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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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方说“走不了”后,李昌明没出几步,果然倒下了。

        他小腿上中了孔樊东护主时射过来的麻药针,后又全身搏劲地打了十几拳,加快了血液的流动。

        李苒见他倒下,回头满脸决绝,要跟贺南方拼命。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弄死他,不论这是否是她曾经深爱着的人。

        “他中了□□。”贺南方半张脸上都是血,他扶着一旁的爱神像,看似松垮又虚弱地站着。

        相比起李昌明,贺南方的情况要更不好,李昌明那几拳虽没有刻意要致他死地,但贺南方依旧受了伤。

        尤其是眉骨顺沿着往后一直至太阳穴,都是一片青紫淤黑。

        这也是孔樊东忍不住动手的原因,李昌明下的是狠手——贺南方受伤的有几处地方,差一点就到了太阳穴处。

        李苒别开脸,不再多看他一眼。

        贺南方欲言又止,淡淡的瞳孔里,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

        度假村的设备齐全,就连医疗团队都是国内顶配。

        李苒确保李昌明没事后,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或许瞒着李昌明这件事,她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些年她习惯对李昌明报喜不报忧,跟贺南方分手时,她第一反应也是自己处理好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她爸爸。

        但她低估了贺南方的执着,甚至到今天为止都不太能明白,贺南方不放开她的执着到底是从何而来。

        若说是喜欢,可喜欢是一件两情相悦的事情,少任何一方,就是固执己见,一厢情愿。

        贺南方一厢情愿?恐怕他自己都不会承认,哪怕骗自己相信李苒是爱他的,他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一厢情愿。

        他若是想要任何东西,只有得到和得不到两种。

        一厢情愿这个词,仿佛跟他云泥不沾。

        贺南方进来时,李苒正靠在沙发发呆。

        那么大一个沙发,她双臂抱着膝盖只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见到贺南方进来时,她猛地抬头,受惊地像是只被敌人贸然闯入领地的某种动物。

        她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他:“你来干什么?”

        李苒现在见到他,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是很冷漠,就连仇恨这种人类情感中最激烈的东西,她都懒得放在他身上。

        贺南方还穿着刚才的那件蓝色衬衣,领口蹭了一些血迹,正好印在他脖子的地方,整个人没有平日半分霸道,十分落下风的样子。

        他走近后,李苒才看清他的脸。

        那张倨傲俊朗的脸也很是狼狈,半张脸有点肿混着青紫色的伤,嘴边淤血还未散开,眉骨上也破了,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李苒一路盯着他走进来,男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她的对面。

        若说贺南方不生气是假的,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这般揍过。

        以前贺家有一根半掌宽的乌木板子,贺南方小的时候,老爷子曾用它打过他的手心。

        结果第二天,这根乌木板子就被贺南方截成十八段,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么些年,除了老爷子能震慑住他外,李昌明倒是第一个敢打他的人。

        “上药!”贺南方一坐下,便扔过来一个医用的药盒子。

        李苒抬着下巴,一脸不乐意:“我又不是你保姆。”

        她不信贺南方那么多助理,还有一整个医疗队,连给他洗伤口上药的人都没有。

        贺南方等了片刻,见李苒不动。

        于是抿着嘴角,动作粗鲁地打开盒子:“需要提醒你,是谁打的?”

        她爸打人在先是有错,这不都是你贺南方自找的嘛!

        到底是她更没道理一些,她接过贺南方扔过来的酒精和纱布,走过去。

        她拿着消毒好的棉球,看了眼他眉骨上的伤:“闭眼。”

        李苒凑近后,男人并没有闭上眼,相反他注视着李苒问:“你没有要说的?”

        李苒一听乐了,哼笑一声:“我说什么?”

        “说你活该吗?”

        贺南方悻悻,瞬间失去任何期待,他抿着嘴唇闭上眼。

        李苒收了收笑意,声音淡到听不出心底有任何感情:“事到如今,贺南方你还打算让我心疼你吗?”

        男人不说话,但沉默的态度显然是这个意思。

        李苒拿着酒精棉,摁在他的伤口上:“被我爸打成这样都不还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

        贺南方睁开眼,浮起只有生气时才会有的冷笑:“我在打什么注意?”

