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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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渭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喊给吵醒的。

        他努力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日上三竿,屋内已经被太阳照得非常明亮了。

        再一看,身边棉被叠得方方正正——这几床被子还是“懿主子”赏赐的,是为的他们昨日赶跑了洋人有功——皇上都没想起来的细节,难得懿贵妃想到了。

        只是这水红的缎被,却叠成了军营里那种有棱有角的豆腐块,不伦不类,颇有些好笑。

        这时,谢枕山急匆匆进屋来:“渭哥你醒了?出大事了。”

        陈渭一愣:“怎么了?外头闹哄哄的……”

        “咸丰失踪了。”

        发现失踪的是咸丰身边的太监。自从来了热河,因为健康每况愈下,咸丰索性放弃了在紫禁城里那种早起的作息,这段时间每天都起得很迟。

        所以今天早上,伺候他的人也没敢惊动,一直到辰时三刻,平日伺候漱口水的太监忍不住了,悄悄进去一看,谁知床上空空无人,皇上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陈渭错愕,他看看手表:“快九点了才发现人没了?一整晚连个值班的都没有吗?”

        谢枕山说:“梁总管急得不得了,又问你醒了没。”

        陈渭赶紧套上外衣,胡乱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跟着谢枕山跑出去。

        一出来屋子,梁国威正脸色焦黄,和魏正等人在廊下说着什么,他一见陈渭,焦虑的神色这才略微松了松。

        “陈队,你能起身了?”

        陈渭快快地说,“我没事,先别管我,皇上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没了,大半夜的自己走了。”梁国威几近抓狂,“都说了不安全,偏不听!”

        “等等,你怎么知道是自己走的?”

        “外头有坐更的,一整夜没离开过。”梁国威咬着牙说,“要是有人闯进去,把皇上绑走了,这里里外外的怎么会听不见?”

        陈渭见他脸都气白了,赶忙安慰道:“先别急,咱们找找线索。”

        于是一群人各自拿上枪,跟着梁国威去了烟波致爽殿。

        皇上丢了,这可是天大不得了的事,坐更的太监被找来,跪在地上吓得涕泪交流,他说他整晚都仔细听着,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一开始皇上还翻来覆去,又下了床,在屋里不知找什么。后来渐渐就没了动静,奴才只当是万岁爷睡安稳了,所以更不敢惊动。”

        说话间,皇后和懿贵妃也到了,陈渭突然一个警醒:“懿贵妃,大阿哥可安好?”

        “大阿哥在我那儿,昨晚我整夜看着呢。”懿贵妃看了陈渭一眼,“现在小安子守着他,寸步不离。”

        至少太子没事。

        再一检查,皇上随身的一些东西,包括玉玺都没了。

        另一个证人是宫门处的侍卫,他承认,昨晚他给穿着便装的皇上开了角门。

        “皇上带着五六个内监,换了身打扮,从角门出去了。”那侍卫哆嗦道,“奴才没敢问,也不知道皇上去哪儿了。”

        “皇上什么时候出去的?”

        “约莫丑时初刻。”

        事情已经很明显,皇上是自己跑了。

        “昨晚一点出宫,早上快九点才发现。”陈渭淡淡道,“八个小时,分尸都分完了。”

        皇后急得没了主意,她攥着手帕儿,在屋里踱碎步:“皇上这是去哪儿了?微服私访也该和我们说一声!怎么悄没声的就自己出宫了?”

        懿贵妃一张俏脸气得发青,方方的下颌儿绷得紧紧的。她说:“皇后,一定是皇上听了哪个不安好心的奴才挑唆。皇上偷偷出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也说是去打猎,换了身衣裳,一个人都没带,跟着端华出了宫。结果还不是去找那个什么曹寡妇?”

        梁国威听不下去了,他轻声道:“娘娘,这次和上次不同,看来非同小可。”

        皇后呆了呆,抬起团团的粉脸,带着泪珠问:“皇上能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总不能自个儿回京。”懿贵妃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不过是去找肃顺、端华、景寿那些人去了。”

        懿贵妃的猜测很快破灭,因为肃顺等人也从宫门口军机直庐赶过来,事实证明昨晚他们谁也没见过皇上。肃顺又厉声要求把所有当班的太监宫女全部找来,挨着个审问。这下子,寝殿里就像滚水浇了蚂蚁窝,更乱了。

        陈渭几个眼见这一幕,都自觉是外人,不便掺和进去。

        尤其刚才肃顺进来时,看向他们的那种极为不善的冷酷目光。他虽不是军机大臣,但却是军机处在热河的“核心领袖”,从他哥哥端华到“打帘子军纪”焦佑瀛,无不为马首是瞻。要不是留意到陈渭腰上那明晃晃的洋枪,又听说了他们昨天杀洋人的“伟绩”,肃顺肯定第一时间就下令把这伙人绑起来法办了。

        不能让这跋扈的老小子把嫌疑引向自己这边,陈渭想到此,索性和大家躲去外面的角落。

        懿贵妃看着屋里肃顺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颇不受用,她走出来,瞟了一眼旁边的陈渭,忽然心中一动。

        “先生贵姓?”

