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第(1/2)页

自从回到热河,咸丰一刻没敢放松,他叫肃顺那些人四处打听,看行宫周围或者京城那边,有无“剪了辫子,穿洋装”的怪人出没。

        他原以为陈渭那伙人会扛着洋枪洋炮,径直闯进行宫来。

        没想到竟是肃顺先碰到了他们。

        然而听这意思,不太像陈渭找到肃顺让他带自己进行宫——咸丰断定,那伙人对肃老六可没这好脾气。

        “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肃顺进来屋内。

        地上的梁国威,在看清楚肃顺身后那人时,险些叫出声来!

        那是个穿着粗布衣裳,脚踩一双烂布鞋的年轻男人,男人脑后没辫子。有点长的短发下面,露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陈渭。

        然而同时,梁国威又感到非常不对劲,这人……不是陈渭。

        只见他一身是伤,躬身佝背,畏畏缩缩就像一条被揍懵了的狗,一张脸吓得煞白,双腿直打晃,刚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老爷饶命!小人真的啥也没干!”

        是陈渭的嗓音,但是口音变了!

        曾经,梁国威问过他们,为什么那边人人都会讲京话。陈渭当时笑着说那不是京话,是在京话的基础上加以改良的普通话,所以听着很像但并不是一码事。

        然而面前这个“陈渭”说的不再是那种硬得像钢砖的“普通话”,他说的就是热河本地土话!

        咸丰也震惊了,他禁不住站起身来,走到这个“陈渭”面前,颤声问:“肃顺,这……怎么回事?!”

        肃顺微微一笑:“皇上,您瞧瞧,还认得出吗?”

        咸丰认识这张脸,就是这个人带着持枪的手下,闯进了行宫……杀了洋人。

        就连他嘴角那道旧伤疤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他怎么会是这个打扮?这副模样?

        全然判若两人了!

        “奴才明察暗访,按照皇上说的,专门找这种没了辫子,装扮奇异之人。”肃顺神色颇有些得意,“此人因为没了辫子,被村里的乡老们发觉,将他揪进祠堂暴打,又从他家中翻出了一身西洋式的短衣。”

        肃顺说着,摊开手中一包衣物,梁国威的眼睛都圆了,那是一身警服!

        真的是陈渭的衣服……真的是陈渭!

        地上那个“陈渭”看看肃顺又看看咸丰,他突然明白过来,伏地大哭:“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草民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辫子就没了,身上换了这些怪里怪气的衣裳……都不知是谁给草民穿上的!万岁爷明鉴!草民真的不知情啊!”

        他一边哭,一边砰砰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见了红!

        咸丰也糊涂了,他指着“陈渭”问肃顺:“你是从哪儿找到他的?”

        “回皇上,行宫往东七八里,有个叫黑山头的村子,据说此人是黑山头的村民。”

        咸丰试探着,弯下腰问那人:“你叫什么?”

        “陈渭”哆哆嗦嗦抬起一张被血泪弄得肮脏至极的脸:“草民……卢十五,家住黑山头村。”

        咸丰愕然:“你不是陈渭吗!”

        “草民不叫陈渭!草民叫卢十五……草民一直叫这名字,村里人人都认识草民!”

        咸丰抬起头:“肃六,他说的可是真话?”

        “回皇上,此人说的是真话。”肃顺说,“奴才问过村里人,又叫来了保长和几个年高老者,他们都说这卢十五是土生土长的黑山头村人,家里世世代代居住村内,而且卢十五也说得出他们的身份来历,神情不似作伪。”

        “可他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问了,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卢十五自己也不知道辫子是怎么没的。”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自称卢十五的男人,趴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

        咸丰皱着眉头,好半天才慢慢道:“肃顺,依你看,这是怎么一个缘故?”

        肃顺沉吟片刻:“回皇上,依着奴才的拙见,恐怕此人是被什么给上了身。”

        他这一说,屋子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肃顺凑到咸丰跟前,他压低声音:“皇上,您还记得康熙年,大阿哥对废太子施行的厌胜之术……”

        咸丰顿时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要胡说!”

        “奴才不是胡说,是奴才真想不到第二个解释了。”肃顺并不胆怯,依然坚持道,“若不是有人施了厌胜之术,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火/枪,奇怪的铁马?洋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偏偏害怕这群来历不明之人……若只一两件奇怪的事,或许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细节,前后说明白也就罢了。若桩桩件件全都违背常理,那必定是妖术无疑!”

        咸丰眼睛一亮!

        是了,是厌胜之术,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通了!

        什么后世之人,什么会跑的铁马……都是障眼法而已,是有人暗地里作祟,欺瞒他和群臣百官!

        咸丰松了口气,他竟笑起来:“肃老六,终究还是你足智多谋!”

        肃顺愈发得意,他故作谦逊道:“这也是皇上英明神武,不然奴才就算长一万个心眼,也想不到要去民间找人……”

        梁国威跪在一边,一颗心就像被无数蚁虫咬噬,怎么都忍耐不下去了!

        “不是的!皇上,那不是巫术!那是真的!他们是一百六十年之后的人!”

        这一嗓子,屋里所有人都呆了,包括地上的卢十五。

        咸丰慢慢扭过头来,他用一种渗人的眼神盯着梁国威:“小梁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国威望着咸丰,热泪忽然涌了出来。

        “皇上,别再自欺欺人了!既然您救不了这天下,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来救?!您的脸面就那么重要吗!重要过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吗!难道非得这大清天下,只剩一座孤零零的紫禁城,您才能醒悟吗!”

        屋里,死亡一样的安静!

        咸丰盯着梁国威,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人!把梁国威拖出去!活活打死!”

        如狼似虎的侍卫抢步上前,像拖拽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将梁国威拖了出去。

        咸丰闭了闭眼睛,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驱走刚才梁国威说的那些话。

        他深深喘了口气,又看看地上已经吓瘫了的卢十五。

        “肃顺,这人又该怎么办?”

        “依奴才的浅见,此人多半被人利用,并非主谋。但既然他已经被邪祟上过身,恐怕是留不得了。”

        卢十五就算再傻,也听懂了“留不得”这三个字,他还来不及叫一声饶命,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卢十五再次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身下是发霉潮湿的稻草。

        这里……是牢房?他模模糊糊地想。

        卢十五从小生活在黑山头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一公里之外的邻村,这辈子从没出过热河,谁想朝夕之间,他就没了辫子,成了死囚。

        一定是自己的八字不好,生错了时辰,他一边哀哀大哭,一边伤心地想,当初娘生他的时候,恰恰在七月十五,所以给他取名卢十五……生在七月半的人,多半是个短命鬼了。

        所以他老婆死了,孩子死了,现在他自己也要死了。

        正哭着,卢十五忽然听见咯吱咯吱响,还没回过神,门悄悄打开,开门的人却不是牢头。

        因为那人一瘸一拐,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卢十五吓得差点叫出来,那人踉踉跄跄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是我!”

        嘶哑的声音,脸看着有点熟,卢十五借着夜色仔细打量,原来竟是白天那个先他一步被皇上拖出去打的人!

        卢十五哆嗦着嘴唇,半晌,胆怯地小声道:“老爷……”

        那人脸上带着伤,身上血迹斑斑,本来就站立不稳,又听见他这声老爷,终于无力地瘫在地上。

        他惨然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卢十五愕然瞪着他,心里泛起模糊的诧异,他觉得眼前这张脸看上去怪眼熟的,但他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老爷您贵姓?”他试探着问。

        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流着泪道:“我是梁国威啊!陈队,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卢十五呆呆看着他,摇摇头:“我不姓陈,您弄错了,我姓卢,我叫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