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玉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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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嗣此时无心多想其他,他忐忑不安的随星儿走至眺望台前,叩拜圣驾。息鼓声过,偌大的较场顿时一片井然肃穆。皇帝笑容满面的扶起延嗣仔细打量,不时的点头称赞。然而对于皇帝的称赞延嗣却恍若不闻,他只见得杨业铁青黑沉的面色,便已不自禁的垂下了头。

        “宁远将军,适才应侍卫以掌相试,朕可是没看清楚。你说给朕听听,应侍卫之武艺较你逊有几何啊?若逊之十分,朕便允他拜你为师,如何?”皇帝笑眯眯的问道。

        延嗣似是没听见皇帝问话,仍低垂眼帘默不吭声。一旁的杨业正因延嗣不经通禀便直闯较场而气上心头,这时又见他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便更加恼火。他冷眼看了看儿子,一躬身对皇帝说道:“陛下容禀。杨延嗣已非我军中之人。臣以为陛下所提之事万万不可。”

        延嗣耳听父亲淡淡的一句“已非军中之人”,浑身登如雷击。他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面目没有一丝表情的杨业,一圈泪花霎时溢满眼眶。他默默跪下身,直直的盯着父亲,仿佛周围再无他人。他颤抖着双唇,好像孩子般轻声哽咽道:“为什么?我知道错了,我会改……”

        杨业转过头并不看延嗣,只望了望眉头簇起的皇帝继续道:“臣已草拟请削奏疏,请陛下御览!”他看看身侧的延广命令道:“速奉奏疏。”

        “陛下圣明!”延广实在不忍见弟弟哀痛无助的神情,他一屈膝高声道:“杨延嗣自入军来,于军规军纪不敢半分亵怠慢,恳请陛下圣裁将军明断!”

        延庆延辉延昭三人紧随延广跪伏地上齐声恳求着皇帝。赵普见老友一副铁面判官的模样,心道:“这杨业又不知是哪根筋犯了拧,莫非真要绝了儿子的命才肯罢休不成?”他看看杨家兄弟,又看看列队校场的一众将士向皇帝禀道:“陛下龙体劳累辛苦了半日,杨将军亦有恭请陛下回帐歇息之意,陛下不如便准了杨将军之请吧。”

        杨业心知赵普此言正是替自己找台阶,他冷冷的看了儿子们一眼,不待皇帝发话上前道:“臣恭迎陛下回营安歇。”

        皇帝也不答话,他点点头轻轻一摆衣袖:“起驾!”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延嗣淡声道:“宁远将军也一起吧。”

        众人一行向玄武主营走去,星儿有意慢下脚步等候延嗣。想着延嗣看向杨业的那双绝望的眼睛,星儿懊悔万分。她看看延嗣,欲言又止。

        延嗣浑浑噩噩的走着,丝毫没有留意星儿内疚的神情。他只是想着只要爹爹能够收回成命,允他继续留在军中杀敌除寇,便是饮血疆场马革裹尸也甘心情愿。

        两人走进玄武大帐,居中而坐的皇帝正低头览阅杨业所说奏疏,赵普潘仁美与杨业依次站立左右两旁,再下便是延广几人。延昭见弟弟跪候旨意,迅速传过一个安慰的眼神,接着又看看赵普,示意弟弟放宽心。延嗣点点头,黯然的眼眸却一直看着杨业,似乎想要从爹爹眼中读到一丝心疼爱怜。直到现在他仍不能相信爹爹当真奏请皇帝革除他的军籍,削去他一切封赏。然而杨业镂刻般的面容,目不斜视的眼神还是深深刺痛了他。他看看哥哥们,酸涩的一笑。

        “啪!”皇帝合上奏疏,由潘仁美搀下木阶走到延嗣面前伸手扶起,又将手中奏疏递给他,接着似笑非笑的斜睨了眼杨业,然后拍拍延嗣的肩道:“宁远将军原是这等的顽劣,怪道杨卿上疏奏请削封除籍。宁远将军需好好向杨卿请罪才是。”接着他再看看杨业,摇摇头埋怨道:“朕常赞杨卿治军严明堪称我大宋无敌之师。不过对待年轻人,杨卿似乎过于苛厉。宁远将军少年心性,平日有些错疏在所难免,杨卿大可不必动辄罚处笞挞。小孩子玩心一过,便是难得的璞玉。”

        皇帝一番话令延嗣摸不着头脑,他惶恐的看向奏疏,上面事无巨细的分项列举着自己自入军以来所犯过的大大小小的错误,甚至连偷空下河洗澡上树掏鸟的“劣迹”也一一陈述。通览全篇,这些过错果然“罄竹难书”,可延嗣却越看越迷糊。爹爹这是做什么?他为何这样做?延嗣完全不明白父亲用意,他捧着奏疏无措的站着。

        潘仁美眼见皇帝脸色由进帐时的阴沉转化如今的明朗,心下不自禁的打起了鼓。难道杨业已知自己暗中派人在宫中散播的传言,所以故意做戏?他揣度皇帝话音,确实好像打消了对杨业父子的疑虑,更将“杨延嗣与蛮邦女子过往甚密”的传闻视为无稽之谈,这岂非是自搬石头砸自脚?潘仁美眼中闪过一缕气急败坏之色,他看看杨业,忽然哈哈一笑:“陛下圣明!杨将军治军教子的确高明之至。不过宁远将军虽初出茅庐,却后生可畏,杨将军可否看在陛下面上,宽恕他一次?”

        侍立皇帝身后的星儿望着延嗣无措的模样,不自禁的为他担忧起来。她知赵普与杨业是多年至交,若是爷爷能为延嗣说话,杨伯伯收回成命的胜算便会大些,故而她见潘仁美出言替延嗣求情,便也悄悄的向爷爷传递着眼神。然而赵普似乎并未看见孙女投来的恳求目光,他正暗自思忖老友上疏的用意。他平日闲来无事往天波府拜望,也曾见老友毫不心软的训诫儿子,只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兴师动众”。若说延嗣确有怠慢亵军纪之罪倒也罢了,可据他了解,延嗣虽然自小便调皮捣蛋鬼道机灵,却绝不会做出任何大逆不道之事,何况每每听老友言语,竟是打心里最宠爱这七小子。既是如此,老友又如何舍得就此断了儿子的大好前程?

        赵普思来想去,总觉着杨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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