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生堂横滨分堂(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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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向来随心所欲,不重规矩,不看气氛,给人以毫无边界感的印象,唯独在专业对口的事情上极有分寸,当初他在法事现场故意暴露、她要让他物理忘却时是这样,发现他看得见鬼魂、于是慷慨地告诉他入门知识时是这样,后来任凭他如何套话都讳莫如深时也是这样。

        但自从两个世界在他眼中交叠,太宰治依据观察也能发觉一些事。

        譬如,她其实并不会随时随地向别人兜售服务,真这么做了,要么是面对(她自认为)合适的对象,例如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像他这样的自杀爱好者、或者其他死亡率高的特殊人群;要么就是别有所图,拉扯些闲话来为她的另一项业务打掩护,只不过,她拉扯的话题……着实怪诞了些。

        横滨是势力错综的异能城市,短短二十年冲突繁多,近几年才逐渐稳定,即便是这样,他见得到的亡灵也不算多,当中还有不少是胡桃懒得处理的无害等级,到了不曾被战争波及的其他城市,幽灵鬼怪就更稀少了,因而一路过来,胡桃都安分得很——相较于她曾做过的那些,只和太宰治吵闹分享、没有对陌生人信口开河,确实算得上安分了。

        至于休息厅里这只一块桃木牌就能制服的怨灵,虽不见得与胡桃来长野县有关,倒也有可能是她选择这家滑雪场的原因之一,死于雪难和滑雪意外的亡魂们一多,怨念就有概率集结,滑雪季即将结束、早已经不下雪的如今,正是怨灵力量微弱、快要转为蛰伏的时期,胡桃大抵还在包里塞了能够吸引它的东西,就算是只顾着滑雪、徒留一知半解的太宰治,甚至是他也没过来、仅有两只行李包的情况下,也完全足够压制它。

        闭门时间快到了,胡桃被清场人员赶回来,一脸尽兴的餍足,缠绕几分意犹未尽。太宰治有意换过位置,她却看也不看就朝着他所在的角落里走来,一面走,一面脱下护具,露出泛红的面颊、晶亮的双眼、重新涂好指甲油的纤细指尖,她抱着充作置物篮的头盔,脚下不停,手上也灵活动作着,掐出一个又一个印诀。

        等她走到太宰身边时,那只怨灵已经嚎叫着被凭空燃起的火焰焚烧殆尽,只剩一枚孤零零的桃木牌躺在椅面上。

        二人归还滑雪用具,乘坐缆车下山。

        夜晚已深,胡桃自诩为熬夜大户,在疯玩了一整日以后也不免乏累,抱着背包靠着座椅,频频打哈欠,双眼惺忪迷离,眼角挤出一两滴泪,因为困倦而安静下来,比寻常让人无福消受的模样更有些平易近人的乖巧。

        太宰治也沉默着,透过缆车的玻璃望向黑夜里起伏的山脊,山道和山脚下连绵的灯光荧荧,渺小而岑寂。

        “真是可惜。”他轻声道着残念,“如果是冬天过来,从这里跳下去,就能栽进柔软冰凉的雪被里,实现没有痛苦的自杀了吧。”

        “什么?”胡桃泪眼朦胧,魂不守舍,只零星听清几个词,迷迷糊糊地回应,“你要自杀吗?那最好快一点喔……我们还要回旅店呢,太晚了不容易等到车的。”

        太宰治将视线从观光玻璃上撤离,放在强打着精神、眼皮艰难支撑的少女面上。

        车厢封闭,悬挂在半空的索道上,咯吱咯吱地轻轻摇晃,山风呼啸,在空谷间回荡,隔着车窗被削弱成一种舒缓的声响,而她靠着厢壁,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睡去,全不设防。

        千载难逢的机会。

        车顶的节能灯是近处唯一的光源,隽秀的青年眉眼低垂,浓睫在眼睑下方投下阴影,眼珠因此显得又黑又沉,透不进一丝光亮,他温文地笑着,声音如同缎面一般滑而柔软。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认真对待我的自杀了,胡桃?”

        胡桃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发呆放空,又像是在沉默迟疑。

        其实也没什么,像他先后两份工作的同僚们一样,接受了这个人爱好自杀但不会死、这一事实。

        “因为,你就是在寻开心啊。”她慢吞吞地说着,又困又得回话,语气由此差了起来,“你不是自杀失败爱好者嘛,等你真的不小心死掉了,我再去准备流程。”

        “好过分?!”青年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是虽有形体、却无法被碰触的云彩,“我明明是自杀爱好者哦?只是造化弄人,偏偏被唯一值得期待的死亡屡屡拒绝,只留下一身伤痕……我还是很怕痛的,却不得不缠满绷带呢。”

        真是可惜。他看着少女恢复些许清明的面容,在心里一面装模作样地叹气,一面冷眼旁观。

        “死亡既不可怕,也不美好,就只是一件迟早的事而已,到底有什么必要非得给它赋予这么多意义?”胡桃耸耸肩,“嗐,也罢,已死之人留恋生,生之人对死惧怕而又好奇向往,也是常见的事。只不过人们所恐惧的是生离死别的痛苦与遗憾,向往的是同样也是不再承受这种悲伤与虚无,却擅自为死亡想象出无数种形态,明明都无凭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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