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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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洵低垂着头,认真将锁链在手臂上缠绕一圈又一圈,直到手肘处无法再向上缠绕,才挽了个结固定住,将撩起的宽袍放下。

        结契这件事,是在她的计划当中,但同时也脱离了她的计划。

        那时候水牢被破,她受制于阴阳两仪咒印无法离开,而她又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其他人发现,能利用的只有怜呓一个人。

        当怜呓提出要和她结契时,她只诧异了一瞬。因为她随即就想到可以利用契约,逼怜呓替自己解开阴阳两仪咒印。

        只是阴阳两仪咒印因不明原因破碎,结契反倒没了用处。

        宫洵皱了皱眉,努力回忆当时结契的内容,却也不能确定她和怜呓究竟结下了什么契约。

        “契印长什么样。”

        怜呓再次掀开衣袖,仍然是净白:“什么都没留下。”

        这不可能。

        只要是结契就会留下契印。契约种类不同,留下的契印也不一样,即使契约失效,契印也不会消失。

        宫洵喉头一滚,将质疑的话咽下。

        她能肯定契约是成立的。

        但只要不知道结下的是何种契约,她就不能贸然行动,更不能暴露她对契约一无所知,否则就是俎上鱼肉,任人拿捏。

        空气安静下来,柴薪在燃烧,发出噼啪噼啪的细微声音。

        旁边的人在这时候突然发问:

        “你入魔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是心生魔障,不是入魔。而且,与你无关。”被人扰乱思绪令宫洵恼火,她冷冰冰道,“你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若不是结契,你早已是我的刀下亡魂。”

        但怜呓好似没听懂她话语中的威胁:“水牢已破,关押你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察觉,你还能回渊海吗?”

        为什么她能这么冷静?

        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面对她时竟然没有丝毫畏惧,究竟藏着什么底牌?

        “你是玉寒宫的。”

        “嗯,怎么了?”

        “我从没听过玉寒宫会让开光期以下的弟子单独下山。”宫洵食指敲击手臂,沉静思量。

        怜呓没听出她话语中的试探,还以为是她在质疑自己的身份。

        她将腰间玉佩取下,放在宫洵身前:“这是玉寒宫宫主给我的,上面镌刻着我身份名姓,虽然和弟子令牌不同,但也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宫洵:“。”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真是难以言喻。

        怜呓看着宫洵的云纹束带,又看向她衣袍下的锁链:“你要是没有去处,可以来玉寒宫,我师尊或许会有帮你压制心魔的办法。”

        “不需要。你不欠我什么,我还该感谢你将我从水牢里放出来。”宫洵摊开手,朝她展示手上的锁链,“所以,你该去哪就去哪,其他的不劳你费心。”

        怜呓用木棍拨弄篝火,火焰在她半阖的眼眸中跳跃。

        是她自以为是了,没想过宫洵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怜呓深吸一口气,慢慢起身:“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要去攸都继续历练,不会多作停留。玉佩我会留给你,如果你改变了注意,随时可以去玉寒宫……我走了。”

        衣袂的摆动,吹的篝火中的火焰也摇摆了一瞬。

        走到洞口时,感觉到脑后有风,她转身抓住掷来的物件。

        还以为是自己的玉佩被人丢回来了,她低头一看,却是一枚没见过的圆形海浪纹路的白玉。

        她听见宫洵道:“不要透露我的消息,你应该不想知道,违背契约的下场是什么。”

        “人无信不立,我绝不食言。”怜呓握住玉佩,“…这玉佩是?”

        宫洵声音淡下:“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自然是还礼。”

        怜呓算是见识到了她的傲气,将白玉收入怀中,浅浅叹气:“保重,有缘再见。”

        纯白雪地上,一串脚印往远处蔓延。

        雪山中寂静无比,这小小山洞,只剩宫洵一人。

        她握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过了会儿,她松开捆绑在右手上的锁链,然后抬手解下了云纹将束带。

        眼睛睁开,淡色虹膜在火光下是剔透的棕红,视线将一切扫入眼中,在猩红染上眼眸前,宫洵阖上双目。

        虽然是一场意外,但结束在这里也刚刚好。

        云纹束带被人不留情面地掷入火堆。

        她从衣袖上撕下一角,重新系在眼睛上,拾起怜呓留下的玉佩,摸索着离开山洞。

        “自然是会再见…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低声呢喃,不着痕迹地飘散在雪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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