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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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

        孟云泽这么一出门,面对一望无际的太液池,满心以为能顺遂自在地夜钓,可却发觉不同于往日,宫中戒备森严,严兵巡逻,随处可见举着火把的翊卫,厚重的盔甲行走间作响。

        孟云泽表情僵了。

        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几条费心摸索勘探出来的路线,被翊卫连花带草毫不留情地夷为平地,且越是接近太液池,越是颇有严防死守的架势。

        退回到石头背面的阴影缩里,孟云泽委实不想在这儿喂一晚的蚊子,算好士兵巡逻的间隙,蹑手蹑脚地摸索到树下。

        这时,前方脚步声传来,一队翊卫经过,佩剑在寒夜里泛着冷冷寒光。

        孟云泽躲藏好,等着他们过去,再挪到下一个地点。

        可角鸮夜啼的叫响,引去了最后一道人影的注意,停留在路上。

        她的脸被冻得发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紧张地连呼吸放轻了。

        好一会儿,那伫立的翊卫才挪动脚步,走远了。

        孟云泽弯腰走出去,才刚刚迈上青石路,背后骤然被用力一抵,手臂被反拧住,一只大掌狠狠按住了她的后脑,她根本没法转头,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人便被提进了灌木丛。

        “你好大的胆子。”背后传来男人压低的嗓音,“孟氏。”

        孟云泽一颗心跳得快脱离胸膛,惊慌地想转头去看是什么,然而桎梏丝毫没有放松,“你……”

        她想开口,但是口鼻被紧紧捂着,伸出手去扒,才挣开一丝缝隙,含糊不清地问:“你是何人?”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你竟然还敢跑来太液池,不要命了?”

        理智回笼,她觉出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闻藏?”

        身后的禁锢松了。

        孟云泽喘出一口气,发丝散乱,漆黑里睁着一双离奇亮堂的眼睛,像是吸纳了所有的光,转去看对方,“真的是你?”

        闻藏一身甲胄,似乎也没有想到会被叫破身份,有些发愣,很快他的表情恼怒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我?这不重要了……问题是你!上回还不够,琉藻园也是你吧!竟敢胆大妄为……”

        孟云泽把他视做自己人,“你怎么干起巡逻的差事了?”

        “你当是怎么回事?倘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沦落至此!”闻藏脸黑透了,“就是为了帮你遮掩,陛下三番问询,我答不出来,被贬去没日没夜巡查警戒!”

        翊卫品秩虽不高,但能任职的皆为贵胄子弟,掌殿庭宿卫,方便日后升迁顺遂,以亲府将士最为显贵,素来意气风发,哪里遭受这等磋磨。

        “息怒息怒,”孟云泽企图安抚,“闻大人,我明白了,你现在遭受的委屈只是暂时的,我会补偿给你,你想要什么赏赐?或者以后想当什么差事?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把你调远点好不好?”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闻藏瞪大了眼睛,“你跑来太液池究竟想做什么?”

        “钓鱼呀。”

        闻藏被她的坦然自若的态度震惊了,无言以对,随即发现不能顺着对方思路跑向奇诡的方向,语气冷肃,“少打岔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我不说,你就能躲得了十五,陛下新差了人来调查此案。”

        “谁?”

        “右骁卫将军。”闻藏道,“这次我帮你回去,绝没有下次。”

        孟云泽赶紧点头。

        男人把她从草里提出来,没来及给孟云泽指路,便见正前转过一群士兵,避无可避,火把的亮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潜逃多日的‘溺水鬼’,竟就在眼皮子底下。”队伍里走出来一位将领模样的魁梧男人,“我当怎么寻不着,原是有人掩盖了罪证,闻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二人踪迹显露于众人面前,闻藏忙不迭地朝他解释,“不是这样的,叶将军,是陛下他……”

        “别用陛下为你的罪行开脱。”叶阔出身右骁卫,三卫五府本奉行互不干扰,但身在京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官宦子孙,他坐上右骁卫将军的位置,颇有建树,俨然是禁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你包藏嫌犯,串通一气欺瞒圣上,犯下的是杀头的大罪!”

