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四十五、人-鬼-狼

第(1/2)页

四十五人鬼狼

        上小学时,每到放暑假,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农村,天宽地阔,也没人骂我黑五类,更不用每天打架。

        大约是八岁,三年级时的暑假,到了离城约5o公里的伯父家,具体说是哪个伯父不好确定,都是随爷爷从湖北老家迁过来,父亲弟兄姊妹九个,我最常住的是最穷的八伯父家,其实7o年代初家家都不怎么富,那时还是农业社,刚刚有了电灯。吃的还不错,夏天没有杂粮,那地方是主产棉花和小麦的,属于陕西土质上乘的区域,离省城又近,如今乘车很方便,用不了一个小时,可那时算是长途了,现在归入长途有点勉强,上了高,还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那里的夏夜很迷人,暑假实际上是夏末初秋,到了晚上就能感觉到秋风习习的爽快,一天的汗水,在老渠冰凉的水中一涮,你会起鸡皮疙瘩,那水是从机井打上来的,渗凉到骨头里。据说这一带的老渠都是我爷爷带领家人和长工开凿的,不论南方还是北方,都需要灌溉农田,而我们这些来自楚国水乡的人就更加重视水资源了,听三伯父说“老渠实际上是你爷爷划的土地界限,别人可以用咱家的水,但不能占咱家的地,地太多,还得派长工看着,别的乡用咱家的水,只要提前打声招呼就长工就会给他们开闸放水。你爷爷的为人很厚道,所以都愿意到咱家干活。”。说这条渠并非炫耀,现在土地都归国家,而那时,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出行辨认路,靠的就是这条四通八达的老渠。

        晌午,从地里割草回来的男孩子都聚集到八伯父家院子里,他们的重要家务就是踩着露水去给猪羊割草,等的收工的家长回来后,便可以放风了,我不会割草,八伯母也从不同意我去“儿子,你就别去了,人家还得给你分一些,咱家有几个姐姐割够用了,再睡会儿,等你那些侄子们来了娘叫你。”,辈分高,又是奶奶特别疼爱的孙子,我的待遇自然不同,其实想起来是八伯母对我的溺爱,接过她送来的水喝了口,我又躺在炕上开始睡觉,堂弟已经到院子里去喂鸽子了,满院子咕咕的声音,叫得人心痒痒的,清凉凉的早晨,就是眼皮老打架,昨晚睡的太晚了,可今天有特殊行动,这是我和小伙伴们商量好的,不能失信,我们攒了好些知了壳穿起来,准备到镇上的药铺去卖,昨晚大家就是集体干这个活,算好了人数,做了第一次收购,但钱还是空头票“去不去镇上,只要交了知了壳的,卖的钱大家平分。”。

        没人不同意,有人觉得自己交的少,连夜到树林里去摸知了壳,还有抓了刚刚钻出土的未蜕壳的蝉儿放在八伯父院子里的筛子上,等着一举两得,壳壳蜕了能卖药,知了可是美餐,用盐水泡一夜,早上在锅里稍稍放一点菜油,用小火翻炒片刻,等香味儿扑鼻时铲出来,你尝尝,没有比那更美味儿的了可现在的土质变了,近四十年的土地耕种变革,过量地使用化肥和农药,知了们都快绝种了,再也听不到树林里蝉儿们的合唱,也见不到孩子们成群结队的抓知了队伍,我那时候的行为,在现在农村的孩子眼里看来竟然很土气“小爷爷,你是城里人,看上去比我爸还年轻,咋比他还土气呢竟讲些我没见过的事。”,辈分儿高也有坏处,他爸虽比我小不了几岁,但我总不能和孙子辈的去争执吧这爷爷当的真别扭,连还口都不行。

