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远行扬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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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穹顶的中心划船

        我们要找到万物的边缘

        高空涌动星河,浪花支离破碎

        鸟翼掠过云层,游鱼跃出水面

        点灯的星星照亮海和天

        为何出发,为何启程

        如果兜兜转转必须回归零点

        为何上路,为何离去

        如果苦苦寻觅也不会有答案

        我们在穹顶的中心划船

        我们要找到万物的边缘

        是初遇还是重逢

        是暂停还是永别

        上下颠倒,黑白错乱

        左右对调,昼夜翻转

        快点快点,说不说再见

        对那厌恶而眷恋的世界

        西沉的夕阳烤热了山野

        散发出树脂的清香味

        莉亚看见阴森幽暗的地底,听到黄铜钥匙碰撞发出沉闷的叮当响,地牢铁门被“砰”的一声合上。小窗外人影攒动,摇晃的火把是唯一的光源,散发出呛鼻的烟雾。

        “这回可逃不掉了!”粗犷而刺耳的尖笑让人汗毛倒竖,溢满世界的黑暗铺天盖地压来。

        莉亚看见高塔的旋转楼梯,双脚带着她自动穿过错综复杂的迷宫,通往最顶端处某个层层封锁的房间,屋内火光冲天。大门与巨型锅炉之间是一段悬空的石桥,有个披散着长发的白衣影子,犹如被催眠一般直直地朝那片火海走去。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仿佛感应到什么,那白衣女孩忽然回头和莉亚对视。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毫无波澜,沉静坚定。

        “不要啊!快停下!”

        莉亚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惊醒,揉了揉眼,平复呼吸,向后伸手摸到脖颈处一片冷汗,刚才那只是又一个噩梦。眼前仍然是树屋的卧室,迷蒙的微光透进门缝,几个室友在她的喊声里皱皱眉,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她意识到这是自己待在树屋的最后一天。之前已经跟卡洛他们去山野看过了航船,明天一早就要打点行装踏上航程。一切显得如此虚幻飘忽。黑鸦一直在给他们喋喋不休地讲述有关云海的传说故事,而西维认真检查了很多遍要带的随身物品。

        前天莉亚收拾好东西,为了跟妈妈依莎告别,单独跑回了银雾部落的家。她下午骑马奔到院子里,看到女巫小屋和历练前自己出发时的样子没有分毫差别。依莎大约早就预见到这幕场景,见莉亚推门进来,并没表现出什么惊喜激动或者依依不舍,只是点点头,继续聚精会神地低声念诵着,用长柄勺搅拌大锅里的某种暗绿色药剂。

        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的噼啪和咕嘟响声是低矮石屋里仅有的动静。

        女巫熬魔药水的时候,旁人是不能随便打扰的,多年的经验教会了莉亚这个道理。她把靴子一脱,熟门熟路地跑到火塘旁边盘腿而坐,手撑着下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身穿白袍扎起发髻的依莎身上很久很久,想把目光所及的一切如烙印般深深刻入脑海。但像小时候一样,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就止不住打架。

        不知有多久没在这浓郁的药香里入睡了,这股熟悉而陌生的烟雾叫人禁不住想念。莉亚叫得出窗台上晾晒的大部分药草的名字,但皱起鼻子闻了闻,却认不出这种奇怪的药方。

        “新的咒语吗?”她好奇道。

        依莎慢慢搅动着锅底:“是噩梦药,待会给你带上。航行的时候,睡前喝一点。起作用的话,就不会再梦到黑夜、火、被人追、从悬崖掉下去。那都不会再有。”

        “喔。”

        莉亚从没告诉过依莎这些,但就如她一直怀疑的那样,她妈妈果然什么都看得出。

        依莎看得见过去发生过和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看见的越多,会不会越睡不着觉?有时候,是不是被蒙在鼓里反而过得更轻松自在?究竟是该拥有透亮的眼,还是无知无觉更好些?

        熬制好的药剂逐渐晾凉,午后时间宛如凝固后又重新流淌。窗外不远处,部落族人忙着从谷仓搬运存粮,姑娘们排着队从冰井里汲水。头上插羽毛的小孩子欢闹着从春天的山谷跑过,长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大声呵斥。

        依莎把粘稠的魔药倒进闪闪发光的小瓶,莉亚凑过来瞧,忍不住又打破沉默:“雪化掉了,树发芽了,我们很快就要走了耶。西维天天大惊小怪,隔一会儿就想起又有什么东西没带,催着我们去拿,黑鸦评价他简直太婆婆妈妈,西维生气了,说再不好好收拾就把你和你的琴扔出去。嘿,之前他还对黑鸦客客气气的,‘谢谢您’‘麻烦您了’,终于也对这胡说八道的老头失去耐心了。”

        依莎拧上瓶盖,郑重地把它递到莉亚手心:“西维是对的。换洗衣物,应急药品,修船工具,打火石,称手的武器,一样也不能少。”

        “放心吧,都准备好啦。话说,你之前那个预言说,不是所有人都能——”

        “不是所有人都能抵达。”依莎点头,“现在我询问预知画面,它还是给我那个答案。”

        也就是说,她还是看不见无法抵达对岸的会是谁。上个冬天,在树屋的吊桥上见面并坦承往事的那天,依莎就给了莉亚这个警告。

        依莎的预言永远是准的。莉亚心一沉。

        无法抵达的那个人如果是我的话——

        是就是吧。

        “再给你这个。”依莎解下那条从未离身的浮空石挂坠,泛着光泽的深灰色半圆形,那是当年她和莉亚的父亲交换过的信物。

        “啊?给我?”莉亚捧着那块沉甸甸的石头,

        “就像护身符手链一样,希望它也能保护你。”依莎仔仔细细把它挂在莉亚脖子上,藏在衣领下,“记得保管好,把它带回家。”

        “”

        莉亚望着妈妈,尝试想象当年遇见红石岛人以前的十几岁少女依莎。妈妈以前也曾是女孩,这个概念显得那么不可信。在莉亚眼中,她向来只是妈妈。中年妇女,裹着袍子,沉闷无趣,整天都不在家。族人们尊敬她,遇上大病小灾都来求助她,有难答的问题也来找她。妈妈在外面除了不会笑以外什么都能干,回家后却总心不在焉,把粥煮糊还没发现,把一堆葱姜蒜往锅里搁,把勺子掉在地上,弄混糖和盐。妈妈从来不懂要唱摇篮曲哄小孩,也不知道要编个故事来解释她们为什么没爸爸,双胞胎吵架了不知怎么劝和好,就连恐吓“再不睡红石岛人来抓你”都不会说。

        正是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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