        闻藏的手按在刀柄上,飞快地道:“我的作为皆是按陛下旨意!叶将军,没有圣旨,容不得你妄动!”

        “你背后是何人?”叶阔道。

        闻藏的冷汗浸透了鬓角,瞳孔微微颤着,一手仍是将孟云泽护在身后,喉结滚动,却没有出声。

        “你乃三品大员太常卿嫡子,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留有余面,可你竟然胆敢包袒意图刺杀陛下的刺客,莫不是你闻家,便是主谋?”

        这话说得极重,连缩在他背后的孟云泽心里都是一颤,但闻藏握的刀的手却纹丝不动,或者说在叶将军的话后,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念头,甚至更坚若磐石了。

        孟云泽小声对闻藏道:“让我来给他说。”

        但闻藏顾忌孟云泽的身份不适合露面,若是传出去,他倒是无妨,可孟云泽就麻烦大了,“皇帝”可是三番五次叮嘱过要妥善看照这位主儿的,更况且自小的教养,容不得他退后半步。

        “我忠君之事……绝无不臣之心。”闻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恕我不会让。”

        “拿下他们!”

        包围过来的骁卫早就跃跃欲试,命令一下顿时一拥而上,闻藏瞬间抽刀出鞘迎上,刀刃碰撞出刺耳的金石之声,他身手不凡,可骁卫人多势众,左右掣肘,一时间缠斗不下。

        孟云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背后摸来,“小心!”

        闻藏正对付前面的骁卫,撞开两三人,仓促回眼,来不及防备,便被一闷棍抡在腿弯上,顿时左边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闻藏!”

        孟云泽来不及察看,便被士兵们扯住,她倒是想辩解拖延,可叶阔没给她机会,二话不说就命人将她五花大绑。

        被送往含象殿的路上,她知道这下栽了,闯下了天大的篓子。

        她倒是无妨,可祸及满门这四个字印进脑海。

        常骓赶下来询问,右骁卫将军同他说些什么,孟云泽却是听不清了,巨大的耳鸣裹挟了她的意识,被按着跪在了大殿的地板上,光可鉴人,照出她此刻的模样来。

        寒意从膝盖上蔓延,她抬起头,却看不清纱幔后的景象。

        “等等……”她忽然开口,可是气息短促,喉咙像是被浆糊黏住了,细微到难以听清,竭力发出嗓音来,“等,等等!”

        按住她肩膀的叶阔面露诧异。

        “你最好放了我……”孟云泽并不看他,视线依旧黏在前方,“不然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我到底是陛下的妃嫔。”

        叶阔讥诮道:“那又如何?陛下对后宫妇人何曾手软过,莫说是宠爱有加的妾侍,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小才人,岂不如蝼蚁?”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道。

        “亥时已过,我劝你废话少说,放弃困兽之斗,以你与闻藏的所作所为,掉一百次脑袋都不为过!装神弄鬼惹得皇宫人心惶惶,那些个内侍到处说什么哪里冒出来的幽魂精怪,传的玄之又玄,夺命复仇样样占了,哼,猜来猜去,竟是你这跳梁小丑作祟。”

        “子时,想必陛下这个时辰在休息吧。”她喃喃道。

        “你什么意思?”男人没把她放在眼里,更不会在意她蚊虫一般细微的嗡鸣,稍下松懈,接着就见孟云泽身形趔趄地起身,猝然以头撞上了大殿的柱子。

        “……”

        叶阔反应不及,两眼发懵,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自戕的举动。

        端了茶进门的常骓眼见这副场景,惊道:“叶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与我无关,是她自己畏罪!我可没有碰着她……”叶阔一边磕磕巴巴,左一边腿拌右腿地后退险些摔了,生怕扯着自己的错处。

        常骓将茶盏放到一侧,去探了探地上人的脉搏和鼻息,“奴才先进去叫醒陛下,等皇上醒了再行处置吧。”

        叶阔瞅着孟云泽,不知是死是活,他有些不安,倒不是关心一个才人的安危,只是陛下喜怒无常,才是他需要担心的。叶阔为邀功请命调查此案,可眼下的发展远远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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