        我们整理好一大堆知了壳,男孩子每人在脖子上套了几长串儿,知了壳很轻,是论克收的,价格不错,它是一味很独特的中药,我最清楚的是它能治疗牙痛,对那种因上火造成的牙龈肿痛特别灵,但还要配几味中药才行,将近四十年了,我早把偏方忘了,只记得知了壳的学名叫蝉蜕,它还有帮助消化、健胃化食的功效,现在哪儿去找那么多的知了壳可那时,我们人人就像戴了个大花环,蓬蓬松松地搭在胸前,很独特的装扮,浩浩荡荡的小队伍上了老渠,朝北走,往两里多外的镇上走,一路上大伙说笑着,并互相整理着彼此的“货物”,谁都不忍心让自己的心血散落到地上,这件事,是大人们认可的,因为它能给家里的盐罐做点儿填补,孩子们的糖块儿钱也仰仗它了,那时的孩子真可怜,吃完了我从城里带去的糖块之后,就很少尝到纯甜的滋味儿,我倒是更喜欢到菜园子里去吃西红柿,或约了顽皮的孩子晚上去偷瓜摸枣,可他们还是觉得糖块儿最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把我的秤砣放回去没了它我可没法工作了。”,

        “我看你给大人的秤和我们不一样,分量差不多,为什么他得的钱比我们多”,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跟大人说话难不成我是耍花花了”,有孩子告诉他

        “四哥,你得叫他叔,他是九爷爷家的小叔。”,中年人看看我,脸红了

        “是小少爷呀,别说了,我真把秤看错了。”。

        他的态度令我不解,那男孩儿低声告诉我“这药铺过去是咱家的,他爷爷是咱家的账房先生,是太爷爷的干儿子,人可好了。”,这个我未见过面的侄子进内屋去了,不久,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个很大的马粪纸包“小叔,我们没见过面,算见面礼吧”,这我不

        能推辞,但我得当面打开纸包,如果有钱就绝不能接受,打开一看,我乐了“呀,冰糖还有山楂谢谢叔叔。”,他脸更红了“你叫错了,你是叔叔,辈分儿可不能差”,看到我欣然接受,他很开心“你留下吃饭吧”,我看看身后的伙伴们,十几个人,药铺那么忙,恐怕他们自己吃饭都没时间,我告辞“改天我让我爸带我来,再见”。

        我把冰糖和山楂分给大家,钱也分了,没来的由我暂时保管,然后大伙都各自到镇上的店铺里买东西,今天逢集,所以才来卖药。他们不想原路返回,想上到公路上沿着路边走,目的是看看汽车,可我和堂弟还是决定原路返回“你们一定要靠边儿走,千万不要走马路中间,车过来很危险的”,大伙答应着“小叔,你们也早点回去,别从高粱地过,那里面有狼。”,一个孩子竟然带着镰刀和筐,大概是想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割点儿草吧,但他要上公路,便把镰刀给了我“小叔,你们拿着防狼。”,那狼是多么狡诈的动物啊,岂是能防得了的再说,狼是不会随便进攻人的。我们便出了镇子,迎着夕阳上了来时的老渠,边走边玩儿着往回返。途经高粱地,我们按伙伴们的提议,没有下到地里去,而是加快步伐越过去,好大的一片高粱地啊红褐色的高粱穗在夕阳映照下像一幅油画那么美,我看得入了迷。

        “哎前面谁家的娃儿当心有狼过来”,我和堂弟立刻警惕起来,因为这是个老汉的声音,只见高粱地那头儿隐约戳出一根马鞭在空中挥舞着并甩了个响儿,啪的一声,非常清脆,我听见前面有嚓嚓嚓的响声,只见有个东西在迅奔跑,我兴奋地喊道“看多大一条狗”,堂弟惊慌失色地告诉我“哥,那是狼他没骗咱们”,我仍旧兴奋着

        “狼就狼,反正我们又没惹它,它在逃跑,它害怕才逃的”,堂弟吓得已经揪住了我的背心“哥,咱也跑吧”,我不能责怪他,毕竟他比我小一岁多“别怕,咱有镰刀,它往公路那边跑了。”,堂弟渐渐松开了手,我的背心都被他拽走形了,挥马鞭的老汉出现在前面的渠上

        “娃儿们,你们看见狼了吗”。

        我点点头,他见我没有害怕的意思,便提醒我

        “可别往庄稼地里钻,那东西爱在那里藏着。”,我得意地挥挥镰刀

        “伯伯,我有武器我不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