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问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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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念一朝着人群中正在默诵经文的女佛修走去。

  “云心大师,  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心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她手中掐着念珠,微微颔首。

  两人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云中城真正的样子展现在他们面前,  在堪比仙境的秘境之中,  所有人不是在收集天材地宝,  就是在疯狂修炼,  并没有人在意她们两人在说些什么。

  云心声音平缓:“你是要问关于摩罗的事,  对吧?”

  祁念一:“进入云中城之前,  我去了一趟感业寺,  空灯大师只告诉我,大师兄他没有生父,其他更多的就没有说了,那时我还不知道,  他的身世原来是这样。”

  云心有些讶异,惊讶于她还去找过住持。

  但转念想起她听闻过的这位神剑剑主的行事风格,又觉得并不奇怪。

  祁念一抬眸:“方便告知我那件事的后续吗?您当年应该是选择杀死他对吧,  为何他还是出生了?”

  云心叹息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敛眸,轻声道:“当年,  我确实下了杀手。”

  那一掌汇聚了她这个见龙门修士的全部力量,她没想过那个孩子能在这一掌中生还,甚至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他在我腹中,明明还没有出生,  却像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能感受到,  他当时很悲伤。在我的掌风袭来时,  冥冥中有某种力量阻止了我,  化解了我的攻势。”

  云心眼神清澈如镜湖,光看她的神情,根本看不出她是如何看待这个孩子:

  “后来我还用过很多方法,佛门的金刚咒,大光明诀齐上,没有用;挨了寺中的棍法,亦没有用,最后甚至用上了凡人所用的打胎药,也都没有什么效果。”

  “那个孩子的生命力顽强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降生。那时,寺中乃至佛国都弥漫着悲痛和绝望的氛围。”

  云心回忆起那段往事,眼神悠远。

  “正好那几年,佛国遭遇了难得一见的大灾,瘟疫横行,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绷紧到了极点,最后,全都发泄到了那个孩子身上。他们在感业寺外请愿,一拜就是好几天不曾离开,甚至饥渴难忍到昏倒,也要坚持守在寺外,请求感业寺处死那个孩子。”

  “后来,他们亲眼看着我遭受寺中的棍刑,经天雷降身后,仍是无法杀死他,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当时佛国的人们都认为,这是恶鬼的力量在阻止我们杀死他,这代表了恶鬼必定现世,一定会来为祸人间。”

  祁念一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一句:“后来呢?”

  “他出生那天,寺中的僧人严阵以待,七十二金刚手持棍棒守卫在一旁,我在雷光阵中生下了他。”

  云心低声说:“起初,人们都非常恐惧他,甚至包括寺中的僧人也是同样。生下他之后,我看了一眼,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她用手掌比划给祁念一看:“令万人惧怕的恶鬼摩罗降生时,也和寻常的人类孩子没有区别,只有这么点大,皮肤很红,皱巴巴的,几天之后就生的好看些了。唯一不同的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哭过,一直都没有。”

  “见他没有哭,大家起初还有些兴奋,觉得这可能是个死胎,后来探脉却发现,他生命力很强,声音也没有问题,他只是……不愿哭。”

  这听上去是个很长的故事,祁念一直接席地而坐,掏出一个有些旧的酒壶:“佛修不饮酒,我就不邀请您了。”

  云心也在她身旁盘腿坐下:“他出生后一直被关押在密室的雷光阵中,集全寺之力,诵经七七四十九天,驱散他身上所有的恶念。

  他三岁之前,没有离开过密室一天,每天都要接受天雷之罚,寺中大能轮流去授他佛法,引他走入正途。”

  祁念一眼神微动。

  难怪从未见大师兄看过佛经,甚至能感受到他不喜欢佛法,却对佛法知之甚深。

  “其实之后他过得如何,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他出生后我就不被允许见他了。”云心叹息一声,又道,“寺中觉得既然杀不了他,不如就将他这样关起来,由感业寺终身看守,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后来很长时间,寺里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祁念一看着她:“后面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为何会一个人逃出去?”

