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1/2)页

老夫子呵呵一笑道“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兵,坐而观者,相环也。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於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於汴、徐二府,屡道於两州间,亲祭於其所谓双庙者。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

        南霁云之乞救於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之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馀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屠,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城陷,贼以刃胁降巡。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又降霁云,云未应,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

        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於巡。及巡起事,嵩常在围中。籍大历中於和州乌江县见嵩,嵩时年六十馀矣。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籍时尚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云巡长七尺馀,须髯若神。尝见嵩读汉书,谓嵩曰“何为久读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於书读不过叁遍,终身不忘也。”因诵嵩所读书,尽卷,不错一字。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卷,因乱抽他帙以试,无不尽然。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巡应口诵无疑。嵩从巡久,亦不见巡常读书也。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後无不识者。巡怒,须髯辄张。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巡起旋,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众泣不能仰视。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远宽厚长者,貌如其心。与巡同年生,月日後於巡,呼巡为兄,死时年四十九。”

        “嵩,贞元初死於亳、宋间,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武人夺而有之,嵩将诣州讼理,为所杀。嵩无子。”张籍云。

        卷九唐宋文

        桐叶封弟辨

        迸之传者有言“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曰以封汝。周公入贺。王曰戏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戏。乃封小弱弟於唐。”

        吾意不然王之弟当封耶,周公宜以时言於王,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以地以人,与小弱弟者为之王,其得圣乎

        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必从而成之耶设有不幸,王以桐叶戏妇寺,亦将举而从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要於其当,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戏乎若戏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过也。

        吾意周公辅成王宜以道,从容优乐,要归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又不当束缚之,驰骤之,使若牛马然,急则败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况号为君臣者耶是直小丈夫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

        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

        捕蛇者说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人,无御之者。然得而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镂疠,去死肌,杀叁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有蒋氏者,专其利叁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於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如何”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叁世居是乡,积於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饿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叁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即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弛然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馀则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後矣,又安敢毒耶”

        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於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於是蛇者乎笔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种树郭橐驼传

        冰橐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

        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以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欲密。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而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蚤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雠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已,官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