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路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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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声声,倦鸟巢归。一朵朵红中透粉,粉中蕴紫的彩云变幻着颜色轻轻的在天边飘来荡去。眺看间,远处如黛的翠山峭岭仿佛罩上一件件瑰丽炫目的彩衣霞帔。

        肩扛膀担的人们三五结群的穿梭往来于雁门关前唯一的一处名为“云瑞”的客栈。客栈乃姐弟三人所开,为的便是令那些无论党项大辽还是中州的客商旅人途经关内外皆能歇脚宿眠。

        日近黄昏,客栈内人来人往,热闹喧天。小伙计们一个个汗水淋淋的高声招呼着客人,似乎没有一点点空暇。

        与前店的喧嚷热闹相比,坐落于客栈后的内院却一片清静。此时院中的一排花架下,一个五六岁的绿衣女童安静的坐在矮凳上拈玩着手中凋谢的小花。在她身后,一位上着紫菱绣云衫褙,下衬嫩莲曳地长裙,年约二八的少女正一边替她梳理发辫,一边轻言逗弄。不知少女说了何话,只见那女童一忽被逗得轻灵脆笑,一忽又被惹得娇声啼哭。折腾了半晌,少女终于轻嘘口气,仔细端详了女童一番,然后替她擦去挂在脸蛋上的泪水柔声道:“谁说我们妍儿不漂亮?一会儿娘和舅母回来,一定会夸妍儿是月里的小嫦娥呢。”

        “真的吗?”妍儿回头看看黛眉入鬓琼鼻瑶口的少女,忽然一撅嘴:“琼姨骗人!娘小豆子娘小石头娘她们都说琼姨是天上仙女下凡,就连村里的六叔公也说琼姨比那织女娘娘还要好看百倍。琼姨,如果妍儿跟你一样漂亮,小石头他们就不会取笑我,对不对?”见少女疼爱的点点头,妍儿终于破涕为笑。她拽拽少女的衣袖道:“娘和舅母都不理妍儿。琼姨,你陪妍儿出去玩好不好?娘说,舅舅舅母开这个客栈是为了等琼姨的朋友,还说如果等不到这位朋友,琼姨就会很伤心。妍儿不要琼姨伤心。琼姨,走嘛,走嘛!”

        妍儿只一个劲的拽拖少女,丝毫没有看见她骤然发白的面庞。失神的注视着花架上的秋千,少女无意识的握紧手中木梳。不知木梳质脆亦或少女力足,耳听‘啪哒’声响,那木梳竟已应声而落,断裂为二。

        妍儿见少女平日最爱的木梳跌落在地,慌忙蹲下身去拾。这时忽听身后传来舅母熟悉的嗔怪:“妍儿,你是不是又与小豆子他们顽闹了?舅母说过,不许你以功夫同他们打闹。如果被你娘知道,又要惹得她生气,你真是不听话。”

        话音刚落,一位头裹素娟,卷袖围裙,面色疲惫的少妇走进院来。刚一进来,她便一眼看见正往少女怀中缩躲的妍儿。无奈的叹口气,少妇板起脸待要好好训斥妍儿一番,不想却发现那少女失魂落魄的站立当下,眼中似有泪水盈盈欲滴。少妇心内一惊,她唤了妍儿自行去玩秋千,然后走到少女身前,轻轻抚去掉落她肩上的落花柔声道:“小姐又想他了?小姐别担心,临行前小三子曾说过,他虽身受百余杖责,所幸有军医的灵药,又有杨夫人日夜精心照料,想来如今伤势也该愈合无几,小姐再耐心等待些时候。若珊儿猜测不错,路明应已去过谭村见过骆婆婆祖孙。只要小泥鳅将小姐行踪告知,路明一定想方设法令他知晓。他若有心,倒时自会前来雁门关与小姐相聚;若他无心……”珊儿顿了顿,语气忽转微怒:“小姐也不必再为他日夜哀戚,便当他是陌路,从此阳关独木各走两边也就罢了。”

