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顾旭的前程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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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两三岁时,和父亲姑姑在夏渊国游历。那年正值夏渊的北境遭遇旱灾荒年,地里寸草不生,颗粒无收。活不下去的灾民成群结队,扶老携幼,一路乞讨,向着雨水充沛的南境逃荒而行。

        一起逃荒的大抵都是同个族群,沾亲带故,对外人防备心极强。这很正常,饿极了的灾民之间会因为争夺有限的食物资源打得头破血流,也会因为一个夜晚栖身之处互不相让,一场群殴下来,败的一方垂头丧气,胜的一方也疲惫不堪,挣扎在生死边缘,谁活得都不容易。

        他们的牛车夹杂在这些逃荒的队伍行走,一路上男女老小眼见着憔悴,瘦骨狰狞。一开始的小儿哭闹声,老人的哀鸣声,随着疾病,饥饿的加剧逐渐减少,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哭喊也随着死亡的频繁开始慢慢变得麻木。

        炎炎烈日下,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被随意地扔在道路两旁,很快的腐烂生蛆,臭气冲天。道路中间活着的人满脸茫然,死气沉沉,如行尸走肉般行走……长途跋涉后,沿途看见尚且富庶的城池,难民们临死边缘看到一丝生机,挣扎着欢呼着奔了过去,却被高高的城墙无情拦下,被持戈的士兵嫌恶驱赶。有人继续踏上南行的漫漫长路,有人就此绝望地死去……

        阿爷终日沉默寡言,愁眉不展。白日他四处查看干涸的河流床道,晚上熬着夜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夜里父亲咳得厉害,姑姑劝不动,便会要遥远去缠着父亲早点休息,每每只要遥远过去,父亲就会放下手中的笔,抱起她放到腿上。

        她指着纸上那些用黑笔画着的山川河流,高山平地,密密麻麻的批注,“阿爷每日里是在画什么?”

        父亲满眼怜爱地抚着她的头,道:“这是阿爷要还的债……阿爷欠了债,希望能用它去还!”顿了许久,父亲又苦笑道:“可阿爷欠的债有些多,用它也许还不清!”

        遥远歪着脑袋,“那阿爷是欠了谁的债?

        父亲看了看车窗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处火堆,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篷头垢面的难民围在那烧火做饭。

        父亲的声音有些悲凉,“阿你欠了他们的……欠了天下人的!”

        遥远拍拍胸脯,道:“等遥儿长大了帮你一起还!”

        闻言,阿爷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声音都开始哽咽。他紧紧地抱着她,眼泪滴落在那红笔批注处,红墨炫染开来,如一朵鲜艳欲滴的猩红花朵。

        “我的好遥儿,这债太沉重了,会禁住你的一生,会要你舍弃自己的挚爱!这债有阿爷一人背负着就够了……我的遥儿,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阿爷换了张纸,大手握小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上她的名字,“遥儿,人生路上且遥且远,为父愿你能寻得良人!有暖家可回!”

        她笑着问道:“阿爷,什么是良人啊?”

        “良人啊,就是与你相爱之人,可以和你朝夕相处,陪你吃一日三餐,陪你看四时风景的人啊。”

        与那群难民同行的几日,姑姑几乎是彻夜不眠地守在牛车旁,冷冷地盯着那群难民,颇为警惕。

        那群难民比起其他难民群,人数算多,有二三十人左右。虽然也是衣衫褴褛,篷头垢面,但神色清明,不似其他难民一样饿得精神恍惚。以年青力壮者居多,老者也有,妇襦也有,甚至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夜里闻到他们锅里竟然飘出的此许米香味。在逃荒的人群里,大白米和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珍稀罕见,由此可见,这群难民的觅食能力非同一般。

        早晨,那群人络续起来,女人们洗衣做饭,老人拾捡柴火,年青力壮者三两成群出去觅食,他们有条不紊,分工明确。让人惊讶的是,队伍中为首的发号施令的为首者,竟是一位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生得瘦瘦弱弱,眉目星朗,虽年岁不大,却一派老成稳重之色,再加上他一股书卷之气,在一群灰头土脸的难民中,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分配完工,便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牛车,蒙着面纱的玄衣女子,阴冷的眼神朝他扫来,他唇角微微一笑,转身朝一块青石走去。他坐了上去,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卷,专注地看了起来……

        在分岔口,姑姑选了条与他们不同的路。可在傍晚时分,那群难民却又在后面跟了上来,又在他们的不远处安营扎寨。

        那襁褓中的婴儿一整夜都在啼哭,白日里赶路觅食,早已疲惫不堪的人被吵醒,免不了抱怨低骂几句。

        那对年轻的父母一边低声哄着孩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跟被吵醒的人赔理道歉。

        天还未亮,众人便被女子惊慌的哭喊声惊醒。女子手里抱着婴儿放声大哭,年轻的丈夫在旁边慌乱得手足无措。

        有人起身围了上去,议论纷纷道:“这孩子怎么了?”“昨天白天不还好好的,怎么身上这么烫?”“你看他脸色,只怕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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