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信

第(1/2)页

午间新闻正报道一桩鸡零狗碎的邻里纠纷。

        “老城区违章乱建严重,今日清晨,同福大街的两户人家为争排水管道大动干戈,小学生许某无意中踩踏两家共用的排水管道,莫名其妙卷入其中,险些遭到殴打。”

        说到这里,女记者沉重的语气忽而高扬,热血澎湃地开始抒情。

        “幸亏路过的大学生夏某及时施以援手,制止了事件的进一步恶化。不仅如此,夏同学还自愿为小学生许某作证,帮助他洗刷冤屈。幸福街道办事处的王大姐夸赞说,夏同学是所有居民都应该学习的好榜样!不过遗憾的是,夏同学不愿透露具体姓名,本节目受许家人的委托,在此向夏同学真挚地说一声——谢谢您——!”

        夏天坐在食堂里嚼馅饼,原本饶有兴致地盯着卖饭窗口前的电视机打发时间,这会儿险些噎死。

        多少年了,本地新闻记者的报道方式还是如此热衷于让好人社死,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暴露面孔和姓名。

        今天是愚人节,所有蠢事似乎都有可能发生。

        馅饼又干又硬,肉沫少得可怜,都是葱姜蒜,夏天吃得反胃,拎起背包跨出校门,朝不远处的镭射酒吧走去。

        大学城的违章建筑只多不少,很多店铺顶着一层石棉瓦就敢开业。

        镭射酒吧的老板李哥有些门路,占了最好的位置,搞了最辣眼睛的装潢,还请了方圆五里最会表演的down乐队定期演出。

        down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凋零,事实上也的确即将解散。七月毕业季近在眼前,乐队吉他手兼主唱,也就是夏天本人已经找到实习公司,鼓手耿砚也要另谋高就,down乐队要彻底down了。

        夏天从后门绕进舞台后边的小化妆间,他平时习惯在里面坐着等,演出时间快到了才上台准备,今天也不例外。

        “哈喽……”

        化妆间里气氛不对,死寂且剑拔弩张。夏天打了招呼,看看耿砚,再看看席洛,一时弄不清状况。

        席洛是乐队的贝斯手,祖传富二代,上个月才托人从国外手工定制一把名贵贝斯,现在那把贝斯已经四分五裂,在水泥地上挺尸。

        打架斗殴这种事在酒吧并不少见,李哥请了专人负责看场子,偶尔有不长眼的男男女女闹事,被抓住就是一顿胖揍,夏天见得多,也就不怎么当回事。

        但是,他、耿砚、席洛之间从没打过架,虽然他们的乐队名字很捞,但成员之间关系尚可,甚至算得上朋友。

        所以夏天很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耿砚和席洛貌似动了手。

        化妆台桌子腿一高一低,夏天如往常一般倚上去,有些孩子气地前后晃了晃,语气里充满小心翼翼,“你们怎么了?”

        耿砚讳莫如深地看他一眼,夏天没有读懂其中深意,只能看向席洛,席洛不理他,喘着粗气似乎正在酝酿爆发的契机。

        “大贱逼!”

        耿砚不知哪根筋搭错,先骂了人。

        夏天眼见着席洛捡起贝斯的断弦,张牙舞爪地往耿砚脖子上比划。

        这可要出人命的!

        夏天慌张地喊:“哎!先听我说!”

        谁都没心思听他废话,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屎壳郎和驴粪球一样,黏上就难舍难分。

        还没到酒吧最热闹的时候,看场子的兄弟们松散地在各处戳着,没有听到化妆间里的纷争,夏天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用自己这堵肉墙挡一挡。

        “靠!”

        混乱间,皮肤被琴弦一割,他痛呼一声,胳膊见了血,鲜红的血液蜿蜒着流到指尖。

        席洛赶紧扔掉断弦,和耿砚拉开了距离。

        耿砚也吓到了,慌里慌张,抽出十几张纸巾来给夏天止血,结果只是越帮越忙。

        “怎么回事儿?!”路过的李哥好巧不巧撞见这一幕,高声质问,化妆间里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愣了眼。

        酒吧池座,距离化妆间最近的右后方还有一张桌子,是整间酒吧最清净的角落,平时多供失意人士借酒浇愁,今天被光鲜亮丽的一男一女占据着。

        他们相对而坐,男人眉梢眼角都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冷淡地维持着谈话间的客套,正是才回国不久的舒晚风。

        财经大学附近没有体面的约会地点,坐在他对面的孟静斜为此有些不自在。她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太久,又实在想见他一面,因此将人约来了方圆一里“最体面”的镭射酒吧。

        化妆间里的闹剧传到这边来,舒晚风微皱眉,嘴上重复孟静斜刚才的话:“所以钟教授的意思是,要我替他暂代教学以外的事务?”

        李哥激情洋溢的骂人声此起彼伏,如同高昂嚣张的伴奏,将两人原本正经客套的谈话搅和成菜市场讨价还价。

        周遭嘈杂,显得人声低小,孟静斜不由凑近些,高级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舒晚风忍住与人近距离接触的不适,耐着脾性听她说。

        “钟教授现在除了教学,身上还背着一堆行政职务,忙得很。他也并非故意耽误给埃文斯教授的序言,实在是抽身乏术。我认为他的要求虽然不太妥当,但为了你们的著作早日出版,你还是答应为好。”

        舒晚风听明白了,钟凛这是把自己不乐意的差事推给他。而他身为埃文斯的学生,没有拒绝的立场,更何况,他还是埃文斯即将出版的学术著作的第二作者,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孟静斜语气轻松地调节气氛:“当然,我这个正牌教学秘书会承担主要职责,只会把涉及钟凛教授的琐事分给你一些,知道您是大忙人,怎么样,够不够诚恳?”

        孟静斜生得温柔大方,语调像个调情高手,尾音上扬,软而腻,从正常人的角度评价,会觉得很撩人。

        可惜舒晚风不解风情,就是个聋子,无动于衷且隐隐不耐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