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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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却没有听出这话语间的深意,“连大人,你真是太了解公主了。我方才去找公主时,公主就像是僵尸似的,怪吓人的……”

        他还要再说,虞逸快速拿过一只鸡腿,猛地往他嘴里一塞。

        她恶狠狠地道:“这么想说话,吃完饭给我说书去,我会让你好好说上几个时辰的。”

        李经呜呜咽咽,拔出鸡腿后,可怜兮兮地不再说话。

        见他不再多言,虞逸这才收回手。

        然而下一刻,手又被连楚给牵了过去。

        昨日的亲密又重现在脑海,她心头一跳,就要缩回手。

        但还没来得及收回,连楚已拿了帕子,为她轻轻擦拭手上的油渍。

        待确认擦干净了,他取来一只蟹腿,小心翼翼地剪开,除掉蟹壳,放到了她的碗中。

        “我记得公主喜欢吃蟹,公主尝尝,这做得怎么样?”

        虞逸没有拒绝。

        毕竟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要和食物过不去。

        她尝了一口,随后不由感到惊喜。

        这蟹肉就像是豆腐似的,入口即化,咀嚼间蟹香味浓郁,充斥舌齿之间,且没有一丝的腥气。

        因为这一口蟹肉,她把方才的不自在彻底跑到脑后。

        “好吃!”她由衷夸赞。

        连楚笑了笑,又接连夹了几道菜给她,无一例外,全都是难得一尝的美味,堪比凤髓龙肝。

        等一桌饭吃下来,虞逸心满意足,精神气也补满了不少。

        她叹道:“不知做这些菜的大厨愿不愿意进宫。”

        若她日日都能吃上这样的神仙佳肴就好了。

        连楚缓缓开口:“愿意的。”

        “嗯?”虞逸疑惑地看向他。

        她都还没问,怎就知大厨愿意了?

        趁着李经埋头与螃蟹壳对战时,连楚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暖暖的气息钻进她的耳中,惹得她一阵战栗。

        他低声言语,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我说过的,只要公主给予我想要的,公主让我做什么都成。无论是面首,还是厨子。”

        虞逸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他却已经坐直了身子。

        她脑袋僵硬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

        所以,这一大桌子的菜都是他做的?

        瞧着虞逸的神色变化,连楚知道她想明白了。

        他又道:“这顿饭就当做是试用,看来公主对此很满意,那么我也放心了。”

        一旁的李经听到这话,不明所以。

        虞逸却紧紧捏起了拳头。

        先以美色勾住她的魂,再用美食抓住她的胃,他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她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招。

        事实证明,只有她想得到,没有连楚做不到。

        在之后三天的船上生活中,连楚又连续展露出了抚琴、舞剑、制香等各种才能,成功俘虏了她的五官和身心。

        可他懂得适可而止,每当虞逸沉迷其中,他便会适时收手,让她在一片余韵中惘然不舍。

        虞逸被他折磨得快要疯了。

        那种临近绝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饥饿之人面前摆着一只烤鸡,伸手就能触之,但烤鸡突然跑了,而它又不会跑很远,每当它离你远了,它就会停下来等你,但等你追上了它,它就又跑了。

        无穷无止的诱惑,就算她意志再坚定,她也受不住。

        更何况,对于美人,还是个全能的美人,她的意志本就不坚定。

        所以,当船靠岸的那一刻,她就急匆匆地下了船。

        她必须远离连楚这会让人上瘾的玩意儿。

        在他们出发前,就已告知了皇宫和燕国公府他们大致到达的时辰,因此他们下船时,已有马车候在码头边。

        连楚眼睁睁地看着,虞逸如受惊的小猫似的逃到马车上,只轻笑一声,没有阻拦。

        他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小猫逃了,他该怎么办?

        在虞逸走后,他才踏上燕国公府的马车。

        随后,他前往了皇宫。

        勤政殿内,皇帝眼风锐利地如老鹰一般,正紧紧盯着连楚。

        连楚一派坦然,默立着等待皇帝开口。

        皇帝在殿中踱着步子,在连楚身边来来回回走了多遍。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才开口道:“这次承王之事不宜外传,你可知道?”

        “臣明白。”连楚颔首,“臣已安排了,如今百姓只知公主探破黎州贪污案,并不知承王与此事有牵扯。”

        皇帝走近他,身为九五之尊的气势压了过来,但连楚丝毫不惧。

        皇帝问他:“连卿,你当真一点儿功劳都不要?”

