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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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吃我们,我们边走边打,最后不知道到了什么动物的巢穴里,看到了一堆……人类的残骸。”

        “人类的残骸?”白袖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对。”那人吞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在回忆那时的场景,“可能有个几十具吧。身上的肉都被啃没了,只剩骨头。骨头也散得七零八落的,应该都是前面进来的倒霉蛋。”

        “可不知道为什么,文静看见了那些骨骸,反应特别大,直接就扑到其中一具尸体上面,说易覃害死了她姐姐。”

        “结果……他俩就打起来了。那只白色的狼想劝架,也没劝住。文静大吵大闹,引来了更多的虫子,哦,就包括刚才那只蚯蚓。大蚯蚓一来,好多人都被撞散了。易覃他们也没了踪影。”

        “从那以后,我们就和他们分开了,剩下几个人聚集在一起,莫名其妙就走了过来。没想到,易覃也找到了这里——只是那几个和他一块儿消失的人都不见了。”

        男人越说,声音就越小,眼看着白袖面色不虞,他自己似乎也品味出了什么不对。

        白袖的神情动了动,眉头锁得更紧。

        白色的狼……那不就是小周?

        只可惜男人中途就和易覃他们走散了,再问不出其他有用的内容。

        而这两个易覃的手下也并没有带来太多新鲜消息,最多只是证实了部分他们先前就有的猜测。

        白袖揉了揉眉心,忽然感到有些头痛,冷冷地道:“知道了。总之,你们也小心一点吧,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谢松原在旁边见势不对,捏了捏白袖软乎乎的肉垫,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别乱想了。说不定,他们就是迷路了。”

        白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后,才压低声音道:“一会如果有什么事,你先走,躲在后面,去找通往地上的出口。”

        说完,他警惕地抬起眼睛,继续注视着易覃的一举一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看来,易覃之前之所以急着要进入地下防空洞,或许并不是因为溪城将迎来颠覆性的灭亡而感到焦虑,他的目标也根本不是那些洞内的军用物资——

        所以一开始时才会那样大方,甚至还惺惺作态地佯装不舍,和他们讨价还价。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估计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他究竟在上一次的地下防空洞之旅中经历了什么,但总之,易覃被确实“感染”了。

        越是靠近地下深处的蚁穴,他身上的溃烂情况就越严重。

        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被虫子入侵,易覃的肉/体会本身地出现排异反应。可人体的自愈功能怎么会比得上虫子大举入侵的速度?

        于是他的肌肤开始流脓,不断地流脓,身上也变得越来越臭。

        说什么像是烂掉的猪肉……其实那就是人体组织被长时间地破坏且不能愈合后产生的腐坏气味。

        易覃迫切地想要重返地下防空洞,乃至蚁穴,寻找可以让他变得“正常”的方法——当然,只是相对正常。

        毕竟,他再也不是人类了。

        易覃看样子也确实成功了。

        交/合的过程很快结束。

        易覃从蚁后身上飞了起来,完成了这次怪异又诡奇的“仪式”。

        他摇摇晃晃地腾空而立,身后四片狭长形状的蚁翅疯狂扇动。易覃扬起头来,闭上双眼,高举起自己的两只前足,满足地感受着身体里的某种变化。

        又好像……正为了回归到族群当中而欣喜若狂。

        就在这过程中,易覃的外表再度发生了变化。

        起初,他的身子还只有下半身是虫子的模样。但很快,随着他趴在蚁后身上,与之水乳交融之后,易覃的上半身也紧接着飞速地蜕变成红火蚁的形态。

        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他身上的人皮突然开始像干燥破裂的面具一样扑簌簌地脱落。

        肉色的肌肤像是褶皱的碎纸,被易覃的身躯收回体内,顿时露出下方一团活生生的、尚还在蠕动的白色肥虫。

        只是还没等谢松原将那底下的虫子看个清楚,男人的体表就又重新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外骨骼。

        易覃彻底地虫化了:浑身上下,从头顶到足尖,都完全变成了昆虫的外表。

        他的脑袋,也转化成一颗扁椭圆形的锃亮蚁头,表面散发着金属般的油亮光泽,两颗豆大的眼睛黑洞洞的,再也看不出人类的神态与情绪。

        底下的一帮红火蚁都跟痴傻了一样,抬起自己笨重的大脑袋仰望着他。

        它们钳子一样的腭纷纷惊诧无比地张开,在空中摆出呆滞的v形,似乎怎么都想不到,它们的蚁群中怎么又出现了一只可以和蚁后交/配的雄蚁。

        蠢笨的蚁群再次陷入迷茫与混乱。

        它们的触角抽搐似地抖动起来,和同伴交流并消化着这一事实,场面看起来尤为好笑滑稽。

        它们能感觉到,蚁后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柔和气息。

        这说明蚁后接纳了易覃——这个突然出现的、由人类变成的雄性繁殖蚁。

        尽管摸不着头脑,但红火蚁们还是决定遵守蚁后的“遗愿”,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天上这只会飞的同类,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易覃又慢慢飞到了蚁后的面前。

        和对方那只硕大的脑袋相比,易覃是如此的瘦弱苗条。仿佛蚁后只要一张开嘴巴,就能直接把他吞入腹中。

        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太多太多的临时“丈夫”,蚁后的目光柔情似水。

        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它终于能有片刻时光,是不被婴面鱼掌控着的。

        ……可它的大脑也被同步摧毁了。它愚笨的本性让蚁后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呆讷地扬起了头上的两只触角,轻轻触碰着易覃的头顶。

        下一秒,蚁后猛地伸出自己还具有行动力的前足,狠狠夹住了易覃的腰身,往它的口中塞去!

