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王畿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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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梦臣说的并不是心学,而是理学本身。理学就有这样的臭毛病。理学所有议题,全然没有一个是现实问题,而汉代经学之中,井田复古等议题,却是纲目级别的。还有公羊等学说,以至于儒家出现一个大社会实践家王莽。儒家才慢慢的变得务虚了一点,毕竟不务虚不行啊。王莽的影响太恶劣了。

  所以,周梦臣很清楚,将王畿驳倒。并不代表这一次论战的结束,甚至才是开始。

  原因很简单,周梦臣将敌人扩大化了。

  不过,这是周梦臣选定的战场。他并不是以理学内部却攻击理学,毕竟这个路径,周梦臣自信自己打不赢。而是从理学外部去攻击理学。这才有胜利的可能。当然了。遇到的阻力也就越大。

  虽然一群人将王畿抬下去救治之后,台上台下才恢复了一些平静。

  “长亭先生此言有误,君子思不出其位。”钱德洪说道:“我等不过布衣,不应当有非分之想。”

  周梦臣说道:“此言差矣,宋之亡,天下衣冠何人不被难,是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以言布衣不当思国事?君不见,陆游之位‘卑未敢忘忧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后世如雷贯耳,其实就是明末顾炎武所言。其实,真要算学术派系的话,明末三大家中王夫之乃是周梦臣一脉相传。理学总体上分三派,以理为本立论的,就是程朱,以心为本立论的,乃是陆王。以气学为本立论的,一直以来式微,以张载为先,之后虽然王廷相等数人,但实际上比不上其他两派,唯有在国破家亡之后,王夫之痛定思痛,反思理学之弊,以气本论立论,重塑儒学。黄宗羲算是宗王阳明,但也有所改进,而顾炎武却是在反思理学的基础之上,总结出朴学,重证据,重现实。如果不是清朝当政,或许新王朝的儒学思想,将从顾炎武的朴学为发端,生长出新的哲学体系,奈何,清王朝将已经死透了的程朱理学推上了高位。

  并且大兴文字狱,于是乎,王夫之的朴学基础上,生长出来的却是在故纸堆之中花心思的考据学。只能这是时代的悲哀。

  而周梦臣并不知道,他有意无意之间,其实与百余年后明末清初的一些学术观点暗合了。

  “周大人,此言过矣。”聂豹说道:“朱子之学乃是朝廷亲定的。你身为朝廷命官,在这个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聂豹此话,就是从另外的角度来阻止周梦臣说下去。

  一来,他也被周梦臣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心中暗暗恼怒。也明白,他们陷入周梦臣的节奏之中了。所以用这个话题打断周梦臣的话头。二来,这也是周梦臣最大的问题。大家虽然有争论。但是都在理学这个大框架之内,周梦臣这一来,是掀了桌子。

  在理学家话音之中,汉唐不如三代,乃是圣学之不明的事情,是到了北宋之后,圣学才算是重新振作。但是在周梦臣的话语体系之中,那是圣学,也就是儒学在理学这里误入歧途了。

  总之,双方差异太大了,大到了什么程度?双方几乎无法沟通的地步。

  聂豹一时间想辩驳周梦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果真要说的话,就要重新定义儒学是什么?对于儒学怎么理解上面了。

  这个话题,大部分人都一脸懵。

  毕竟理学统治天下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了所有人都将理学与儒学划上等号了。这个问题,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谈了?

  不过,周梦臣既然敢开口,就不怕他们用这个问题来为难他。周梦臣说道:“天大地大,道理最大。难不成聂尚书不许大人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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