  云心深深闭眼:“那时佛国适逢大灾,感业寺许多僧人都在佛国各处救灾,寺中缺少人手,灾后又出现一场大雪,让无数人受难。后来不知为何,佛国中又兴起了是他带来这场大灾的传言。

  情急之下,有很多凡人直接闯入寺中,企图将他劫走,寺中留守的僧人本就不多,也不会伤害凡人,混乱之中,他趁着人们打破了密室结界的机会,逃走了。”

  云心闭着眼,轻念一句佛号后才道:“他逃走之后,寺中僧人尽出,在佛国境内四处寻他,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他在琉璃坛被人发现了。

  群情激奋之下,人们要将他施以火刑,却发现,火刑只能给他带来痛苦,却并不能彻底杀死他,这令众人更加惧怕,他们觉得,他是个怪物。

  那时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陷入一种奇特的疯狂之中,住持害怕人们失去理智之下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就将他送往了罗刹天。”

  云心看她一眼:“罗刹天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再后来——”

  祁念一打断她:“再往后的事情,我知道了。”

  在被送往罗刹天的途中,大师兄遇到在感业寺暂住的云野,云野赠他一道剑气后以身祭剑,随后赶来的师尊循着云野留下的剑气找到了大师兄,将他带回沧寰。

  佛国少了一个摩罗,陨星峰多了一个开山大弟子。

  祁念一微微躬身,向云心道谢:“多谢云心大师为我解惑。”

  云心摇头,见她准备就这么离开,有些惊讶:“你不打算问我,这次选了什么?”

  祁念一想了想,说道:“不重要了吧。”

  比起当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言,现在再一次的选择,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大师兄,都不重要了。

  “再说了,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正确答案。”祁念一回头,“若大师这三百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便恭喜大师,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要说了。”

  云心望着她的背影,素来平淡寡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祁念一和云心谈完后,发现他们出现的地方,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原先的几个同伴还在原地等她。

  见她过来,萧瑶游也没问她找云心大师说了些什么,而是道:“这里应该就是云中城里面真实的样子,这里灵气充裕堪比蓬莱仙池,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趁着白泽的第三问还没有出现,大家决定先在此处修炼一段时间。”

  毕竟她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实力。

  “刚才有人御空从上方看了一眼,此境十分辽阔,能赶得上东洲一半的大小,入秘境者不足两百,大家决定分散而行,互不干扰。”萧瑶游说完,最后问道,“我们去哪?”

  祁念一展开天眼,捕捉到了此境之中灵气的流动,确定了灵气最浓郁的方向,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东北角上。

  那里不止灵气浓郁,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慕晚轻嗅了下:“那边应该有不少灵植。”

  正应了祁念一所想。

  一行人向着东北角的方向御空而去。

  祁念一注意到身后宋之航和冉灼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应该是看到了自家先祖弑神的那一幕之后,刺激还没有平复过来,就知晓了另外一个噩耗——深渊的出现也是他们的先祖引起的——而后就更加颓丧了。

  御空飞行半天后,他们在东北角落地,果然感受到了此处非同寻常的灵气浓度。

  云野突然出声:“这样的灵气浓度,应该不会是自然形成的,这里要么有什么洞天福地,要么就是即将有稀世珍宝现世。”

  东北角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前面不远处传来巨大的水流声,他们顺着水流的方向走过去,发现穿过丛林,竟有一汪纯净澄澈的湖泊,湖泊上方是垂落的瀑布,瀑布绝崖之上,生着各色灵植和药材。

  祁念一探寻一番,竟然在其中看见了一朵看上去形状特异的花。

  这朵花生得格外大些,花茎是纯白色,包裹着它的最外层花瓣是渐变的湛蓝色,茎上无叶,只有一朵待放的花苞。

  临行前,大师兄给她看过图纸,她能确定,这正是她要找的无垢花。

  ——“每个秘境之中,只会生长一朵无垢花,它生长在秘境之中灵气最味浓郁的地方,只有秘境主人的元神才能将这朵花浇灌开,在秘境主人的元神出现前,这朵花都不可能盛开。”

  她见到的,果然就是花苞。

  和大师兄所说一般无二。

  祁念一回望过去,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最初进入的六人外,还有后面碰头的三十多个南境人,全都跟在她身后。

  “在第三问出现之前,我们就先在这里修炼吧。”

  她轻声对慕晚道:“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

  慕晚了然:“放心,我会守好这里的。”

  言罢,慕晚伸手在祁念一肩膀上轻锤了一下:“别想太多,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祁念一冲她轻笑了下,而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径直御剑而起,向着瀑布飞去,最后直接没入瀑布之中。

