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参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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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内,跪伏在桌边打瞌睡的延嗣忽被门闩拉动声惊醒。他直起酸累的腰,挣扎着挪动了毫无知觉的双腿,一阵针刺的疼痛立即悉遍全身,他忍不住“哎哟”一声轻叫出口。这时只见延德托了一只食盘走进来,见延嗣面色苦楚,他忙放下手中烛台,取出食盘中的碗筷道:“这是娘让张婶留出的晚饭,你饿着肚子跪了这半日,赶快吃吧。”

        “我没胃口。”

        “还在与爹赌气?”延德将碗筷放在延嗣手中,微微一笑:“爹素来一诺千金,你那般生生拂了王爷与国公的脸面,爹如何不恼?况且这确也是桩美满姻缘。那几日赵姑娘借住府中,待府中家人甚是和善,娘私下里也常赞她……”

        “五哥,”延嗣抬眼看看延德:“你知道我心里只容得小琼……与其令她二人伤心,不如我一人担下。”

        “小柒,你……”延德无奈的摇摇头,长声一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延嗣怅然笑笑,一拍延德肩头:“五哥不必担心,爹不过一时恼怒。待他老人家顺了气,你弟弟我便又生龙活虎了。”

        “你呀,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再饶舌。”

        兄弟二人在地上对坐了聊天,不知不觉的,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夜辗转的赛花醒来看看旁边空枕,轻叹了起身取下一件青灰大氅出来屋外往演武场而去。路经厚德堂时忽见杨业负手立于堂外似进不进。赛花暗自一笑,走上前嗔道:“如此心疼也不见你手软半分。只这般‘打三巴掌给颗甜枣’,可算得什么?”

        “夫人……”

        杨业尴尬不已,他举步上阶,忽听里面传来延嗣的声音:“耶律德里虽是愚鲁却也不愧为大辽勇士。我二人于林中遭遇激战数十回合,若非,”他顿住,好似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印记:“若非小琼暗中与我联手,怕也轻取不得耶律德里首级。之后,大战耶律沙先锋队炮轰塔古辽营侥幸令那肖咄李授首,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因小琼或明或暗的相助。五哥,若是你,又当如何?”

        屋中一时沉默。

        半晌,只听延德道:“不知道。或者,五哥与你的选择一样。然而,小柒……”

        “我明白。我早已不存任何心思,只愿小琼一切如意便好。”

        赛花见丈夫面上时晴时阴,似怒又似怜,忙侧身挡在门边柔声道:“你我心血并未白费。”

        “冤孽,真是冤孽!”

        杨业正待转身,却见门“呼”的被拉开,延德扶了延嗣神色惶惶的立在当下。见父母皆在门外,延嗣慌忙推开兄长急声道:“不干五哥的事,是孩儿……”

        他摇摇晃晃又要跪倒,杨业一拂袍袖接住他轻斥:“可是仍未跪够?罢了,便饶你这遭。日后若再出言不逊,冒犯长辈,定罚你跪上三日三夜。”

        六月廿五日,诸事吉。

        这日,无佞天波府张灯结彩,鼓乐齐鸣。锦云郡主的鸾轿一现,礼花鞭炮登时炸响天际。送礼观礼的宾客乡民人潮如织,欢声雷动,几欲拥堵了金水河两岸一众大街小巷。

        鸾轿自大门而入,紧接着是四对宫灯排进,围绕鸾轿周围。乐鼓动,鸾轿开。凤冠霞帔,红帏遮面的清慧由喜娘搀扶了款款而出。甫一站定,她便听得前方欢呼连连。趁了风起,她偷偷自帏盖一角向外张望,只见一身崭新红服的延昭满面喜气的被众兄弟推搡了来到面前,不觉又羞又喜,心如鹿撞。

        拜天地,敬父母,奉新茶……

        诸礼毕,醉意微醺的延昭踉跄了走进新房。见新婚妻子羞垂螓首端坐床边,他微微一笑走近前去,借了跳动的烛光,轻轻捧起她燃烧着朵朵彤云的娇靥,印下了那深深一吻……

        喜宴直至次日丑时方散。杨业夫妇迎宾谢客应酬了半日,这时亦感眼涩身重。吩咐了家人备下客房,又与远道而来的妻舅佘御勋佘御卿兄弟聊说了些许家常。见天近五更,夫妻二人方起身回房安歇。

        盥漱毕,赛花忽想起席间延嗣借了延昭“不擅酒”之托词连番豪饮,一时放心不下,正欲与杨业往西院一看,却见他业已斜倚床榻,鼾声大作。赛花心中不忍,为他脱下衣冠盖了被,才移步来到西院的“乐游园”。

        皎洁的月光下,延嗣靠了廊柱时而仰望天边小星,时而卷了柳叶在嘴边轻吹。那哨音婉转低回,仿佛是他虔诚的对月祈祝。赛花心如明镜,并不点破。待得哨音休止,她上前揽了延嗣在怀中道:“参商有疏莫可奈何,若自放下遂可自得。”

        “娘请放心,孩儿省得。”延嗣掩饰般轻蹭了母亲笑笑:“如此良辰美景,娘如何舍得爹一人独宿?”

        “没正形!”赛花佯怒的轻打了他斥道:“可又不是挨打叫疼的时候了。娘问你,你何时去梁国公府?星儿那孩子……可怜见的。娘一想到她便恨不得狠捶你一顿。待府中事了,你需随娘往见国公夫人请罪。可听见了?”

        “娘……”延嗣还欲再说,却见母亲眼一瞪,忙又改口道:“孩儿谨遵母命。”心下却暗想:不知星儿如今安在?那日听其话音竟似有远去临潢府之意。临潢府乃辽之都城,此去路途迢迢,危险重重,岂能让她一个女孩儿家独自涉险?”

        金碧辉煌,香烟缭绕的安德殿内歌舞升平。伴了甘美浑厚的奚琴,一对对舞团扇,飞鸾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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