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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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额间还留着薄汗,  似乎真的是一路疾驰而来。

  观赛点的人群静默一瞬,观察了祁念一片刻,又低声私语起来。

  祁念一都懒得听,  但声音仍然往她耳中灌。

  无外乎是一些“原来这就是神剑之主吗?”“不知实力如何”之类的话。

  这些议论她浑不在意,  只是在听到一句“外貌看上去似乎配不上神剑的高大威猛”时,  瞥了眼非白。

  非白拢着袖子飘在一旁,  兴致勃勃地到处打量,  还扯着祁念一的袖子惊呼:“那个门派的服装好难看啊。”

  这到底哪里高大威猛了。

  她移开视线后,  非白才勾起唇角,  那是一抹得逞的笑。

  他掌心一压,  气势愈沉,在场所有的灵剑同时战栗起来。

  万千剑修惊骇地看向祁念一,发觉自己竟然无法镇压下本名灵剑不受控的震颤,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感。

  观赛点上,  卢秋桐抱着曲微低声尖叫。

  曲微满脸自豪,拽着卢秋桐低声说:“师妹,矜持点。”

  众人都没察觉的地方,  谢天行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被老头唾弃了一番,  觉得耽于儿女情长之人不会有大出息。

  另一处稍微清静些的观赛点,只有玉笙寒和玉重锦两人。

  身为仙盟的少盟主和小公子,参加自家举办的论道会,多少也是有些特权的。

  比如会有人替他们安排好视野绝佳还无人打扰的观赛点。

  玉重锦眼神先落在了她的剑上。

  “这就是神剑非白吗。”

  他腰侧的佩剑仍然震动不休,  发出阵阵低鸣,  那是敬畏,  也是战意。

  “你也期待同神剑一战吗?”

  佩剑出鞘,  发出一声清啸,  似在回应。

  听闻神剑之主如期出现,在其他比赛中看得百无聊赖的观者纷纷赶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占不到好位置了。

  观赛点上私语阵阵,一时惊讶她竟还活着,一时是见到传闻中神剑的惊呼。

  慕晚抱着长刀,几个月的时间,她气质更为冷沉,青莲剑派的剑侍服也是一身黑衣,衣摆处用银线绣着一朵莲花。按理说,剑侍本该一刻不离的守在剑者身边,但她却没有出现在青莲剑尊身边,而是抛开自己原本苍术谷弟子的身份,以青莲剑侍的身份参加了南华论道。

  她来此前,正结束了自己的第一场论道。

  楚斯年站在她的身边,两人都是一袭黑衣,少言寡语,凑在一起时,能好几天都不说上一句话。此时因为祁念一,倒是能多聊上几句。

  “她的剑,比起从前又强了。”慕晚眼神在看向台上时柔和一瞬。

  楚斯年点头,非白甫一出鞘,楚斯年就感受到了攀明月非同寻常的战栗。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其实若算上过往十几年,他算是同她交手次数最多的人,但眼下,想同她在正式的场合一决高下的念头,比起以往只会更加浓烈。

  楚斯年某种隐约的黑光闪过,他摇了摇头,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状态不对,赶紧松开握剑的手。

  慕晚轻轻摇头:“绝不会比我更久。”

  她从上一世开始,就已经在期待这一天。

  等待这一战的不仅他们二人。

  东南方的看台,瘦高的身影抱剑而立,他的剑格外细长,比起剑更似长鞭,剑格若大雁振翅腾飞,正是黎雁回。

  而后看客们便发现,最高处的云间看台,也无声靠近了。

  那里原本是本次南华论道五位掌教的看台,如今尚缺席一位,其余四个掌教原本分散在各处,如今眼见着都已经往这边聚集了。

  墨君之徒的初次亮相,就算她是个废人,也足够吸引旁人。

  此时这方云台,算得上万人瞩目。

  两方行礼后,按照规定,需向对手报上自己的姓名宗门和修为几何。

  江涛抱拳道:“凌霄宗玄武一脉弟子,江涛,三十五岁,所持枪名缺月,小重山金丹境中期修为。”

  金丹境中期的修为,在此次南华论道中也算得上处于前列,三十五岁的年纪能有如此修为,看来江涛在凌霄宗也算是十分被看好的苗子。

  看台上,凌霄宗的长老感受到江涛满腔气势,眼中划过满意。

  祁念一右手将剑立于身前,两指并拢,从剑尖缓缓擦至剑身三分之一处,这是剑修独有的行礼方式,足可见她对这场比试的认真程度。

  “沧寰陨星峰亲传弟子,祁念一,十八岁,所持剑名非白,小重山金丹境后期修为。”

  听清她的年纪和修为后,看台上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哪怕是名满天下的天才陆清河,也是在二十岁那年金丹境后期,又在金丹至元婴的关口‘危桥’这一关卡了足足三年,才成功渡劫晋升元婴,她这般年纪,竟然就已后期吗?”

  了解情况的人更是惊诧:“半年前她在无望海渡劫结丹,我们亲眼所见,为何仅仅半年就能晋升至金丹境后期,她……她这是吃了什么药了吗?!”