        陈渭赶紧道:“免贵姓陈。”

        “陈先生,能不能烦请你们几位去宫外找找?”懿贵妃说着,又看了看正在怒斥太监的肃顺,她压低声音,“在这儿问,是问不出来的,人又不是傻子,有胆子做下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留在宫里等着挨罚?”

        魏正想了想:“帮忙找找吧,毕竟叨扰了人家,不能不管。”

        傅轻舟哼了一声:“半个刑侦队在,不用白不用。”

        梁国威有点急,他小声对皇后道:“奴才也想跟去瞧瞧,他们毕竟对行宫里的人不熟,碰上也不一定认识。”

        皇后是个极好说话的面呼呼的人,马上答应了。

        于是一群人开着警车出来行宫,不到一刻钟,小杜就发现了路边的血迹。

        一伙人下了车,顺着明显被打扫过的争斗痕迹,一直找到野林深处。

        林子中心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死去的马匹,还有洒了一地的珠子,玉佩等物。

        梁国威一见此情此景,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陈渭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他!

        “梁总管!先别急,咱们看看有没有皇上。”

        刑侦队的人员,熟练而专业地上前来,小杜又掏出随身的手套分给大家。他们弯下腰,一个一个查看,这才发现死者中并无咸丰。

        梁国威惨青着脸,踉跄着走了过去,他低头看着那些死者:“……这是陈文胜,皇上身边的,昨晚就是他当值。这个是吉祥,进宫才两年,刚满十一岁。”

        他说不下去了,蹲下身,捂着脸呜咽起来。

        陈渭也不好太劝,只得嘱咐同事们,仔细搜索一下现场周围,看有无可能发现咸丰。

        令他们失望的是,无论是活人还是死者,都没有再出现。

        一共五具尸体,警车是带不回去的,陈渭他们只好原路返回,将发现尸体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和肃顺等人。

        皇后当场失声痛哭,肃顺急急地问:“皇上呢?没看见皇上吗!”

        陈渭看了一眼梁国威,后者擦了擦眼泪,上前道:“回肃中堂,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挣断线的珠子,还有皇上的玉佩、荷包等物,但是前后全都找过,没有发现万岁爷的踪迹。”

        肃顺无法,只得吩咐侍卫们套车,把那五具尸体运回来。

        按照昨晚那个开门的侍卫交代,咸丰一共带出去六个内监,然而找回来的尸体却只有五个,再清点一遍宫内的太监,最后发现,咸丰身边的小太监如意,下落不明。

        懿贵妃颤声道:“没想到,内奸竟是如意!”

        梁国威也大为震撼,如意是他的徒弟,平时嘴上总是很亲热的“师傅”、“师傅”叫个不停,谁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偷偷勾结洋人,引皇上出宫!

        一旁,肃顺却不以为然:“无凭无据的,怎么就认定是如意?说不定他也是被人掳去了。”

        皇后抹着泪道:“肃中堂有所不知,昨天午后,洋人攻进行宫,就是有人给他们开的门!”

        肃顺皮笑肉不笑,睇了陈渭他们一眼:“洋人远在京师,这会子突然跑到热河来,焉知不是有人带路,贼喊捉贼?”

        小杜火大,他冷笑道:“肃中堂的意思是绑架皇上的是我们?然后我们又特意带着你们去现场……难道我们脑子进了水吗?”

        陈渭拦住他,自己走到院子中央,朗声道:“各位娘娘,各位大人,刚才我检查了尸体,死亡时间约在七个小时以内,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夜间一点到三点之间遇害的。换算成你们的时间就是丑时到寅时之间。十九间照房里的侍卫兄弟可以替我们作证,那个时间我们都睡了,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更无可能溜出宫去杀人。”

        他又用带着手套的手,迎着阳光,将一枚子弹举起来。

        “这是我从死者陈文胜的身上挖出来的。”

        皇后和丽妃等人发出惊呼,她们被沾着血的子弹给吓得脸都黄了。

        唯有懿贵妃轻声问:“这是什么?”

        “是子弹,从洋人的那种长把子洋枪里放出来的。”陈渭尽可能给她说得简单易懂,“我们不用那种长把子枪,而且我们的子弹和这个也不一样,各位若不信,尽可以对比着看。”

        陈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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