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山鬼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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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寂静无声的夜色里,几道洪亮如雷的呼喊声平地肆意呼喊,惊动一片驻足于树枝上栖息的飞禽走兽,黑压压的乌鸦齐刷刷的展翅欲飞,隐没于夜色深沉里。

        宫门槛外,打着瞌睡的侍从紧张的站起,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守在门槛处。几位铁盔玄甲的武将披着殷红的披风,脸上沾染着鲜血,一路步伐匆匆的入了东宫,直奔檀木床榻上的男子而去。

        鹿辛禾吃了一惊,慌忙脚尖微点,踩在玉瓶斜插着的桃花枝叶上,轻巧一跃悬挂于房梁,再一并用手攀住木梁,嘴中念念有词,捏了一个隐身咒,隐没去身形。

        “太子殿下。”一位铁盔玄甲的武将满脸愤懑,掀开珠帘,将手中一本密报狠摔在地面,气得不轻,“赤蚀言这狗贼如今带着十万人马齐聚东陵城下,不出三日怕就会攻打进来,国难当头,我军战意消沉,将士们都逃回家去了,我们拦也拦不住。”

        “那就别拦了。”赤旻唤低垂着眼帘,疲倦不堪的倚靠在檀木床榻上,捂着唇瓣的咳了咳,再一抬手间,手心里浸着大片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他们想逃就逃吧,逃得越远越好,这样,也能少送一些命。”

        长仲王段臣旭本就在东陵一带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朝中大臣皆都没想到过蓄意谋反的会是他,几十万兵马,加上十曰令之人,东陵只有区区一半人马,寡不敌众,这场战本就是必输无疑。

        一位年轻后生火冒三丈,指着赤旻唤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殿下你身为东陵太子,乃是东陵储君,怎可说出此等混账话灭自家威风涨敌人的气焰,这实在是太令将士们心寒了。”

        “够了!”赤旻唤显然是被这些话给激怒了,沉下脸来,拂袖扫掉案上盛着苦药的瓷碗,那瓷碗摔落在地,噼里啪啦的摔成玉白的碎片,茶褐色的药汁也泼洒在案上,溅落在里衣内袖。

        “我且问你,什么才叫不心寒?”赤旻唤冷冷的看向那少年后生,嘴角复而挂上一抹讥笑和嘲讽,徐徐说道“我是东陵太子,臣民们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如若就为了一场打不赢的战,我就该说一套虚伪至极的说辞,让东陵无辜百姓硬着头皮葬身于刀剑,那这便是你所说的不心寒吗?”

        几位铁盔玄甲的武将纷纷沉着脸,被此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面面相窥的低着头。赤旻唤见惯了他们这些大义凛然的模样,胸腔里涌动着一股火气无处可发泄,又冷着脸继续往下说,“这场战毫无胜算,如若非要硬打下去,想必结局你们应当心知肚明,东陵必定死伤无数,而我身为东陵太子,是不是还要拿剑自刎在墙头,换个一世英名?而你们则在我死后,照样还要顾全大局打开城门!”

        赤旻唤说得半分不假,古往今来,历代皇族没落,皆都是要斗个你死我活,如若不斗到底,记载史书的史官便会寥寥数笔带过,说得也不过是些太子殿下贪生怕死打开城门云云。

        史书区区几页便可概括一位皇族之人的一生,一生冷暖自知,所谓史书又有几分是真是假,绝大多战乱之后,还不是靠着史官道听途说和推测编创而来的。

        历代皇族子弟宁愿披甲上阵带着百姓战死沙场,也不愿死后背负骂名,所以史乱宫斗皆是刀光剑影,生死离别,不过都是用将士的鲜血铺就而成的一条路。

        “你们都是与我征战沙场多年的亲信。”赤旻唤微微仰着头,双目紧闭,眼皮微抬起一条浅浅的缝隙,侧首去看长桌上的玉瓶桃花,深叹道“我不会让你们和百姓去送命,我会背负骂名打开城门,这也是我身为东陵太子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早先前宫中便就盛传五皇子赤蚀言和太子赤旻唤极为不合,赤蚀言年少时还曾被其皇后孟矜虐待过,如今兵临城下,赤旻唤说出此等话,无异于是自己去送死。

        几位铁盔玄甲的武将面色极为难不忍,隐约还有几分愧疚之色,背过身去老泪纵横,而那名后生少年武将亦是偏开头不言不语,微微隐忍着紧攥拳头,眼眶发红。

        “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呢?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臣下愿以单枪匹马与那狗贼一决高下,如若不行,殿下就离开东陵,何必去管皇后娘娘,她会害死殿下的,东陵不能没有……”

        “端恒,你们且退下——”珠帘暗影浮动,两名绿衣小侍女提着莲花状的宫灯静立两旁,一只纤细如雪的手指掠开层层珠帘,显露出一张越发娇俏如玉的容颜,眼角狭长,晕染着大片的残红,是孟矜。

        “皇后娘娘……”一位武将吃了一惊,身形一晃挡在赤旻唤和孟矜之间,瞥见孟矜冷冷的目光,复而冷着脸语气不善的解释道“皇后娘娘,殿下还有伤,不便于过多言语,皇后娘娘还是回去吧。”

        孟矜笑意骤然间冷在嘴角,森然干笑几声,道“我可是殿下的亲生母亲,是这东陵的皇后,我儿身受重伤,做母亲的来看看自家儿子难不成还得挑个良辰吉日吗?尔等还不退下。”

        “罢了。”赤旻唤故作看不见的偏开头,眼不见心为净,深深的叹气,语息绵长夹带着无奈,颓废的赏看木窗外大片繁花似锦,吩咐道“该来的总会来,你们且退下吧。”

        孟矜的脸上再度挂满端庄贤淑的笑容,赞许的点了点头。那名武官迟疑着还是挪开了身形,紧握一把别在腰间的长剑,示威似的拔出明晃晃的一截,冷冷的瞪了孟矜一眼,几位武官接二连三的掀帘离去。

        孟矜提着一个食盒,笑意嫣然的将其放在红案,一层层的打开,是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还有一碟是东陵特有的桃花蒸鲈鱼,此鱼熬煮呈奶白色,且挑去鱼刺,味美鲜嫩,赤旻唤沉默着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想去看。

        “唤儿,母后知道你受苦了。”孟矜用象牙白的玉筷夹起一片鲈鱼肉,放入瓷碟里,递予檀木床榻上的赤旻唤,含笑道“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桃花蒸鲈鱼,母后都记着呢,快些尝尝。”

        赤旻唤偏开头,神情憔悴,道“儿臣不饿。”

        孟矜耐心用尽,笑容垮下,懒懒散散的理了理衣饰,眼尾上勾起妩媚的弧度,不咸不淡道“不吃那便饿着吧,你这伤势可还能上战场?”

        “母后,东陵儿臣怕是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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