  也有理智者分析道:“剑修杀气重,‘危桥’最是难渡,结丹之后还需得一步步踏实走来,稳固剑心,方才是最优选择,如她这般急功近利,怕是会给未来埋下隐患。”

  这番话得到了不少人认可,当然也有人反驳。

  “仙盟的玉小公子年初结婴时也不过十八岁,彼时引起天下震动,同样晋升速度快,为何对他就不谈剑心不稳了?”

  但无论旁人如何评判,最终的胜负,还是要交给台上两个人。

  江涛乌金枪一震,已是天极枪诀的起手式——排山。

  武修之中有灵兵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枪在长度上,多少都能在各类灵兵之中名列前茅。

  有人说,剑者利,刀者烈。而枪在这其中,占了霸道二字。

  强的,便是势。

  江涛起手势如排山,气魄浩荡,余响不绝。

  山雾缭绕,欲迷人眼。

  而他置身其中,满腔气蕴胸膛,枪尖挑落奇石怪峻,敢撼群山!

  长兵相接,争的便是“势”。

  江涛这一招起手式甫一出手,就已夺了半场的“势”,势运在身,枪锋只会更凶。

  他这一手实在漂亮,观赛点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就连一旁曦和宗向来眼高于顶的道修也不由赞叹,对凌霄宗长老道:“付老,凌霄宗此子,当得青年一代翘楚。”

  凌霄宗长老眼中尽是满意,嘴上却客气道:“还欠缺些磨练。”

  祁念一只是平静地闭上眼。

  她没有去争“势”,乌金枪横扫之下,其势如满月,已经补上了缺月枪所缺的最后一撇。

  祁念一脚下已经绽开虹光步的第一缕红云。

  虹光步是沧寰的独门身法,却也是沧寰的基础身法,和沧浪剑一样,几乎所有的沧寰修士都会修习。

  这门身法胜便胜在轻盈灵巧,且愈踏愈快,若是踏出最后一步紫云时,便是身如轻风,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排山之势钝而凶悍。

  虹色云桥轻灵无形。

  众人都以为她会退。

  对手起手占先,势如破竹的形势下,急流勇退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能暂避锋芒,还能暂压一下对手一鼓作气之时的气魄,令其下一手有所收敛。

  但祁念一并没有退。

  不仅如此,她脚踏虹光,甚至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红云消弭,无形剑风蓄起,分明置身群山之中,空气中却似乎有海浪声泛起惊涛。

  江涛心中压力愈甚。

  外人感受不到,但他身处云台之上,直面这年轻的对手,心中却只余惊骇。

  原先准备的一切打法在此刻都已无用,他心中警铃大作,遵循自己最直接的本能,抛却战术,枪尖回转。他双臂肌肉暴起,灵力尽数涌入枪锋,以足心为轴整个人翻腾起来,呼吸间,已经跃至祁念一的头顶。

  枪锋当空刺下,便是天极枪诀的第二式——倒海。

  你剑起沧海,那我便倒了这海!

  浑厚山势袭来,云层卷动,将稍有势头的涛声压制下去,“势”又重新回到江涛的掌握之中。

  凌霄宗长老嗔怪道:“这孩子,还是性子急了些,起手大盛,即便不接这倒海一式,也已经手握胜——”

  他话音未完,就因云台上这一幕而怒目圆睁。

  向前一步后,祁念一出剑了。

  非白剑身闪过缎面似的光泽,她手腕平举,周身气势迅速升腾。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非白剑身燃起苍白的灵焰,剑锋冷厉,徐徐推出。

  她动作称得上慢,甚至平静到掀不起波涛,不同于江涛浩荡的声势,她只是抬腕,斩出最平静无波的一剑。

  他孤身一人意图排山,而她却携千重浪而来,横流沧海。

  落剑式——惊涛拍岸。

  这是沧浪剑的落剑式,以落剑式对起手式,一起一落,当得圆满。

  江涛没有再敢动哪怕一步。

  他紧张地看着自己喉间,凌厉而冰冷的剑气只要再进一寸,便能斩断他的脖子。

  倒海的声势重新沉入海中。

  祁念一的剑也没有再进一寸,稳稳当当停在江涛的颈前。

  ——一剑封喉。

  凌霄宗的长老那句话还没说完,却也不必再说了。

  这一刻,连观赛点的呼吸都静默下来。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在那样势同山海的胜意下,祁念一究竟为什么简单推出一剑,便能一剑封喉。

  但观赛点的看客,却也感受到了方才那一瞬间,连呼吸都近乎凝滞的沉闷空气。

  是由她的剑带来的。

  直到江涛僵硬地收起乌金枪,祁念一平静地归剑入鞘,看向一旁的评判员时,评判员才如梦初醒,深吸一口气,公布了这一场论道的结果。

  两人再次躬身行礼,这次,江涛却再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祁念一仍是不为所动,就好似赢下这一场对她来说只是寻常。

  但确实也是寻常。

  结果宣布后,静了足有五秒,静谧的氛围才被打破,沧寰众人所立的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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