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乱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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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天大雪足足肆虐了七八日方心满意足的离开临潢府境内,委屈多日的太阳也终于挤破最后一块云团重新攀上浩渺无垠的苍穹,向人间展示着它那仅存的微弱的光芒。

        这一日晨起,位于翼王府后进的演武场上鼓声隆隆。伴随着鼓点只见四五列身着各色衣饰的魁梧汉子手握刀枪相互操练,呐喊呼喝。耳听这气势十足的声音,扎马于西南角的小王爷耶律希忽然收势起身,走到另一个正蹲在地上搓了雪球的少年身前,怒道:“赵小子,你何时给我演练那九曲枪法?”

        那少年头也不抬的玩弄手中雪球,道:“我早就演练过,你只是不信,却怪谁来?”

        “我虽未上过战场却也知道那不过是普通招式简单套路,如何能与九曲枪法相比?你骗谁?”

        “我怎敢欺骗小王爷?”那少年站起身,嘻嘻笑着将雪球放在耶律希手中:“所以说此乃小王爷不如王爷之处。小王爷,对不住,王爷找我去说话,告辞。”

        他说着,弹起身几个跃纵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只气得耶律希扬起手中鞭狠狠抽向身边枯树。

        却说延嗣一路走一路想:这等拖延也不是法子,若有日被耶律敌鲁看出破绽,只怕那时难有生路。适才耶律希也道招式简单,我不如便自梨花枪法中攒得一二,也不怕他识破。他主意一定,脚步顿时轻松许多,不多时便来到耶律敌鲁书房外。

        耶律敌鲁生性慕汉且常多疑,故于宅邸中设下“燕云堂”一处,平日只允近身家奴出入。这些日子因着喜爱延嗣机敏跳脱之性,遂许他入燕云堂。然而也不过言说些家常话。此刻耶律敌鲁正于桌前阅看奏报,忽听门外道:“赵彦晋见。”

        “小娃娃来得正好。”耶律敌鲁放下奏报,道:“进来。”

        但见延嗣走进来,一身白色劲装愈发衬得他英气勃发。耶律敌鲁眼目一亮:“小娃娃这般装束方显得少年英伟,比起那长袍大袖顺眼许多。”

        “这便要怪王爷。”延嗣眼眉一搭,苦了脸道:“小子近日因不舍王府景致美妙,于武艺之事多有荒废。过几日回家,若我爹查检只怕又要挨板子。所以小子才趁了今日天好恶补练功。”

        “如此说来倒真是本王之错。”耶律敌鲁哈哈一笑:“小娃娃倘是不愿回家,本王倒有个好去处。”

        “好去处?”

        “正是。”耶律敌鲁点点头:“小娃娃可曾听过幽云十六州?”

        延嗣心道:那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于契丹,此等卖国行径人神共愤,耶律敌鲁此时提起不知有何用意。他故作懵懂的挠挠头:“小子只知羽陵州黎尔州,这幽云十六州难道也是王爷名下产业?”

        我倒有意将其划归名下,只怕那耶律贤不答应。耶律敌鲁暗自冷哼,随即又笑意满满道:“哈哈,本王无此耐性打理这乱糟糟的十六州,不过倒可带了小娃娃往此十六州中的云州玩耍一番,小娃娃可愿意?”

        云州?想起适才进来时瞥过一眼那桌上奏报,延嗣心念一动:莫非此次捺钵之地竟是云州?如今爹擢升云州节度使,府州又有御卿舅舅扼守,耶律贤于此时游猎云州,可见其野心依然。他正思量,忽见耶律敌鲁眼中若隐若现一道阴冷,脑中顿现灵光:耶律敌鲁忽然提及幽云十六州,只怕早有不臣之心。此番云州捺钵他或将出手,我若随其前往,岂非正是时机?