        “姐姐,”许久,一抹凄楚浮上少女汪水的眼眸。她摇摇头哀声道:“就算他立时出现琼儿面前又能如何?我与他终是‘桥归桥,路归路’,无有相干。何况他早便说过‘永不再见’的话。姐姐,别再提他了。这几日客栈似乎多了许多腰间束带跨刀背弩的契丹人,你与虎哥千万小心才是。”

        “小姐……”珊儿眼见面色憔悴的琼儿强笑着走到秋千前陪妍儿玩耍,心疼得一跺脚,望着远方点点青山,自言自语道:“杨延嗣,你这个混蛋!难道你心里当真不再惦念小姐了吗?”

        黄昏的官道上,一骑通体雪青的骏马追逐着洒落一地的细碎日影飞奔而来。马蹄过处,扬起蒙蒙尘土,路上行人纷纷掩袖避行。延嗣自林中奔出十余里,抬眼看看向晚的天色,想起军中“酉时闭营”的规矩,他便顾不得骆婆婆相赠宝马时的殷殷叮嘱,只不停的催马前行,且不时以目眺瞰前方。又疾驰了十余里,仿佛卧野蟠龙的军营便于眼前渐渐显现了轮廓。看看缓缓降临的夜幕,延嗣心下不免急躁,猛地抬起靴上马刺扎向马腹。骏马负痛长嘶,好像离弦的箭直奔大营。

        此时,官路的尽头颤巍巍行来一位腰背佝偻的老翁与一位年约六旬的婆婆。看他二人手拄拐杖,互相扶持的模样,正是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青骢骏马径自冲向二老,马背上的延嗣顿时大惊,慌忙啜口急啸,双手用力回勒马疆。奈何这情急中使出的力道甚微,他想要制控却已收势不得。眼见惊马扬起前蹄踢向似乎骇得丢了魂的老翁夫妇,延嗣突然大喝一声,身子登时悬空而起。他双手紧攥缰绳倒立马上,身子尽力侧斜,双腿使劲外蹬,似与惊马相互搏力。须臾,只听嘶鸣连连,那惊马竟生生被他以双臂之力带出百米开外,不停的蹬蹄喘气。迅速将绳疆栓上路旁大树,延嗣一式“鹞子翻身”腾跃下马背,搀扶起惊魂甫定的老翁夫妇,忙不迭的向他二老谢罪致歉,好言安慰。

        半晌,老翁夫妇终于回醒了心神。看着面前这位脸色通红,双手血泡的少年,二老泪迷眼瞳,哆嗦着嘴唇竟说不出半个字。延嗣深知二老想要表达谢恩之意,便摇摇头,顽皮的笑了笑。他安稳的扶着老婆婆上了马,又拿起老公公丢在路旁的拐杖,边走边说着护送二老往前方而去。

        这当,一阵奔腾的马蹄声自延嗣身后隐约传来,他似有感应的回头眺望,远远的,只见千余名手执戟矛,甲胄分明的将士正列队向军营方向驰行。当先的,是一位长髯飘飘,已介天命之年的将军。那身上磨乌了的卷沿八棱紫金甲以及紧握手中的锃亮坚韧的乌金透龙枪,似乎见证着他历经的风雨沧桑与气冲霄汉的凛然。看那威猛的神态刚毅的目光,分明便是刚刚敕封了“忠勇侯”的大将军杨业,随在他左右的两位俊逸朗健的青年军官正是杨家四子宣威将军杨延辉六子定远将军杨延昭。

        自前次辽军袭扫乌松坡未果,杨业便严命军中凡从军一年以上,体魄强健的兵士均须每月布兵野练五次。其中,以身手敏捷,机智多谋的将士为上甄选入延庆延辉所统领的朱雀骁骑营。今日正是他亲临望月岭,考较骁骑营众将士多日演练成果。见三子四子麾下精英辈出,一个个果敢刚强,机谋多变,杨业甚为满意,破例与众军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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