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副本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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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这个看似柔弱无奇,却总是让他难堪丢脸的谢松原!

        易覃这回再也不打算废话了。

        他今天不把对方剥皮抽筋,他就永不为人!

        想罢,易覃不再束手束脚,直冲着地面上的谢松原扑了过去。

        “混账!我今天一定要吃了你,扒了你的皮,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不仅要让虫子吃掉你的心脏,还要让它们啃烂你的脸,吃光你身上的每一丝肉,把你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说完,易覃的脸上蓦然起了变化。

        他眼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两块肌肤高高地鼓突起来,如同突地充起了气。

        那肌肤上端的血管明显地浮现并胀跳着,像是灵活游动的蛇。易覃的双眸深深充血,原本还空荡荡的眼白顿时变得血红。

        谢松原脸色突变,在一瞬间明白了易覃要做什么——那是角蜥的爆血能力!

        末世后的角蜥在眼角处进化出了额外的毒腺。

        当它们面对仇敌,需要爆血来与之对抗的时候,它的毒腺里就会喷出一股毒汁,和自眼角血管中激发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以此来达到双倍效果。

        见到对方这幅即将发力的表情,谢松原立刻意识到不妙。他下意识地为自己寻找庇护,于面前再次撑开一片厚实的蛛网——

        然后才猛地回想起来,角蜥是大王蛛的天敌,它的能力也是蛛丝的克星。大王蛛的蛛丝,根本抵挡不了对方的毒血。

        下一刻,易覃径直引爆了自己眼旁的血管,朝谢松原发动了攻击。

        噗嗤嗤!……

        一大泡浓得像是红墨的深色血液从男人通红的双眼中凶猛喷出,湿淋淋地浇满了谢松原的整个上半身。

        那层接近两指厚的蛛网直接像是被火灼烧的纸页,刺啦啦飞速退缩、发皱,眨眼间就被易覃喷出的毒血烧出无数个位处在不同地方的大洞。

        深红的血很快顺着缝隙流淌到了谢松原的身上,将他脆弱的肌肤烫破了皮。

        谢松原下意识地用右手挡着脸,掌心间的肌肤直接像是被酸腐蚀一样泛起了焦烟。

        谢松原短促地“啊”了一声,马上又没了声音。他的皮肉“滋滋”地燃烧着,已然露出皮肤下方的肌肉组织,紧跟着流出了血。

        新鲜的血腥气让易覃变得异常兴奋。他瞪大了眼睛,嗓音粗哑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笑啊!你继续笑啊!你不是很得意吗?你很得意吧,看见我变成这个丑样子!这全都是因为你!——”

        殊不知他自己此刻双目赤红,完全充血肿高,像是鼓突起来的蛙眼,眼眶中一片血蒙蒙的雾。

        不断有多余的浓稠血浆从他的眼角流落下来,沿着易覃蜡黄的面部肌肤划出艳色的血痕,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谢松原只是一个劲地咳嗽,没有说话。心说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关我什么事。

        然而易覃已经彻底疯了,不管谢松原再讲什么都没有用。而且灼烧的痛感太过强烈,他也已经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被摧毁的身体组织疯狂与那渗透到血肉间的液体做着斗争,艰难地从疼痛中生长出一簇簇的新鲜肉芽。

        被烧掉了,就再长。一茬接着一茬地长。

        “谢松原!”此时,白袖终于从爬上洞口,朝着他们飞速跑来。

        谢松原这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别过来。”

        白袖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脚下的步伐依旧未停。

        易覃正在怒火之中,听见白袖的嗓音就越发来气。

        如果不是白袖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他说不定早就吃到谢松原的肉了!

        易覃红肿的眼睛张得更大,当即凶狠地回过了头,一道自眼中喷出的血液利落又迅疾地洒向空中,在雪豹面前溅开一蓬有毒的血雾!

        刺啦、刺啦啦!

        白袖原地急刹,回身躲避,却仍有血点不可避免地掉落在他身上,一下便烧出许多个小小血洞。

        白袖吼叫一声,因为疼痛而不住吸气。但他没有退缩,一鼓作气地双腿蹬墙,猛冲过来,试图袭击易覃。

        易覃张着一双没有感情的血眼望着他,身形不动,口中弹出一根鲜红肥舌,朝着白袖扑去。

        下一瞬间,那舌尖便卷住雪豹的一条前爪,向旁边重重一甩——

        砰!

