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六章(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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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晚上他们就宿在当地的客栈,  贺兰瓷确实觉得腿脚酸软,她几乎没有走过那么多的路,田间小道又崎岖坎坷,  霜枝帮她清理鞋袜上的泥沙,  不免有些心疼。

        “要不明天咱们还是在屋里等着吧?”

        贺兰瓷摇了摇头,  神情很放松,  在外沐浴不便,  她简单擦洗过,  揉了揉小腿肚子和膝盖,  道:“我还……挺开心的。”

        总觉得和她以前乏味的生活不太一样。

        陆无忧应酬回来,  身上带了三分酒气,人倒还很清明,  桃花眼星眸熠亮,神色里有些许懒散,他随手便松了衣襟口,去换常服。

        换完似想起什么,  陆无忧从怀里取出瓶药膏,  放在桌上道:“要是还酸,  你就弄点到手上,贴着揉一揉。”说完,  又一顿道,“我帮你揉也行。”

        “哦。”贺兰瓷应声,她犹豫了一下,  道,  “那……你帮我揉?”

        陆无忧蓦然转头:“……?”

        他只是随口胡说了一句而已。

        贺兰瓷似反应过来:“你今天也辛苦了,还是算了,我自己来吧。”

        还没来得及起身,  先被陆无忧按住了,他神色微动道:“真要我来?”

        贺兰瓷轻轻点了下头,虽然好像没有必要,但还是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揉……”

        陆无忧已经拿过药瓶,坐了过来。

        贺兰瓷低垂着螓首,卷起裤腿,膝头圆润,微微泛红,其下两条笔直的腿自是白皙修长,纤秾合度,向下收至纤细的脚踝,她仍然有些不好意思,雪白小巧的脚趾都微微蜷着。

        陆无忧沾了一点药膏,问她哪酸。

        贺兰瓷指了指小腿肚子。

        陆无忧微带温热的手指便贴了上去,贺兰瓷本来趴在膝上,现在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眼眸仍然低垂着,陆无忧沾了药膏的指腹便沿着她的小腿来回按揉。

        他的眸亦垂着,动作轻柔,近乎于抚摸,贺兰瓷眼眸轻缓地眨,呼吸却有几分烫。

        曲起的腿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慢慢放平。

        贺兰瓷没开口,陆无忧竟也没开口,只是他轻抚过的地方,浮起一层浅浅的颤栗,这些地方本就与身子无异,别说给他人触碰,平日里即便露也没露出来过——她又不会下河捉鱼。

        但这样的亲昵,似乎逐渐变得自然而然。

        脚背绷直,她抑制住想要收腿的欲望,动了动唇,道:“你……”

        陆无忧也似回神,蓦然抬起头道:“你腿不错。”

        贺兰瓷不尴不尬道:“……谢谢。”

        ……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夸奖。

        “不过还是太软了点……”陆无忧找回了他的声音,“气力不足,你回头还是多锻炼吧,别走两步就开始喘。”

        贺兰瓷不得不辩驳一下道:“我走了很久。”

        陆无忧轻笑道:“那算什么久,你回头赶个三天三夜的路就知道了。”

        贺兰瓷不由问道:“……你赶过?”

        “那倒没有。”他毫不脸红道,“我有轻功,为什么要用腿赶路。”

        贺兰瓷:“……”

        不过面对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态度,她反而松快自然许多,忽略微妙的不适,小腿肚子的酸疼确实缓解了不少,她略微松懈,另一条腿也缓缓滑下来,陆无忧不自觉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似有几分欲言又止。

        贺兰瓷道:“怎么了?”

        陆无忧又低下视线道:“你倒是真的对我……毫无防备。”

        贺兰瓷愣了愣神,又把那条腿曲了起来。

        陆无忧在她膝盖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要放平就放平,别老动来动去的,晃眼。”

        “……哦。”

        揉了约莫有一刻钟,陆无忧换另一条小腿,又揉了一会,随口道:“大腿要揉吗?”

        贺兰瓷微妙的红了下脸,大腿其实也有些酸,但程度比小腿轻上许多,她本来没打算管它,迟疑间,她鬼使神差道:“你……看吧。”

        陆无忧动作一顿,总觉得这姑娘对他好像日渐随意起来。

        是……因为他太能忍了吗?

        他指尖只顺着裤管,在她大腿上一碰,贺兰瓷就先颤了起来,身子紧绷,还逞强咬住了下唇——这是找什么事啊,陆无忧又把手收了回来。

        两条被他揉了半天的小腿仍平静地摆在眼前,白晃晃地很是惹眼。

        贺兰瓷身上倒和她的脸一样。

        陆无忧凝了回神,努力用纯然医者的心态来看眼前人,免得显得他像随时随地图谋不轨,想着,他抬起贺兰瓷的一只脚腕,又看了一眼脚踝处,没发现什么红肿,遂起身收拾药瓶,顺便净手。

        贺兰瓷在榻上平复了一会,才放下裤腿下了床。

        她把白天问到的,见到的,都记在了那本空白的小本子上,但因为问得人家太多,还有些不太确定,知道陆无忧记性好,便来确认下。

        果然,陆无忧看了几眼,就把白日那佃户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贺兰瓷查缺补漏,这时候又觉得他记性好,还是挺好用的。

        之后的几天里,贺兰瓷照样走走问问,写写记记,陆无忧总觉得她兴致好像比去城郊的荷花潭还要高些,只是他们俩每每一早出去,快天黑才回来,另外几位官员看着他的眼神都格外微妙,震撼中夹杂些许羡慕。

        陆无忧有心解释,道:“我去陪夫人逛逛而已。”