        说完他猛地攥住李苒给他擦药的手,眼神摄人:“李苒,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还手?”

        “之后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不跟我结婚。”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会跟岳父动手的人。”

        李苒捏着棉球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她声音干涩地问:“所以你不会用爸爸打伤你这件事来要挟我?”

        她急切地要他保证:“对不对?”

        贺南方漂亮的眼睛又闭上了:“我又没疯。”

        “一开始我也没打算用他要挟你。”

        李苒松了口气,下面再给他擦伤口,也怀揣两分真情实感了。

        已经结好的血痂被酒精浸染很很快变软,酒精渐渐浸入伤口,男人额头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上下跳动。

        李苒:“叫医生过来吧,我不专业。”

        贺南方沉默片刻道:“孔樊东动手......不是我授意的。”

        李苒:“即使不是你授意的,他是你的人。”

        “他是你贺南方的人,所行的一切事都是你贺南方的意思,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的这些手下,关键的时候可以做你的左臂右膀,可更多时候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对你阳奉阴违呢?”

        李苒淡淡地说着这些话,她并不指望贺南方一下就能听出她的意思来。

        很难得,两人今天都没有针锋相对,不知道是贺南方知道自己的筹码没了,还是知道李苒对他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

        总之贺南方今天略有些反常。

        他本就是一副英俊又落魄的样子,眼睛里但凡用一点点柔情,就能叫人放下心底成见,立刻陷进去。

        李苒被他看的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心即使坚若磐石,当贺南方用这种目光,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目光注视着她时——李苒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我去叫护士来。”

        她拿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贺南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外面折射进来的阳光在他的周身铺撒,唯独绕过他坐着的地方,他像一尊孤独又坚硬的石雕,即使周围布满阳光,可他却触及不到。

        李苒

        护士进去后,李苒便没再进去,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打算跟外面的于晓晓他们报个信。

        酒店每一层都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露阳台,有的做休闲室,有的做咖啡厅。

        李苒走过去,准备要一杯咖啡。

        结果意外地撞见李艾在打电话,她背对着李苒坐,本是无意偷听,但居然在电话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忍不住端着咖啡停下,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

        “先生现在受伤了。”

        ......

        “是,情况很严重。”

        ......

        “李昌明打的。”

        ......

        “先生说不许报警。”

        ......

        “好,夫人。”

        李苒听了几声就知道她在跟贺母打电话,搅着手里的咖啡继续听着。

        ......

        “我会盯紧他们。”

        ......

        “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

        李苒喝了一口咖啡,结了账。

        她现在改主意了,不把贺家这些阳奉阴违的整一整,就算离开了她也不会很高兴。

        既然始终都要走,走之前还留着这帮小人在她眼前作妖,李苒觉得自己会膈应一辈子。

        她跟于晓晓打完电话后,便回去找贺南方。

        他已经上完药,也换了一套衣服,李苒进来时,他正系着领带。

        受伤还系领带?真是够变态的。

        贺南方回头看见她时,李苒倚在门上:“我们谈一谈?”

        李苒说的是“谈一谈”,而不是单方面的贺南方发布命令。

        所以她第一个要求就是:“别对我摆架子,也别对我发脾气,否则立刻终止谈话。”

        贺南方正了正领带,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如果算得上生意的话,这两年有资格跟贺南方提“谈一谈”三个字的已经很少。

        不过李苒说的“谈一谈”跟贺南方以为的谈一谈,并不一样。

        她直言不讳:“于鸿霄在外面,让他把我爸接走。”

        贺南方皱眉,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大有种第一句话就要谈崩的架势。

        李苒刚才已经亲口听他说过,他不会那李昌明事情来威胁自己时,她就已经不在意到底能不那个谈下去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跟李昌明都离开,并且永远的离开N市。

        显然,稍想片刻,贺南方也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即使皱眉表达不满,他也没有直接说不。

        不过谈判,贺南方是个高手:“如果你不想让他住在贺家,可以去其他几座别院住。”

        他现在听到于鸿霄三个字,无异于被人拨了逆鳞似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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