        白袖的身躯砸在一旁的墙上,霎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一时没有再爬起来。

        同一瞬间,趁着易覃分心对付白袖,一股粗壮的黏腻蛛丝猝然自他身后袭来,紧紧缠住了易覃如今正被泥沙撑起来的圆滚腹部,用力向后一扯。

        易覃的身形一滞,被蛛丝裹住的身体当即变成两摊被拦腰截住的虫浪。

        它们鬼魅般地越过了谢松原的蛛丝,重新悄无声息地融合在一起,易覃空洞的脸上紧跟着露出狞笑。

        “这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想要一起死?那我满足你。”

        怪物的身形一闪,下一秒,直接顺应着虫潮,来到了谢松原的面前。

        “不过,还是得先吃你。”

        谢松原冷冷地看着他。

        易覃收起了微笑。咆哮着的虫潮在空中高高扬起,旋即强有力地俯冲——

        砰,砰。

        不远方的隧道黑暗处,传出一阵沉重如山倾倒的脚步声,好似有什么体型庞大的巨物正在

        朝他们靠近。

        虫人的身影诡异地在半空中僵硬住了,形成一个要落不落的滑稽景象。

        易覃扭过头,爬满白花花蚁虫的脸上突兀地显现出两只血眼,诧异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砰,砰。那东西又往这边走了几步。

        过了两秒,通道另外一边,显露出一只丑陋巨虫的样貌。猩红的眼,长着獠牙。最重要的是——

        它的身型大得完全顶得上六个白袖,直接将通道内挤塞得容纳不下他物。

        易覃面色一变。

        那只巨虫毫无征兆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妈的!”易覃抓起谢松原就要离开。

        他倒不是关心谢松原的死活,但他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绝不能因为一只死臭虫的出现就功亏一篑!

        然而这时,巨虫忽然莫名其妙地惨叫了一声。

        从它嘴里发出来的哀嚎是那么凄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闻之一愣。

        再下一秒,它整个小山般的巨大身形都忍不住地战栗起来,抖如筛糠,仿佛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后方摧毁着它。

        片刻后,这只突然闯入的丑陋怪物便直从身体正中间整个裂开,它扁平的脑袋“咔嚓”一声,叫人自内部悍然扯碎,露出后方一抹白色的身影。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人。

        一个通体莹白的女人从巨虫死去的尸体中走了出来。

        她浑身上下的肌肤都泛着统一的、玉一样的颜色和光泽,乍一看去,甚至像是被工匠雕刻出来的假人。

        但很快,谢松原就意识到,这种外表与其说是像玉,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蛹或者光滑的昆虫外壳的质感。

        她的外表同时拥有着人类和蚂蚁的特质,长着人一样的脸、脖颈、手足。

        而脖子以下的躯干部位,包括肩身,胸膛,腰肢,臀部,乃至手和腿的转动关节处,都明显更像蚂蚁,体表覆盖着一层银白盔甲般的蚂蚁硬骨骼,宛若身披铠甲的女战士。

        她依旧长着一头人类的秀发,只不过颜色和她身上的其他部位一样,是柔顺的雪白色泽。

        或许也可以把她称为,一只红火蚁雌虫。

        虽然谢松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种和红火蚁截然不同的颜色。

        谢松原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对方的面孔有些眼熟。

        这雌虫瞧着分明和还没变成变态的易覃十分相像。

        尽管与易覃脏兮兮的丑陋形态相比,这只雌虫的外表是如此高雅圣洁,干净凌厉。

        她的背后,长着四片长水滴形状的透明蚁翼,上面显现出淡淡的白色花纹。

        ……那也是长翅型繁殖蚁的象征。

        谢松原的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又不敢妄下结论。

        直到他忽然发现,此刻的易覃也在直勾勾地看着这只洁白的雌虫。那方才还挥舞在空中的虫潮登时落了下去,重新变回易覃的人身。

        对方脸上的神情既有迷茫,也有震撼,还有许许多多……谢松原解读不出来的,掺杂在一起的多重表情,似乎相当不可置信。

        易覃喃喃地叫道:“文姝?”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就将谢松原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想起来这个雌虫……不,女人为什么会让他觉得眼熟了。

        她和文静足足有六七分相像,是对方的姐姐。

        听到易覃的呼唤,文姝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玉一般洁白光滑的脸孔面露冷淡,但还是朝易覃这边看了过来。

        接着,她像是认出了易覃,冲着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易覃。”她出声唤他,还是从前爱用的那种温柔腔调。

        得到了回应的易覃迅速地将自己眼中的惊异、忌惮,甚至是妒忌掩藏到了深处。

        居然真的是,真的是那个女人,那个被他推进虫堆里的,本应死去的女人。

        易覃多么希望这是假的。

        有一瞬间,易覃在心里拼命祈祷,这一切都是自己眼中出现的幻觉。

        一开始,他怕得甚至有些发抖。

        对方不仅活着,而且看上去还和他一样,被蚁后所生下来的繁殖蚁幼虫们所感染,最后,也变成了繁殖蚁的模样。

        但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比如文姝身后的这几扇翅膀,明显要比他的生长得健康茁长,大小正好。那长长的翅尖轻轻垂落在地面,简直可以称得上如梦似幻。

        比如她仙子一般高洁而不染尘泥的外表,还有那轻轻松松就能将一只骇人巨虫直接杀死的强悍能力。无不正向易覃昭示着一个事实:

        如今的文姝,要比他厉害得太多太多。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那曾经要依附于自己才能得到优渥生活的女人,现在居然过得比他还好!

