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风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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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琼既不答话也不接剑,她茫然呆立,双肩急剧抖颤。半晌,只听延嗣一声轻叹,将手中飞羽剑放在烛台边,转身走回那局残棋前静思片刻,忽于右上角的一路七三格上落下一子,顿时便解了己方困厄。文彬一愕,随即捻须笑道:“七少将军此着走得甚妙,文某认输。”他站起身,双手合拢做缚捆状:“七少将军请便。”

        耳听飞琼呼吸渐促,延嗣黯然一笑,向了文彬躬身道:“文先生误会了。文先生数次放纵之情延嗣莫不感激。文先生,请允延嗣大礼致谢。”话毕,他抬起身,余光瞥见飞琼眼中血丝稍退不由再叹道:“杜姑娘若令延嗣全了文先生一番义气,延嗣断不能违背。但是……”他顿了顿,走到桌前拿了笔墨纸张交给文彬:“还望文先生允诺今世永不与我大宋为敌!”

        延嗣目光一片诚挚,文彬不由暗自感慨:尘世间便是多了似这对小儿女般的痴情不渝才得如此精彩。罢了,我原是孑然孤苦一生,经此一事也唯有尽力劝谏岛主罢手已矣。

        他面向苍天落笔立誓,再站起时忽见延嗣眸中精芒一闪,似是向他示意什么。他心念一动,不易察觉的颔了颔首。这时只见延嗣面上堆起顽皮笑容,走到他身边道:“文先生素擅机谋,延嗣不知当信不当信。不如……”话至此,骤然暴起寒光,顷刻间,延嗣已将一柄短匕紧抵文彬咽喉,深深划下血痕,嘻笑道:“不如便给文先生留些记忆……”

        这当,只见飞琼圆睁双眸,恨声娇叱:“杨延嗣!你卑鄙!”

        “当啷”声起,但见握了剑的飞琼手指连颤,紧咬双唇,闭了眼刷刷直向延嗣胸前刺下。

        见她发狠来刺,延嗣不闪不避,只挺身相迎。就在此刻,他身畔忽起微风,随即只见文彬斜向一推低叹道:“这又何苦?”

        “嗤”的,飞琼手中剑锋走偏,掠过延嗣右方,登时在他右胸现出一道血槽,但听一声闷哼,只见他蹬蹬倒退,后背处狠狠撞在帐壁之上。

        耳听闷哼,飞琼泪水夺眶而出,几乎握不住手中那染了血的飞羽剑。她惶惶凄凄,不知所措。

        “文先生,你们走吧!”延嗣捂住胸前汩汩鲜血,踉跄了身形望定失魂落魄的飞琼,苦笑道:“恨比爱容易的多。文先生,但愿你信守承诺!”

        借了婆娑树影,文彬携了飞琼悄然掩入寂寂沉夜。见他二人果然逃脱,伏在石后的延昭胸有成竹的向后一挥手,转眼只见近旁树上露出一张搭了三四羽箭的铁弓,随即又见树叶瑟瑟抖动。延昭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前方。片刻,只见藏身树上的弓箭手将弓拉满,随了文彬二人缓缓移动,仿佛只待一声令下,那弦上羽箭便如飞梭直透人身。

        簌簌夜风吹起帐幕,但见得延嗣跌跌撞撞走出囚帐,胸口处的衣衫浸染上一团深褐血渍。他默立半晌,忽然深吸口气,纵上青骢,轻拍其颈道:“随我送她一程。”

        青骢马连连低嘶,扬起四蹄向文彬二人前行的五指峡疾驰而去。见宁远将军突然出现,那弓箭手一时不知所措。他收回弓,啜口一声轻哨,似乎等待延昭示下。耳闻属下无措的询问,延昭笃定的目光闪掠过些许气怒失望与怜惜。他暗一捶石,起身示意撤去左右埋伏,又抬头看看苍茫夜色,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春日的朝阳温温柔柔照在身上甚是舒爽。星儿甜梦初醒,迷蒙间发现对面草铺空荡荡不见飞琼人影,不觉一惊。她借了盆中清水简单的梳洗过便出帐寻找,却见一众军士神情肃穆的集结帐外,似整装待发。星儿一眼望去,只见延昭双眉紧锁看向远处,些许疲倦的面庞时而沉如水时而又泛了担忧。

        杨延嗣去了何处?星儿心中奇怪,待要上前询问,忽见邱海背负一昏迷之人自月波潭方向缓步行来。看那人身形衣装正是延嗣无疑。

        “杨延嗣!”星儿大急,顾不得男女大防,几步奔上前道:“他怎么了?为何昏迷不醒?”

