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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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会议结束后,  尼禄偏头看向窗外的庭院。

        王都星系已正式进入冬季,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小雪。

        庭院里的银叶蔷薇,也被白雪覆盖,看不清楚颜色了。

        他不得不承认,  自从获知分化期时间后,  他的确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和动摇。

        他对这种情绪痛恨至极。可是对于一个人类,  哪怕是精神力极度强悍的人类,要背负整个银河帝国的命运,  还是太过沉重了。

        尼禄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想象他那白狮子一样的父王,想象他的兄长皇姐,如果他们此时此刻依旧存活,  又将如何选择。

        他心中清楚,  赫卡税务官提出的毒计,  其实是最适合帝国现状、也最能解燃眉之急的方案。

        圣殿在帝国的影响根深蒂固,  一旦赎罪券合法化,  整个银河帝国的财富,  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  尽数流入他的手中。

        若是考虑贵族中数目庞大的信徒,  他甚至可以兵不血刃,  直接转移贵族集团的财产。

        任何横财都会伴随巨大的隐患。若是真要利用宗教敛财,  必然伴随扩大圣殿权力。这项举措一出,  后续一代、甚至几代卡厄西斯皇帝,都要将精力全部放在遏制圣殿上。

        但虫族战争已经近在咫尺。

        若是不能在这一战中取胜,帝国和圣殿就会同时坍塌,  更别谈什么解决后患。

        尼禄用力捏住眉心。

        他知道自己要尽快做出决断,  可心中仍有一个声音在激烈抗拒,  眼前无数人影飞快闪过,都是他曾在边境流亡时看见的、跟他一样面黄枯瘦的逃难平民。

        苦难压垮他们的脊椎,厄运浑浊他们的双目。一旦星系进入严寒期,他尚且有狼骑为他取暖觅食,而一些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孩童,或许白日还趴在窗边,好奇地询问他奇异的瞳色,当晚就会成为街头的冰雕。

        他们会保持一种跪在地上,面朝着圣殿方向祈祷的姿态,冻青的面上,甚至会有一丝幸福的笑意。

        或许在他们濒死的幻觉中,他们的灵魂从此从苦寒之地飘离,飘入某个温暖的贵族庭院,然后转生成为衣食无忧的贵族子嗣。

        ……赎罪券一旦发行,那些在寒夜里微笑的冰雕,会不会变得更多?

        尼禄把眉心捏得发疼,突然转头,朝白狼骑说:“还记得我们从斗兽场救回的狼骑吗?”

        白狼骑一愣,低声说:“当然,陛下。”

        尼禄在斗兽场找到阿撒迦时,曾经救回一名被星盗强迫成为角斗士的帝国狼骑。

        当阿西莫夫项圈被破解,老狼骑颈上的项圈自然也解除了。

        但并不是所有角斗士,都能像阿撒迦一样幸运。

        他们没有虫血,在破解项圈后,大多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后遗症。

        皇家医官告诉他们,由于多年被注射兴奋剂和精神毒品,老狼骑的大脑遭到永久性破坏。即便项圈成功剥除,记忆和智力大幅减退的情况下,他也早已沦为半个废人了。

        白狼骑还记得,当尼禄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整整一天,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此后,尼禄将老狼骑安置在皇家疗养院里,差遣口碑最好的护理官照顾,还嘱咐狼骑,定期汇报对方的健康状况。

        但他本人,却从来没有去疗养院探视过。

        “我突然想去看看。”尼禄低声说,“抱我去吧,阿列克谢。”

        白狼骑俯身,轻轻把他从沙发上抱起,“好,陛下。我去给您换冬衣。”

        穿梭艇在皇家疗养院门口停下,白狼骑的金属靴,踏碎一片晶莹的薄雪。

        一列狼骑走过寂静的白色大门,转过长长回廊,在隐约听见人声时,尼禄突然用力抓住白狼骑的披风。

        “别作声。”他半张脸掩在绒毛兜帽下,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慢慢走过去。在角落看一眼就好。”

        白狼骑点头,轻手轻脚走到墙角。

        他的后背靠上墙壁,又把怀里的小皇帝往上颠了颠,一主一骑静悄悄从墙角探出头来。

        皇家疗养院重新修缮过,战争中遭到破坏的内庭公园,也已经整修完毕。

        落着小雪的玫瑰砖小径上,一个穿着疗养袍的中年男人,正像孩童一样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在雪地里写写画画,嘴巴里还在念念有词。

        从衣袍上贲起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出,男人曾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强悍战士。

        但他的两鬓霜白,眼角和额头都沟壑深深,曾经犀利如狼的眼神,如今只剩下浑浊。

        尼禄在角落静静望着他,像看一段极其遥远的过去。

        皇室成员会在5到6岁挑选自己的白狼,然后由白狼骑全力扩充专属皇子个人的狼骑军团。

        而在5岁以前,他们基本要靠父辈的狼骑看护。

        他已经不大记得清5岁前的事,只知道那时母后依然在世,父王强大睿智,偶尔还有点跳脱,喜欢把自己的小儿子抱在手里,当成爆能枪突突乱开。

        有时狼骑们实在看不下去,就会上前阻止他,然后把小小软软的尼禄,小心翼翼安放在强壮臂弯里,像托一团棉花似的抱着。

        尼禄此生最后一次看见清醒状态的父王,是在6岁的圣殿祭典后。

        他在祭典上发高烧,被二皇子和少年白狼骑连夜带回王都,躺在皇家医学院里又咳又喘,整整一周都难受得不行。

        迷蒙中听见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小尼禄觉得额头一暖,像被成年男人宽厚的大手覆上,他无需睁眼,心中已莫名闪过念头:是父王。

        一定是父王来看他。

        “阿列克谢,我和狼骑都在。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果然,父王的声音就在床边响起。

        少年白狼骑立刻跪地行礼,却迟迟不肯起来。

        他哑着嗓音道:“敬禀陛下,属下罪不可赦,请陛下责罚。属下本该照顾好小殿下,但却在祭典上跟小殿下失散了,还让、还让殿下受凉发烧……”

        “并不是你的错。事情经过,我已经听埃利诺说了。”父王温和道,“去休息吧。你已经在病房守卫一周了。”

        少年白狼骑一愣:“二殿下他……”

        “去吧。”

        盔甲细微响动,少年白狼骑蹑手蹑脚地离开。

        小尼禄闭眼佯装昏睡,却把银发脑袋更加蹭进父王手心。

        父王最近经常生病,所以一直住在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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