        易覃的眼中深深掠过一抹惊惧的怒意。

        凭什么!凭什么不管是谁,都能比他更加轻易地得到这些能力,不管是谢松原,还是文姝……

        等等。易覃紧接着想到另一个问题。

        文姝,还记得她死前的事吗?她会不会因为自己把她抛弃在虫堆里,就对他欲杀之而后快?

        易覃的身上转瞬间就出了一层重汗。

        不行,不行,不行!他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文姝一直很爱他,很听他的话的,她一定可以理解他,是不是?

        思及此处,易覃干涸的嘴角边勾起一抹僵硬而可笑的微笑。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谢松原不谢松原,转头就将对方晾在一旁,站起身来,朝着文姝走了几步。

        “文姝,真的是你吗?太好了……”

        男人憔悴面孔上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只刻意留下梦幻又迷茫的感叹,露出好似遇见久别重逢的爱人那般,不敢相认、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惊喜神情。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回去之后,我每天都会想起你,想得每天都睡不着觉。”

        说到这里,他哽咽起来,试图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可从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上滑落的,就只有几道狼狈又惊悚的深深血痕。

        易覃的人形早已风光不再,长相怪异。就这么和蚁化的文姝对话的时候,他甚至还要比对方矮上几公分,场景看起来诡奇又可笑。

        但他依旧浑然不觉,深情款款道:“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带你一起下来该多好。你知道吗,文静想你想得都快急疯了,一直吵着要我带她过来找你……我实在没有办法,才——”

        易覃停下来,吞咽了一口口水:“为了找你,我不知不觉,也被红火蚁感染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还活着。而且,你也变成了繁殖蚁!”

        “文姝,我知道的,你一直在地下等着我,对不对?你知道我会再来找你。我们再继续在一起,好吗?”

        说到激动处,易覃朝着文姝越走越近。

        眼见对方没有抗拒他的接触的意思,易覃心中顿感无比惊喜,只道文姝依旧心软又好骗,又一次相信了他的说辞。

        于是直接冲了上去,捧住了雌虫冰凉又始终美艳的脸。

        易覃的脸上同时显出疯狂,与痴迷。

        这痴迷不是指向文姝本人,而是她……身上的能力。

        对了,对了!他也可以像之前对待蚁后那样,先欺骗文姝,迷惑对方,然后趁她卸下戒心的时候,把文姝吃掉,不是吗?文姝的能力也一定也很厉害!

        不,不不。文姝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易覃又转念一想。

        他应该和文姝交配,让文姝给他生下一代又一代的孩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创立起自己的蚂蚁帝国,让那些蚂蚁都来伺候他们……

        不管文姝再怎么厉害,等她变成了蚁后,也都等同于废了。

        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对方会爬在他的头上,对他有威胁力,而他也可以免费拥有一批又一批的苦劳力。

        易覃越想,眼中欣喜若狂的神情越盛,几乎掩藏不住。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世界当中,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文姝眼中那愈发冰冷的寒意。

        她只是微笑着看向他,和从前一样。

        文姝一边笑着,白色的眉毛跟着诡异地挑动了一下:“易覃  ,我的妹妹在哪里。”

        她的嗓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易覃却没有注意,继续编造着以自我为中心的谎言。

        “你说文静?她、她看到你在洞里的尸体,太过伤心欲绝,自己跳进了一道地底的裂缝里。我想要救她,可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文静……文姝,给我一个机会。”

        “这一回,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易覃丑陋的脸上不断滑下一行又一行惊心动魄的血泪。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生小孩吗?那时候你还总是怪我,怪我不同意。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文姝,我们再也回不去地上了,那些人不会容忍我们的存在的。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心甘情愿。”

        他咧着嘴微笑的表情,就像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小丑。

        文姝雪白的睫毛眨了眨:“……是吗?”

        易覃猛地点头,仿佛要把自己整个被虫子蛀空的脑袋都摇下来:“我向你承诺!文姝,我只要你……”

        他感人肺腑的起誓话音未落。

        倏然间,一根长长利刃从易覃的身躯后方刺进了他的大脑,再从他的前额穿透出来!

        一切快得来不及让任何人反应。

        一抹鲜红的血蓦然自易覃的额头落下,流经他的眉心和鼻梁。

        文姝低着头看他,声音始终毫无起伏。

        “我刚刚见到我的妹妹了。你在撒谎,易覃。”

        她冷漠地蔑视着他的死去,就如同易覃那一次,亲手将她送给死亡。

        “我怎么会爱上过,像你这样的男人。”

        太过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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