        邱海不答,径自背了延嗣走到延昭面前:“七少将军怕是中了辽贼暗算。胸口受创,又兼夜风侵体,所以……”

        延昭沉默片刻,点点头:“烦劳邱都尉率队先行与大军汇合。我二人随后便到。”

        “末将领命。”邱海应了,忽又为难的看看延昭:“六少将军,那劫囚之事若大将军问起……”

        “大将军问起,邱都尉如实禀明便是。”延昭抬手试了延嗣额头热度,又解下腰间松泉剑交给邱海:“倘若大将军执意问罪,邱都尉只管将这把剑转交大将军。他老人家看见此剑自然明白。”

        望着那剑坠之上的“明月松间照,青泉石上流”,邱海暗自一叹:这怕便是二位少将军所立军令状。辽贼忒也可恨!

        这时一声轻微呻吟响起,不明状况的星儿立刻上前急切道:“杨延嗣,你哪里痛?可是要喝水?喂,你醒醒。”

        见她一片关切,延昭暗暗嗟叹。他目送众军士整装启程,方拱手对邱海道:“邱都尉,赵姑娘便有劳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平安送抵京师。”

        “末将省得。”邱海应了,牵了坐骑躬身道:“赵姑娘,请!”

        “六公子,你这是何意?”闻言,星儿面含薄怒道:“莫非我只会添乱么?杨延嗣如今有伤在身,只凭你一人如何照应周全?我不走。”

        延昭原是无意与星儿过多纠缠,此时见她态度坚决,只得默然应允。他看着邱海策马而去,这才蹲下身查看延嗣伤势。望着那周围翻卷起的皮肉,他心道:不过小小一道口子,受伤程度却甚深。想来是那杜飞琼恨极而刺。只是她既对小柒情根深种,又如何忍心刺下这一剑?且她性情坚韧,若心中恨极必全力以赴,岂会错走偏锋?他心中奇怪却未多想,为延嗣敷了药,他便坐守石上思虑着怎生解说劫囚之事。

        见他在一旁调息内气,星儿自知不便打扰,她拿了水袋来到月波潭边取水,忽见草间银光闪烁。她走上前见是一只护腕银圈,心中不觉一动。她拾起仔细看过,登时大惊:这不正是套在姐姐腕上之物么,怎会遗落在此?她心忧飞琼下落,当即四下寻找,却始终不见飞琼踪迹。情急下她不免想到一路上延昭二人如何不愿她们随行,而杨延嗣更似拒飞琼于千里……她又想起邱海是自月波潭将延嗣带回,心中便愈加气怒:姐姐不声不响离开,莫非竟是杨延嗣暗中赶走?杨延嗣,你卑鄙!

        她气极,转身奔回,正见延昭站在不知何时已醒来的延嗣面前道:“走了?你可曾想过后果?”

        延嗣踉跄起身,苍白的脸上展露一缕微笑:“走了便走了。哪里计较得那许多后果。况是我一人之过,罪责自然我担。”

        “你……”延昭气得扬起手掌,半晌又放下,似憋了极大怒火咬牙低声道:“屁话!难道我们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延嗣看了延昭空空的腰际,眼圈忽的泛红。转而又苦笑道:“我原想连夜追赶大军,承当罪责,奈何那伤……不过也好。至少她恨了我。”

        见他眼中隐约流露了些许落寞,延昭一声轻叹,抬手轻捶了他肩头道:“‘辽人阴诡,夜入囚帐迷翻守卫劫囚而去。’这说辞倒也过得去,只需你我口径一致既可。”

        “六哥……”延嗣不觉愕然,旋又顿住,轻声道:“谢谢。”

        星儿躲在石后,见他二人似是争吵又似商议,更认定飞琼确是他们赶走,她气冲冲转出大石兴师问罪。

        见星儿气怒的质问飞琼踪迹,延嗣淡声道:“赵姑娘若再耽搁一时半刻,只怕连马粪也淹没土中不得见了。”

        “杨延嗣,你!你好!”

        星儿羞愤的一跺脚,转身纵上爱骑胭脂,策马挥鞭,头也不回的急驰而去。

        望着星儿渐远的背影,延昭一拍延嗣挪揄道:“你可是又添了一条罪状。”

        延嗣目中愧歉一闪,继而无奈的耸耸肩:“‘虱多不咬,债多不愁。’说的便是你弟弟我。”

        “你还好意思说?”延昭笑骂:“当真是皮子发痒。”

        延嗣不答,只笑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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