  瀑布之后,有一个隐藏起来的山洞,被一席水帘隔绝,略显清净。

  祁念一将神剑平持,盘腿坐下。

  此次心有所感,她的剑,或许能更进一步了。

  ……

  云中城内终于迎来一段略显平和的时间,但此时,秘境之外却风起云涌起来。

  知道此时琉璃坛应该是人满为患,宫凌洲直接绕过了琉璃坛,避开沙漠中的路标,凭着自己的方向感在茫茫大漠中前进。

  如果换做旁人,很有可能会在这变幻无常的沙漠之中迷失方向。

  但从魔域到佛国再到沧寰的这条路,多年来他走了无数遍,哪怕是闭着眼睛,也绝不会迷失在沙漠之中。

  过了佛国的境地后,大漠中的风沙就带上了些怒气,仿佛就连黄沙都要凶悍不少。

  魔域的入口,隐藏在大陆最北端的雪山之中,从高空向下望,像是一张露出尖齿獠牙的巨兽之口,人进入其中,仿佛被被这只巨兽吞入腹中一般。

  宫凌洲每次进入前,都会腹诽一番。

  “父亲的审美,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变过,还是这么差劲。”

  他进入魔域后,就收起了平日里在沧寰那副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的样子,眼神沉静下来。

  魔域中的众人魔修们对他并不热络。

  只有上次深渊之战时,宫凌洲被迫临时带人去驰援,才让他在魔域中露了一把脸。

  魔域是个把强者为尊四个字刻骨入髓的地方,宫凌洲初入见龙门的修为,在普通的魔修之中算是不错,但放到高手如云的魔宫之中,仍是不够看。

  他一路奔向魔宫,发现今日的魔宫气氛有些沉重。

  平日里几乎从不碰头,早两百年开始就已经明里暗里掐得你死我活的魔宫大皇子和二皇子竟然同时出现,让宫凌洲惊讶不已。

  他没有把这份惊讶表现出来。

  他和这两个哥哥并不熟悉,这两人本就比他大了一两百岁,他十几岁时就去往沧寰,那时他这两位兄长正斗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功夫理会这个十几岁的毛孩子。

  算起来,他跟大师兄二师兄相处的时间,比和这两个兄长相处的时间要长得多。

  哪怕他们为争夺魔尊之位成天斗来斗去,也没把宫凌洲这个半魔放在眼里过,如此一来,反倒让宫凌洲成了这魔宫里最潇洒最来去自如的人。

  “这么着急唤我回来,出什么事了?”

  大皇子宫漾眉头紧皱,额间的魔纹顺着他皱眉的动作被挤出一个怪异的图案。

  “父亲前些日子离宫了。”

  宫凌洲:“这话稀奇,虽说我们魔族答应了人类,不擅自离开魔域,但父亲他老人家难道不是从来都在大陆上自由来去的吗,这有什么好慌张的。”

  二皇子宫瀚瞧着更具邪气,他嘴角撇着,语气不太好:“老头离宫前,魔域内部发生了一次大的动荡,他不见了之后我们才发现,宫中秘宝不见了。”

  宫凌洲一惊:“是那个靠近就会让人被恶念迷惑的东西?”

  大皇子沉默点头。

  “父亲应该被那东西迷惑,带着它离开了,如今不知道他的状态。”二皇子道,“多年前父亲曾叮嘱我们,决不能让那东西靠近感业寺和深渊。”

  宫凌洲脸色微沉:“知道父亲现在在何处吗?”

  “琉璃坛,云中城。”

  这天,就连原本祥和宁静的陨星峰也接到了一封来信。

  晏怀风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在后山挖了一堆春笋,研究着要如何用春笋做一些新菜,就接到了这封来信。

  信的封口处落的是神机的号令,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温淮瑜低头交代了一句:“忘忧,别抓咪咪的尾巴。”

  然后头也不抬道:“神机三月一轮休,今年你才休息了不到一个月,如今又要走了。”

  晏怀风看完这封信的内容,一颗心沉了下来,他没有告诉温淮瑜深渊发生了什么,只是说道:“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和念一一道回来。”

  说着,就进屋去收拾要用的东西。

  其实也没太多,他日常要用的东西神机全都有,带上芥子囊就能直接走人。

  温淮瑜靠在门边,从宽大的绛色袖摆中拿出一连好几个小瓶,递给晏怀风:“效用和用量都贴在瓶身上了。”

  陨星峰上上下下,早已经习惯了被温淮瑜送离山门,再在归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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