔势顿时想明白了,“你早就听到了,就是不想搭理人!快呛死了,给我灭了!”

        砰——

        身后突然传来锤地声,“你把洞堵了不就成了。”贺拔恕似乎气到了临界点。

        贺拔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伸着脖子辩解道:“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我去堵住洞!”这不是不公平么!

        贺拔恕长长地叹了口气,按着眉心,脸上满是无奈。

        “老五,你一百多岁了,也经历过不少。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幼稚得可怜。”

        什么玩意儿!

        贺拔势蹭的一下起来,冲到贺拔恕面前想解释。

        怎么搞得他对狗和尚有意思一样?闲得无聊,想找人斗斗嘴不行?他不过是想引起她注意罢了。

        对,就是想引起注意不对!什么叫引起注意?这个词太容易误会了。

        他不是想引起注意,又不是小孩子,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等等!怎么越想越奇怪!

        贺拔势甩甩脑袋,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好像是有点让人误会。这么想起来,她会无视自己也情有可原。

        贺拔势咳了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又坐了回去。对着墙上的洞,故意用冷硬的声音说。

        “狗和尚,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刚才嗤嗤嗤,不是想引起你注意,这是个误会,我怎么会看上”

        话语冷不丁被一句骂声打断。

        “贺拔势!洞没在墙上,长你脑子了吧。成熟点吧,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贺拔家族的人,想要什么直接抢,何须这样低声下气!不过是个女人”

        贺拔恕的声音也被打断了。

        “唧唧歪歪吵死了,一个两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洞里传来,“嘴想被我缝上不成?”

        贺拔势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又被贺拔恕狠狠瞪了一眼。

        “没出息,她让你闭嘴就闭嘴?”

        贺拔势:真的会被缝上,以狗和尚的脾气,真不是开玩笑的。

        贺拔恕拍地而起,一把推开他,挤到洞边,大声嚷嚷,“秃驴,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那日在酒楼,你不过是仗着有乌束同和郁给你撑腰,我给疏狂界个面子,才没找你麻烦。”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小小一个元婴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贺拔势看得心都颤了,忙不迭扯住贺拔恕,想把他往回拉,劝道:“算了算了,四哥。”

        这姑奶奶真不是好惹的!

        他都不敢这么朝她叫嚣!

        贺拔恕猛地拂开他的手,见她没反应,似乎越得劲儿一般,凑得越近,嘴巴贴着圆洞,声音越大,生怕她没听见。

        “装什么蒜!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耳聋了!”

        呵,洞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们贺拔家属狗不成?一个劲儿地吠,还没完没了。”

        听这个语气,贺拔势就知道她真生气了,连念珠声都转得快了不少,哒声一下连一下,就要黏在一起了。

        贺拔恕更生气,脖子都涨红,嘴唇都要伸进洞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咻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射过来了。

        贺拔恕脸色大变,意识到不对劲儿,匆忙想退开,然而离洞太近,躲避不及,直接被那边射来的东西击中了。

        室内的白烟更重了。

        贺拔恕顺势倒下,后脑勺朝地,嘴里插着一支袅袅生烟的沉香。他面色怔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贺拔势心头跳了一下,后怕起来,幸好被插香的不是自己。

        呸——

        贺拔恕就像只被点燃的炮仗,又一下子冲到洞口,这次谨慎了些,隔了些许距离,没有直接贴在墙上。

        他张开嘴巴,刚要说话,说时迟这时快,整个人被拉了过去,脸庞砰的一下撞在墙上,五官都痛得扭在一起。

        贺拔势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脖子上还有一只白皙的手。原来狗和尚竟然从洞里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贺拔恕整张脸都扭曲了,显然气到极点。

        他伸手要去扒拉脖子上的手。那只手突然扭动一下,握紧了,接着把他推后了些,又迅速往墙上一撞。

        “混蛋!”贺拔恕大骂。

        砰砰砰,连抡数下,直接把贺拔恕的骂声打成了痛呼。

        贺拔恕咬住牙关,从腰间抽出小刀,砍向脖子。那只手唰地一下又缩回洞那边,一道血线飞过,他嘶了一声。

        贺拔势在心里啧了好几声,都叫你不要惹她了。

        看着他的惨状,贺拔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还不了解狗和尚的本性时,他也曾这么不怕死地惹她。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不要命。

        “闹够了?”

        冷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贺拔势悄摸摸瞥了一眼,就见她一脸淡然地端坐在香炉前,三根香柱依旧缓缓烧着,念珠声停了。

        “闹的不是你?”贺拔恕离洞远远的,都快躲到另一堵墙了。

        眼见贺拔恕还有反驳的意思,贺拔势连忙打断道:“够了够了,你们都消停点。”

        贺拔恕狠狠瞪了一眼,用唇语无声念道,不是你小子先开始的?

        “既然闹够了,那就说正事吧。”她的声音如同烟雾一般徐徐飘来,“这事儿,是贺拔六野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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