        在连楚送回的奏折上,他详细写明了虞逸如何发现方德利贪污,并通过关系事先说服一富商为百姓捐粮,而对他自己把灾民自荒山上解救下,揪出涉及贪污案的官员,以及对灾民的细心安排等,他都是简而概之,甚至可以说是一笔带过。

        他沉着道:“臣需要的不是功名。正如在前往黎州前,臣与陛下说的,臣只是想通过这件事,让陛下和天下的百姓看到公主的另一面。公主虽身体娇弱,但她心智强大,容臣大胆说一句,在臣看来,比起承王,公主要强大得多。”

        妄议皇室成员,这是不小的罪名。

        但连楚说得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就像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皇帝对他的直言不讳似乎也习以为常。

        他并未表露出来一丝不悦,反而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夸赞,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是吧,逸儿随朕,自然聪慧坚强。不过,她一个小姑娘,即使笨一些,柔弱一些也无妨,反正她是公主,也无人敢欺负了她。”

        “陛下,龙之所出,没有软弱之蛇。公主不会想要一直依附于他人,臣方才也说过了,公主比起承王,甚至比这天下许多男子都要强大,还请陛下不要只把她当作一才及笄的姑娘,她是陛下的女儿,不应被男女之别所束缚。”

        连楚字字坠地有声,声声铿锵坚毅。

        皇帝心思深沉,立马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眯了眯眼睛,双眼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在去往黎州前,连卿说要让逸儿磨炼一番,因皇后赞成,朕便也没有多问,只当连卿是出于为师者的考虑。但现在,朕想要问一问连卿,你让逸儿去黎州是想要教她什么?你方才所言,又是为了告诉朕什么?”

        连楚目光平静地对上皇帝的眼眸,拱手郑重道:“陛下此时心中所想,便是臣心之所向。”

        和连楚、李经告别后,虞逸没有立马回宫。

        她知道,皇帝皇后一定得知了她偷偷去黎州的消息,说不定现在还在气头上。

        虽然他们平时把她当作掌中珠,训一嘴都舍不得,但离开皇城在他们看来是无比危险的事。

        只要涉及她的生命安全,无论她如何撒娇,这事都无法轻松揭过不提。

        所以她决定,等到他们的气消一些后再回宫,那样也能少被训一会儿。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虞逸总算是轻松下来了。

        她舒舒服服得泡了澡,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听闻她回来的殷娇娇和穆柔,正好来到了公主府。

        殷娇娇一见到她,就开始揶揄:“听闻这回在黎州府,公主可是大出风头,赚得了不少好名声啊。”

        听殷娇娇如此说,虞逸一愣,“这都传开了?”

        “传开了。现在坊间都在传,说公主殿下虽然贪恋美色,不讲规矩,肆意妄为,但是有一颗关心臣民的心。”

        虞逸沉默良久,“……这确定是好名声?”

        虽说话本子里也常有先抑后扬一说,但这抑得也太多了些吧?

        殷娇娇安慰她:“公主往好方面想,至少关于你的传闻,少了一条好吃懒做是不是?”

        虞逸又默了默,“……谢谢,有被安慰到。”

        三人闲扯了一会儿,穆柔看出了虞逸心中藏事,关心问她:“公主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虞逸正好需要有人听她吐露心事。

        穆柔这关心的一问,正好戳中了她的心。

        她立即痛痛快快地大诉苦水,把船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殷娇娇与穆柔分坐两边,磕着瓜子,兴致勃勃得完全像是在听戏。

        每当虞逸讲到关键时刻,她们还会配合地发出“咦”、“啊”、“哇哦”等助长气氛的语气词。

        等她们嗑完瓜子,虞逸也正好讲完。

        她边讲述边回忆,说完时,她的脸颊已经红透。

        感觉到舌尖的燥热,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喝完后,眉头都没皱一下。

        殷娇娇鼓掌:“公主好厉害,都能喝茶叶了。”

        虞逸嗔她一眼,不等她继续打趣,立即道出心中的疑问:“所以你们帮我分析分析,他想要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殷娇娇斜睨她一眼,“那要看他图的是什么了。”

        闻言,虞逸立即端坐,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殷先生,请赐教。”

        “以连楚的身份,他可能图谋的唯有两样。”

        殷娇娇伸出纤纤玉指,娓娓道来。

        “其一,是前途。燕国公卖官鬻爵,贪污敛财,残害官员,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一直纵容他,但燕国公府早晚会因此衰败。就算陛下不处理他们,等承王权势更大一些后,也定容不得他们。所以,他想要向公主献出自己,以此换得公主的一个承诺,一个能够保燕国公府能够平安的承诺。”

        虞逸点点头,这也正对上了连楚之前,想要把她扶持上位的想法。

        “那么其二呢?”

