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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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临曌虽是正二品的将军,因常年在北境,兼之大靖当政的多为男子,殿上众人她识得得也不过高臣等几个军家子弟。

        西临曌与高臣站在一起说话,其间有不少臣子过来相识、引见,她见了人,一一想起檀老爷曾与她说过的人,尽力将那一张张脸记在心中。

        高臣打趣道:“阿曌今日竟比那北姜的皇子更讨人好奇。”高臣身子弱,在夏季穿得也比平常人多许久。

        西临曌坐在池边,替高臣挡住池边吹来的凉风,摩挲着茶杯笑道:“我入京以来从未见客,想必他们中有许多是来确认我是否是真的回来了。”她察觉茶有些凉了,放下茶杯,“帝京鱼龙混杂,有些人也未必真想我能活着回来。”

        “老将军退居以后,西临家的声望不比从前,你与阿珩还小,这些都要你们自己挣回来。”高臣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了。

        想到西临珩,西临曌问道:“哥哥应该也快过来了。你见公主过来了么?我还没见过她呢!”

        高臣笑起来:“你这未来嫂子在后宫请安,估摸要随陛下一同入宴。”高臣往西临曌身后看去,只见丁良正穿着厚重的官袍往这边挤。

        “高兄,可让我好找,我这一身都湿……”丁良匆忙赶来,忽见一个高挑貌美的女子坐在高臣对面,登时哑了声音,直勾勾地盯着西临曌。

        丁良见过无数世家小姐,名门闺秀,却没有一个如她这样绝俗自信的女子。他‘啪’坐在高臣身侧,挤地高臣几乎无地可去,歪着头对着西临曌左看右看。

        手里折扇被他摇得如同风火轮,热球似得丁公子在盯了西临曌半晌之后,“啊……”折扇朝天虚指,颇为抱憾地喊道:“嫂子。”

        西临曌噗嗤一声笑出来:“丁公子久仰大名。”

        “嗨,嫂子别拿这话打趣我了。这檀兄也太有福气了,嫂子这风姿放眼帝京,无几人能比拟。”丁良跳脱潇洒,说话也是不拘小节,比起高臣,他与檀溪更像是一路人。

        丁良今日的官袍上绣的是金银丝线镶边,头上的玉冠也是价值连城,这还是丁公子入宫前特地打扮得‘寒酸’了些,避免被陛下诟病。这位主平时穿得就是一派,我很有钱的架势,西临曌盯着丁良也说道:“丁公子风姿,京中也无人可比。”

        丁良哈哈笑道:“嫂子有趣。”他撇了高臣一眼,“至少比某个大木头桩子有趣。”

        高臣不以为绌,只在旁边浅笑,几人喝了茶,又说了好些话。丁良生性有趣,见识又多,逗得西临曌与高臣不住地笑。

        不一会儿,内侍的声音响起:“宴席即将开始,各位大人们请正殿就坐。”

        西临曌就起身向高臣与丁良暂别,出了偏殿问蒲伶:“阿溪怎么还没来?”

        “奴婢方才见着公子往东边去了,不知去干什么。”

        “那我们去寻他过来,宴席快开始了。”西临曌穿过假山,一路往东边而去,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前,听见院内有声音。

        西临曌走近月洞门,瞧见院内地下有两个影子缠在一起,她走近一步看见那人的玉冠上插着狐狸玉簪,那正是今日她给檀溪插上的。

        她心里一沉,低声嘱咐蒲伶,“你去门口看着,别叫人靠近。”

        蒲伶深知此事的严重,便退了下去。这会儿留下西临曌一人,她瞧里边望了一眼,只见那人的纤手放在檀溪手中,双眸中含着晶莹的泪水,我见犹怜地瞧着檀溪。

        西临曌自嘲道:或许此时,我应该随蒲伶一起在殿外,于是便也轻声出去了。

        西临曌携着蒲伶走了,一路上想起蔻华梨花带雨的模样,霎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天命难违,爱而不得,明明真心相爱的两人,何以沦落至此,她脚下虚浮,在院子中那触目惊心的相拥里,尝出了一丝陌生的苦涩。