        在场有不少人都为这个突生的变故发出了低声惊叹,谢松原则暗自摇了摇头。

        雄性繁殖蚁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向蚁后提供精/子。虽然同样都被视作生/育机器,但蚁后明显要活得更久,它们会为蚁群诞下一群又一群的后代。

        而雄蚁,顶多只是个一次性用品。和蚁后交/配后,它们就等同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很快就会死去。

        这只意识混乱的蚁后此刻明显心力交瘁,恨不得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眼见面前就有上好的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它也自然不会客气,当即便将易覃卷吧卷吧,送进了自个儿的嘴里。

        ——这种低等生物的头脑里只有凶残、暴食、交/媾这几种天性,哪有什么温柔的情/爱可言。

        易覃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抗拒心理。他就那样任由对方动作,仿佛睡着了一般,虫形的身躯温顺地掉进了蚁后的口腔。

        没有人看到,他那双虫化的黝黑眼睛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嗜血的凶光。

        啪嗒。蚁后的虫腭重重关合,彻底遮掩住了易覃的身形。

        旁边不知是谁在惊叹:“这什么鬼?!”

        难道易覃真的被红火蚁彻头彻尾地同化,连被蚁后吃进去都心甘情愿了么?

        谢松原的嘴角微抽了抽,附身到白袖耳边:“那群小鱼是不是应该还在蚁后的脑子里?”

        耳廓边轻轻拂来热气。

        白袖咬紧了臼齿,靠近下颌线附近那块的肌肉不自禁地鼓了鼓,稍微往旁边侧过身。

        “也许吧。”他的嗓音冷冰冰的,有些不确定地颤了颤眼睑,总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祝他自求多福。”

        蚁后身遭的静谧没有持续很久。

        两秒,三秒,四秒。

        骤然间,这只肥硕的雌虫开始剧烈甩晃起自己的脑袋。

        它凄惨地发出一声尖细的惊叫,痛苦得甚至能让人从那长满了细毛的丑脸上看出惊恐的神情。

        噗嗤嗤!——

        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一股股带着淡红血色的脑浆肉泥宛若蓬蓬炸开的彩瀑,从蚁后到处露着裂缝的外骨骼脑壳中喷溅出来,洒在附近的洞穴墙面上,脑浆迸裂。

        咔嚓,咔嚓。

        它的脑袋上出现了更多裂痕,仿若此时的蚁后头内正进行着一场极其激剧的战斗。

        又或许,易覃只是在泄愤。

        蚁后脑袋里的□□组织似乎完全被对方给搅烂、扯碎了,无数被撕咬得奇形怪状的肉块、血管不断从它脑子上的各处缺口中咕噜噜地掉落下来,沿着它的脑壳和面颊向下滑坠。

        蚁后还是死了。

        死于它的第二任、也是最后一任“丈夫”的手下。

        它笨拙的身体又一次轰然重重跌回地面上方,直将整个蚁巢中心的洞穴摔得震颤,犹如山崩地裂。

        这一回,它再也没有重新爬起来的可能。

        蚁后脑袋歪斜,整个头颅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块。

        这些碎块错乱地拼在一起,却又彼此错开,像是被人从外部直接用重物碾过,隐约露出底下湿软的肉浆质地,再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

        又是轻轻咔嚓一声。

        易覃用他的蚁前足抬起了蚁后唯一还保留完好的钳状腭齿,自己爬了出来。

        他在蚁后的脑浆里滚过,此刻完全变成了一只泥蚁。明明全身上下都是红火蚁的形态,偏偏身上仍还套着一件他身为人类时穿着的破烂衬衫。

        眨眼间,刺啦几下,易覃的第二对蚁足径直撑破了这件衬衫外衣,从他小腹前端的位置钻探出来。

        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底的时候,他的嘴里甚至还在嚼着一团粉嫩的肉。

        “哈,有意思,大鱼生小鱼,真有意思。我就说,为什么这只恶心的臭虫会拥有那么大的能力。原来,那种力量不是它的。”

        易覃狞笑着,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谢松原他们。

        “可是为什么……不见了。本该属于我的能力不见了。”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被红火蚁同化了的缘故,就连发声的腔调都变得相当尖细。

        尖细中……又透着歇斯底里的嘶哑。

        易覃头上的触角高高地竖立起来,正如他此时的本人一样,怒火滔天,性情狂暴到了极致:“是不是你们偷走了我的能力!该死,该死,给我还回来!”

        “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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