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阵冷风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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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吹来,不知从何处裹来几片雪花,再一阵风,雪花飘飘洒洒细密起来,暮色渐渐苍茫。

        一时间,雪花乱舞,柳絮因风。絮却是琐絮,风却是阴风,直把整条街道的行人卷得干干净净,唯剩萧条的树木和灰白的街道。张小强缩了缩脖子,一阵微凉过后,融化了缠进脖子里的雪花。张大强也缩着脖子,抬头望了望天空道:“这破天儿,大雪说来就来,唉,明天这新年不好过喽!”

        听到此言,张小强苦笑了一下,这个堂哥,充其量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却将叹息搞得这么老气横秋,听了使人不免重增悲伤。

        “回家吧,没啥好玩儿的了,回家往热炕上一躺,等着晚上吃饺子吧。”张大强说了一句,转身要走。张小强看到张大强在走前扬了扬手,似乎要将手中握了半天的装“气球”的纸盒向积满枯枝烂叶的墙角里扔去,扬了三扬,盒子终究没有卷手而出,却见他收回胳膊,摊开手掌再次望了望手中的纸盒,使劲握了一下再次掖回口袋,回首瞧了张小强一眼,叹了口气提腿离开了。

        张小强却不想走,尽管家就在咫尺的背后,拐弯就到;尽管飞雪绕身,不时侵入脖颈;尽管冷风缠体,随意掠走体温。张小强就想一个人静一静,很想被冷风吹一吹,也只有这样,才能缓一缓被人夺走尊严的愤懑和屈辱,才能消一消被人诓骗戏耍后的失落与羞耻。

        这一招屡试不爽。用加诸在肉体上的折磨,来抵消精神和心灵上的痛楚,虽然愚蠢,却很有用。张小强常用。

        可是这次他越想缓一缓怒,越想消一消耻,埋在心底的怒和耻越像洗衣盆里的泡沫一样疯长,压过了冰雪和寒冷,腾腾燃烧着。天越来越冷了,张小强甚至起了另一个想法,希望冰雪来得更猛烈些,落在身上把他覆盖成雪人,或者干脆把他冻住,塑成一个死去的雕像。

        对,干脆死了算了。

        后来张小强并没死,就在他被冻得手脚冰麻,半边肩膀几乎凉透时,他忽然记起小时候发生的三次几乎要死却幸而生还的离奇经历,耳边响起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烂俗的句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到这点,张小强果断放弃了死亡:是啊,既然三次都未死,原是老天不让死,既然老天不让死,又怎么能死得了呢!何况,还有“后福”伏在希望的前方呢!

        张小强甩了甩头上的雪,跺了跺脚,将浑身的雪也抖落了一些,想道:“还是回家吧。”回家至少能吃点儿东西,填补一下咕咕直响的肚皮。另外,既然回家,身上和头上的积雪就先别清理了,用这满身的落雪哪怕换取他娘或爸爸的一两句看似数落、实则疼惜的温语也可,也不枉沐了一两个小时的风雪。

        一念至此,张小强的脚步轻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家里。

        张小强赶回家中时,父亲正和衣而卧,躺在热炕上打鼾,姐姐出去玩还没回来,他娘正偎在炕沿前包水饺,别说,大冷的天,屋里又没暖炉,接近大炕边应是最暖和的所在。他娘坐在小凳上,两膝顶着大炕,膝尖摩擦着大炕那黄泥涂抹的壁面,在膝尖上擦了两团灰白。

        他娘的双手不停搓动着,一只只饺碗儿从她擀面杖下渐渐轻薄、内翘、浑圆,之后被扔在面板的一边。随着擀面杖地滚动,一抔抔面粉在案板上震动、飞扬着,涌出案板落在大炕的床单上。旁边的盖垫上已排了整齐的水饺,盖垫的边缘紧挨着他父亲那脚底上沾满了黄土的老棉鞋,倘若他爸爸稍一翻身,半盖垫的饺子就会变成西湾边上的烂泥巴。

        张小强推门进屋,他娘正将擀面杖滚动得如火如荼,许是没注意到他的到来,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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