        另几位官员却都根本不信——这乡野小村,带个漂亮夫人有什么可逛的。

        更何况那漂亮夫人每次还都逛到疲惫不堪才回来。

        年轻人可真是精力无限。

        不知不觉,他们清丈已持续了一段时日。

        态度良好的都走得差不多了,下面的逐渐开始有管事推诿,不肯配合,或者开始故意找茬找事,不让他们去量,硬生生拖耗着。

        还有个管事哭丧着道:“我们庄子前些日子走了水,良田都被烧了啊!各家佃户呈报的账簿也烧没了!几位大人来查,我们这是真的啥也没有了啊……”

        双方还在互相扯皮,贺兰瓷微微张嘴,似想说什么,陆无忧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想说就说。

        贺兰瓷便大着胆子道:“走水的地方我看过了,田地加起来也不过几亩。佃户我也都问过了,若……有需要,可以帮忙重填账簿。”

        户部官吏忙着清丈,是没这个工夫。

        待看完贺兰瓷挨家挨户的详实记录,他们不由微惊,看向陆无忧,都以为是他弄出来的,不料陆无忧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夫人的爱好,各位不必意外。若能帮上大家的忙,自是最好。”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美貌绝世的夫人还是那位出了名,搜检不要命的左都御史贺兰大人的女儿。

        只是长得太美了,下意识会让人忽略她其他的地方。

        车行车走,很快便到了最繁难的几位权贵的田地。

        庄子上的管事强硬、冷酷、不近人情,以往大抵就在本地作威作福,连本地官吏的账都不买,虽然见是京官,态度没那么恶劣,但还是叫人吃了闭门羹。

        他们带的官兵人手不够,从本地借调,本地县令也很是无奈道:“那可是世代公侯啊!又和圣上关系亲睦,下官也很为难啊,真要得罪狠了,人马上就能把我的乌纱帽给摘了……”

        但清丈又不能不继续,两方人起了冲突,竟是大打出手,硬是把官兵死死拦在外面。

        气得其中一位户部官员忍不住大骂道:“他们是想造反吗!等我回京了一定要参他一本!”

        贺兰瓷也很心有余悸,两伙人打架的时候,她就坐在马车上偷窥,看两方人抄起家伙,互相狂殴,不是扭打就是惨叫,还时不时伴随着有人头破血流,流着血倒地不支。

        陆无忧也有些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要看。”

        贺兰瓷老实道:“……长见识。”又很紧张道,“他们没事吧?”

        陆无忧道:“大家有分寸,都是皮肉伤,至多伤筋动骨,不会弄出人命来,不然都很难交代。”

        贺兰瓷道:“那你们清丈怎么办?”

        陆无忧也掀开帘子看了看,语气很随意道:“为了节省时间,来阴的好了。”

        贺兰瓷:“嗯?”

        当晚,就有一伙不知名的流寇深夜潜进庄子里,把白日里还气焰嚣张的庄子管事等人揍了一顿,结结实实按在地上打懵了,还是毫无还手之力那种,并且他们又把仓库里的金银全拿出来,洒在田地里。

        白日一看,金光烁烁,霎时惹眼,还都无人捡拾——全被打懵了。

        于是,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清丈就这么继续下去了。

        虽然傻子都知道那晚上到底是谁干的,但是那伙人实在来去如风,又抓不到证据。

        那几个京里来的官员也都大为吃惊道:“竟有此事!本地盗匪竟猖獗至此!本官一定会禀告圣上,择日便来捉那些流寇。”

        “我们带来的官兵也还在床上躺着呢,实在没想到会发生此等恶情……”

        “对,早知道我们就过几天再来了。”

        那个鼎鼎大名的状元郎表情尤其无辜道:“昨夜我和夫人睡得很好,是真的一无所知。”

        贺兰瓷在旁边,努力配合,点了点头。

        因为长得好,似乎说出的话,也格外有说服力。

        总之,这闷亏他们也只能暗自吃下。

        马车再往前行了一段,这次的管事态度极为良好,和本地县官一并早早等到道路两边,设宴接风,因为此地肉眼可见比之前富庶不少,宴也设在酒楼里。

        贺兰瓷换了身衣服,和陆无忧一并赴宴。

        前几日大家看惯了她穿着粗褐短衣,这会她换回了平日里常穿的白衣白裙,登时那股前些日子淡去了几分的仙气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当真是皎皎若明月当空,高不可攀,一路引来行人侧目无数。

        陆无忧道:“你还是这么穿着我习惯点。”

        贺兰瓷道:“……但之前那么穿比较方便。”

        陆无忧转头欣赏了她一会,道:“那你现在怎么换过来了?”

        贺兰瓷道:“呃,既去赴宴,怕……给你丢人。”

        “……”

        陆无忧沉默了一瞬,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头痒痒想去亲她,但大庭广众又不合适,便只附在她耳边道:“放心,我觉得你什么时候都丢不了我的人。”

        酒菜上桌,大家酒宴正酣,因为包厢颇大,边上还有丝竹表演,两个蒙着面纱的琴女素手拨弹,咿咿呀呀浅唱低吟。

        贺兰瓷则闷头吃菜,朝她而来的一应敬酒的全被陆无忧挡了。

        他在应酬方面似乎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什么样的来话,都能体面又让人舒适地回应过去,端起酒杯又喝得比谁都痛快。

        贺兰瓷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陆无忧的酒量,他来者不拒,还帮她挡酒,推杯换盏间,近百杯下了肚,陆无忧神色丝毫未变。

        她欣赏了一会陆无忧的表演,凑近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喝真的没问题?”

        陆无忧低声回她:“你关心的有点早,我这才刚喝了几杯,连开场都算不上。”

        贺兰瓷给他鼓劲:“那你努力。”

        陆无忧举着酒杯道:“……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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