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仇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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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聒噪,和今年鸦城的夏天一样穷凶极恶。

        阮久久站在街边等出租车,午后的日头刺得他睁不开眼,后背湿了一大片,脖颈和腺体被晒得滚烫,钻心地疼。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站在烈日下是什么时候了。

        这几年和仇慕在一起,他被保护得很好,从没经历过风吹日晒,仇慕对他也几乎是有求必应。本来等他这次出差回来,两人计划去海岛避暑。

        现在阮久久回想起这一切,愤怒和屈辱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感觉身体里燃着的火,要比这外头的日光先一步将他烧成灰烬。

        他踉跄着退到树荫下,拿出手机查看银行卡里的余额。

        有一件事仇祺说错了,其实他还有些钱,三四千,但放在平时也只够买一件t恤,不过聊胜于无。

        拿着这些钱,他能去哪里?

        仇祺的话回荡在耳边,阮久久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父亲阮铖迷恋赌博,一点点把偌大的家业败光,在他和仇慕完婚后不久,便人间蒸发。之后阮铖赌博的事情败露,欠下的巨额债务,是仇慕还清的。

        阮久久很感激,可现在想来,这里面又有多少真心在呢?

        如今他一无所有,孤苦无依,也只能去找母亲蒋淑了。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马路,招手拦下迎面驶来的一辆出租,赶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t市的火车票。十多个小时后抵达t市,他又坐了几小时的大巴,换乘三次公交,来到了鹤镇——一个临海的偏远小渔村,他母亲的故乡。

        此时已经夜幕低垂,公交站台旁的路灯散发着微弱而惨白的光,远处不时飘来的浪打堤岸的声音在暗夜中听起来诡异异常。

        阮久久有些害怕,而且疲惫不堪,他想先找一间旅馆休息,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码头。

        蒋淑就葬在海里。

        她去世的时候阮久久才只有四五岁,尚且不明白死亡的含义,懵懵懂懂被阮铖带来鹤镇祭拜。后来因为交通不便,阮铖在鸦城陵园另建了一座墓碑,阮久久就再也没来过这儿,直到3年前和仇慕结婚,才专程来过一次。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用手机照明,拖着倦怠的身体往码头去。

        几年过去,镇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时间好像把这儿遗忘了,阮久久看到一户人家门前,还停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自行车。

        他走了一段路,气喘吁吁,停在一处路灯下休息,眺望远处的大海,然而眼光随意一瞥,却发现堤岸下近处的沙滩上躺着一个人。

        海浪不断涌上来,每一次都把那人往前推一点,他的脸埋在沙子里,像搁浅的鱼,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阮久久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用手机照过去,倾身细看。

        确实是一个人,一身黑西装,头发上挂着海草。手机灯光有限,其余的,阮久久都辨不分明。

        他舔了舔嘴唇,四下张望,周围了无人迹,除去海浪声和虫鸣,就再没别的声音了。

        迟疑片刻,他小心翼翼跨过堤岸,踩在凸起的岩壁上,抓着粗糙的岸岩跳了下去。他本就体力告竭,这一跳没能站稳,结结实实摔在沙地上,扭了脚踝,手掌还被磨破了。

        阮久久哪里吃过这种苦,看着滴血的手掌开始后悔,自己尚且水深火热,拿什么去救别人。

        他站起来想走,却忽然听见那人呻吟了一声,声音很快就被浪声和风声掩盖。阮久久心跳如雷,呆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磨磨蹭蹭走到那人跟前,声音发颤。

        “喂!你、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阮久久蹲下来,手机灯光滑过男人的脖颈,竟照出一大片血迹,他吓得惊呼一声,脸色煞白,跌坐在地,片刻后冷静下来,试探性地去碰男人的手。

        冰凉的温度刺得他缩回指尖,此时男人又呻吟一声,好像还咕哝着说了什么。

        阮久久低头细听,没能听懂,抬头时又瞥见他耳旁满是脏污的另一只手上戴着一枚婚戒,腕间一只闪闪发亮的手表,是chopard今年推出的最新款。

        他愣了愣,霎时头皮发麻,满背冷汗,心跳停了一瞬。

        戒指,与他早前扔掉的那枚是一对,至于这手表,是他买给仇慕的生日礼物。

        “不可能……”阮久久喃喃自语,神色怔忪,慢吞吞伸出手,用力推开他的肩膀,去看他的脸。

        尽管沾着沙子,但阮久久看清了,剑眉,上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薄唇。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这背叛欺骗他的人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仇慕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阮久久此刻无心去想,满脑子都是“活该”二字。

        他冷笑一声,起身踹了他两脚,又打了他一拳,心中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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