        编钟声起,舞古朴之乐,道蛮在那欢乐声从走来,朝西临曌微微一笑。入席做坐定,台上内监说了些什么,西临曌全没听在耳里。

        不一会儿,檀溪神色恹恹地从侧门进来,入坐在西临曌身边,席间歌舞声阵阵,两人各怀心事。

        今日之宴主要是为道蛮送行,前几日道蛮代表北姜与大靖商讨了茶、盐、马等物资的互市、关税等,两方久商讨不下来,最后拍案暂议,不了了之。西临曌如今看这宴会,明白陛下是要给道蛮及北姜使臣一个下马威。

        毕竟北姜才兵败两年,军队也还没有恢复,大家都以为北姜此次前来是要臣服于大靖,或是卑微求取两国商交。却没想到北姜气势凌人,两国互交使臣分毫不让,最后不成盟约。

        今日来的都是高官能臣及其子弟,宴会也是盛大繁华,陛下就是想让北姜见识京都繁华如斯,不做什么异样举动。旁人不知,西临曌却是知道北姜如今现状的,她微微一笑,作壁上观。

        蔻华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姗姗来迟,一身白衣神色冷淡地坐在皇帝身边,与方才院中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截然相反。

        不知为何,景阳公主却没有来。

        檀溪喝了不少酒,一杯一杯下去下去,谁也没看。丁良平时就爱和檀溪他们打闹,今日殿中气氛古怪,他也乖乖不再说话。

        宴席过半,道蛮身边的女子站起来,走到殿中扬声道:“皇帝陛下,这些宫女所舞,皆是平平,这在我们北姜,就是寻常人家也是不屑看的。”那女子唤做格烈儿,声音爽朗,说出的话确是极为不屑。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龙座上的天子脸色也是极为难看。此时格烈儿就算是满口胡诌,众人也无法辩驳,私语声渐大,更有官员愤懑大唤‘大胆’,指着道蛮道:“苏尔殿下就是这么驭下的吗?金殿之上,岂容此女满口胡言。”

        道蛮放下手中茶杯,笑道:“我北姜,言语自由。”

        众臣纷纷变色,大喝:“蛮夷之国。”

        道蛮也不甚在意,反而依着长椅一角,作看戏状。

        檀溪喝着酒,恍若不经意出口道:“上礼宴上宾,下礼对下宾。这种舞我们寻常百姓也是不看的。”

        格烈儿道:“你是谁?大靖若真有那上乘的舞,为何不来一现。”

        檀溪睨着格烈儿:“因为你不配。”此言一出,众臣纷纷笑起来。

        丁良适时出口,朝着格烈儿的方向喊道:“记住了,他叫檀溪。哈哈……”

        道蛮雄浑的声音出口:“那我也不配吗?”

        檀溪原本就对道蛮不满,此时更是言语不敬:“你配不配可不是由我说了算。”

        天子见两方争锋相对,殿中霎时起了十足的火药味,便出口道:“众卿稍安,此舞过后另有娱乐。来人……”

        天子话还没说完便被道蛮打断,“两国相交,以此‘下礼’礼待我,陛下不觉得轻慢吗?”

        他这话问得刺耳,但礼部今日也没多准备其他舞蹈,一时之间竟也不敢答话。皇帝看出礼部的窘迫,也不回答。

        道蛮却不放过,“倘若今日没有那上乘之舞,那就是檀公子胡言,若有而不舞……”他忽然禁声,意有所指。

        道蛮直直指向檀溪和天子,西临曌便要站出来,被檀溪摁着手扣下。檀溪对他摇摇头,似是胸有成竹。

        西临曌疑惑,却突然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极为温柔地说道:“陛下,臣妾略懂一二,可否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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