        想到此,他愁眉道:“王爷定是见我年小才如此哄我。王爷日理万机,如何有时间去别地游玩?唉,小子真是命苦,过不得爹那关,笃定要被打死了。”

        “哈哈,本王向来一言九鼎。小娃娃,你这就去准备准备,过得两日便随本王父子一道起程。”

        云州因其地势险峻而成为宋辽间必争的兵家之地,自石敬瑭耻臣于契丹,云州便归了西京大同府管辖。

        这一日清晨冰风刺骨,天寒地冻。这等雪天自然罕见行人,然而在通往归化州的官道上却传来轰隆声,其间又伴了阵阵人喧马嘶。放眼望去但见得茫茫浓雾中数十支车马奔驰而来,卷起团团雪泥。

        领先的是一队手举龙纛的黑衣军士,其后紧随一辆黄幔辇车。车中站立一位相貌温润,举手投足却华贵非凡的中年人。在他身后又分立二人,左边一身金袍金甲之人年届五旬,腰挎金刀,浓眉炯目,令人一望便生畏惧,而那棱角分明的面庞更似镂刻了一世风霜。只见这金甲将军举手瞭望前方,转脸向右边那披了宝蓝斗篷的中年文士道:“前方便是归化境内,杜枢密使当真清楚境内无有宋兵驻扎?呵呵,枢密使可莫要因小失大啊。”

        “这是自然。”杜青云谦逊一笑:“下官一向爱惜性命犹重其他,岂会在这等时候自掘荒冢?倒叫于越劳心,下官惭愧之至。”

        “哈哈……”

        见二人同声长笑,车前那华贵之人暗暗颔首,心道:这杜青云着实的牙尖齿利,耶律休哥与他斗嘴只怕赢不得半分。只见他微笑了打断二人,道:“二位爱卿年岁相加也近百岁,如何还像朕的殊奴儿一般喜好斗气?可不怕满朝文武笑话么?”

        “皇上恕罪。”杜青云躬身道:“微臣乃是看此路迢迢,故寻了乐子与皇上开怀,哪里敢同于越斗气。”转而他又向耶律休哥一拱手:“北王,得罪了。”

        耶律休哥淡然还礼,回身看看一队队执了各色旌纛的军士,道:“往日捺钵翼王府与鲁王府的队伍常比攀着声势浩大,今次却似转了性般相互礼让三番,倒也奇特。”

        “北王有所不知,听闻近日这两府皆广开方便之门招纳贤士能人,只怕也是想于此次捺钵夺个好彩头。”

        杜青云笑言,却听景宗道:“竟有此事?他二人倒也知得进退。若早这般执礼谦恭,可不知要省朕多少心力。杜枢密使,你且说说,这二府如何广开方便之门?”

        见景宗甚有些兴致,杜青云遂说起翼王府大张旗鼓招募教习之事,随后又道:“据说那姓赵的少年未及弱冠,却颇有些行伍英气,甚对翼王脾性。只是不知此次他可有随行,微臣倒有心见识一番。”

        “哦?”景宗看看他道:“杜枢密使敢是仍心不满意不足?你麾下良将贤才众多,只怕几位王爷皆无以媲美啊。”

        “皇上金言倒叫臣愧煞矣。”杜青云微微一笑:“臣惟愿多多益善。”

        “也罢。”景宗摇摇头,又看看面色微沉的耶律休哥,道:“杜枢密使既有此愿,到得祥古山,朕便召翼王前来一问。”

        “谢我主隆恩。”

        杜青云并不理会耶律休哥鄙夷之色,他反复捻转手中念珠,面上阴晴不定……

        祥古山横亘于归化州与大同府交界处,地形自西向北状若卧虎,峰峦叠嶂,险峻峥嵘。山间林深草密,春夏时节松涛万顷,一望无垠;秋冬时节山舞银蛇,莽莽苍苍,正是网钩弋猎的好去处。

        这一晚,祥古山下的火神淀火光通明,却原来是景宗耶律贤于帐中设宴款待参加捺钵的文武臣员。席间斛光交错,歌舞雀跃,好不热闹。这时只见景宗举起杯中酒,红光满面的看看下坐群臣道:“听闻近日众爱卿为此次捺钵纷纷招纳贤才良将,朕甚快慰。雁门关一役,我大辽耗损无数兵力依然与宋平分秋色,想起此事朕便深以为耻。而一次捺钵却令我辽臣民再次同心协力,朕心中感动异常,故借今晚良辰与众卿一醉方休,同时也想见见这般儿郎的丹心豪气,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闻言,底下群臣面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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