        “其二嘛……”殷娇娇想虞逸投以暧昧的一笑,“他图的自然就是公主了。”

        虞逸心中“咯噔”一声。

        殷娇娇继续道:“或许因为公主的那句‘喜欢’,使得他重燃旧情,又或许他本来就对公主旧情难忘。若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他想要的依旧是一个承诺。那个承诺是什么,公主应该心知肚明吧?”

        虞逸自然是知道的。

        殷娇娇说的这两点,她都有想到过,但这两个承诺,她都无法轻易给予。

        她问殷娇娇她们,也是想要听听她们是否有别的见解,看来,也只能得出这两个答案了。

        她支着脑袋,满脸丧气,“唉,那我怎么办呢?”

        殷娇娇说着风凉话:“要不你先答应了他,等占了便宜,感到腻烦后,再甩了他便是。”

        “胡说什么!”虞逸皱眉,“我是那种薄情的人吗?”

        殷娇娇和穆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

        虞逸:……

        就在虞逸想着,把这两个人从自己的朋友名单中划掉之时,钱管家来报,说是有人在公主府门口求救。

        三人一听,立即起身,快步往府外走去。

        府门外,一名穿着破旧衣裙的少女正趴在地上哭泣,听到大门开启后,她手脚并用,快速地向她们爬了过来。

        她泪如雨下,话语中满是哀求:“各位贵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听着她的哀求声,虞逸蹲下身子,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和灰尘,随后一张清丽的面容展露在她面前。

        她原本就因少女凄惨的哭声而感到心疼,此时瞧见这张脸,心疼得就更厉害了。

        少女泣不成声,虞逸觉得这在府外闹着也不算事儿,便把她带进了公主府。

        那姑娘好不容易缓下心情,吸了吸鼻子,向虞逸她们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我叫吴鸢,本是来皇城投奔亲戚的,不曾想,亲戚早就搬离了皇城,我无处可去,身上又只剩下几个铜板。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偶遇一位好心人,说是能够为我找一份差事,可万万没想到,他说的好差事竟是到花楼……”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之前的经历,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等又哭了一波后,她才继续道:“我今天一早趁着看守的人不在,跳窗跑走。可我没跑多远,就被花楼的人发现,他们对我紧追不舍,我一时不知该去哪儿,情急之下就来了公主府。他们一瞧见是公主殿下的府宅,果然就不敢追了。”

        说着,她语气忽然低落了几分,再度垂泪,“若是我离开这儿,他们一定还会把我抓回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完吴鸢的经历,虞逸颇为感慨。

        女子犹如浮萍,脆弱又易受欺凌,她所救的姑娘中,就有不少经历过和吴鸢一样的遭遇。

        她不忍看她们沦落风尘,断送美好的未来,所以每遇着一可怜姑娘,她就会施以援手。

        然后,她养的姑娘就越来越多了。

        此刻,面对泫然欲泣的吴鸢,她也和以前一样,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于是,她对吴鸢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先暂时留在公主府内。”

        吴鸢不可置信,“公主当真愿意收留我?”

        虞逸笑道:“自然愿意。”

        吴鸢听到这话,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

        她不懂皇城的规矩,因一时高兴,不懂尊卑地就向虞逸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她,“公主,谢谢您!”

        软玉抱怀,虞逸乐不思蜀。

        而殷娇娇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穆柔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殷娇娇紧紧盯着吴鸢,轻声道:“这个人不对劲。”

        穆柔闻言,细细观察了吴鸢一番,并没看出来她哪里有问题。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殷娇娇言简意赅:“直觉。”

        殷娇娇是庶女出身,从小是在嫡母的欺压中长大的。

        为了能够好好地在后宅中活下去,她逐渐学会了一套哄人和见鬼说鬼话的好本事。

        通过这项在后宅中磨炼出来的本事,她成功斗垮了嫡母,并以庶女的身份,成为了祖父最为疼爱的孙女。

        在虞逸和穆柔以外的人面前,她会将自己伪装得完美,因此在其他人看来,她就是个善良柔弱,待人温和的世家小姐典范。

        一般情况下,这份伪装难以被识破。

        除非,遇到了与她类似的人。

        而她从吴鸢的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气质。

        吴鸢她,不是个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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