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国子监(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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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上中天到金乌西坠,窈月都坐在书房的案前,一手压着书页,一手提笔写字,时而念念有词,时而奋笔疾书,偶尔拿过一旁碟子里的核桃酥往嘴里胡乱塞两口。

        当常生端着点着烛火的烛台进来的时候,窈月正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摇头晃脑地闭目背诵。

        “倒是知道护眼睛。”常生重重地把烛台放在窈月手边的桌案上,然后把只剩渣子的空碟端着走了出去,不多时又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进来,往窈月面前一搁,语气酸溜溜道:“喏,先生让我拿来的。说你中午只吃了一点,现下肯定饿了……你中午明明吃了一盘酱肉两碗米饭三个馒头,可比‘一点’多出好些呢!”

        窈月睁开眼,朝常生咧嘴笑道:“夫子心善罢了,小哥莫要吃醋。毕竟以后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若日日都这样酸味四溢,咱们可以收拾收拾开个香醋铺子了。”

        常生气鼓鼓地瞪着窈月:“赶紧喝,喝完接着背!免得到时候背不出来,在先生面前说是我耽误你。”

        “好好好,我喝我这就喝。”窈月拿起汤碗,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扬起眉毛地朝常生赞道:“小哥别的不说,你可真是煲汤的一把好手。我家里有位煲了二十多年汤的厨娘,都没你这出神入化的手艺。”

        常生得意道:“行行出状元。我虽然考不上科举里的状元,但庖厨间的状元我自认为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窈月“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把空碗递给常生,咂嘴道:“夫子有你这样什么都会的仆童伴在身边,我这个只会读书的学生真是自惭形秽啊。

        “你别胡说,先生可没把我当仆役!”常生用力地接过窈月递过来的空碗,朝她哼哼了两声,“先生说了,等明年开春,就送我去白鹭书院。白鹭书院,你听过吧,四大书院之首,从里头出来的大儒比比皆是。到时候,我也是读书人了,可不比你这个国子监的出身差!”

        窈月怔了一下,心思却瞬时活络起来:裴濯要把常生送去的白鹭书院,远在距离京城千里外的淮陵。而淮陵是裴家的祖籍所在,那里有裴家老宅和祖坟……开春,正好也是春闱即将开考的时间,这个节骨眼上裴濯要把身边的常生送回老家,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大事……

        窈月还没琢磨明白,常生就“砰砰砰”地拍响了她面前的书案,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

        “灯烛有了,汤也喝了,”常生板着脸,用眼神指了指窈月面前的书本,“背书!”

        “是,小的遵命。”窈月嬉笑着应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拽住准备起身离开的常生的衣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既然你也要走读书入仕这条路,咱们也算是同门了。我是喊你常生师哥,还是师弟呢?欸,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小哥你的生辰呢,你是哪年生人啊?”

        常生的神色明显一变,动作也慌乱,险些跌落了手里的空碗。

        “不告诉你!”说着,常生就拼命挣脱了窈月的手,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还差点迎面撞上门旁的柱子。

        窈月看着常生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濯连身边的小童都身份成谜,啧啧,果然深不可测。

        窈月重新拿起案上的笔,举起来在空气里慢慢地写了一个“常”字。

        既然裴濯对她总有提防,那她不如先从常生的身份入手,哪些词怎么说来着……以小见大……见微知著……

        窈月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书没白背字没白写,如此折腾一番下来,自己起码能文绉绉地胡说八道了,不错不错,等日后见到娘亲,也能证明自己的确是读过书的人了。

        酉时一到,裴濯就踏着月色,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收起了窈月面前的书和纸。

        窈月看着空空如也的桌案,又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刻漏,哀声叹道:“夫子您老人家是在脑子里装了个漏壶吗?不然怎么能把时间算的这么准?”

        裴濯在离窈月不远处席地而坐,先是端详了一阵窈月在几张纸上笔走龙蛇的字迹,然后朝她点点头:“先背吧。”

        先?窈月的心尖颤了颤,难道背完之后还有其他折腾她的法子?窈月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赶紧趁着脑子里的东西还热乎着,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倾倒了出来:“惟王建宫以捂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在裴濯提醒了数次,偷瞄了手心上的小抄十数次,以及手臂上的小抄数十次之后,她磕磕绊绊地总算是把那本书里的最后一个字给背完了。

        窈月像是脱水的鱼一样,无力地趴在桌案上,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气的力气了。

        “记的还行。”裴濯站起身,把窈月之前写的那几张墨渍满满的纸放回她的面前,言简意赅道,“字还需多练。”

        “谢夫子指教,”窈月仍旧趴着,气若游丝地说,“学生明日会继续刻苦用功……”

        “虽然春闱考场上,只需从大、中、小三经中各择其一选考,兼考《论语》《孟子》,但年末的考核里三经全考,你只通这一本并不足以应对。”

        说着,裴濯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本书册,直接放到了窈月的眼前。

        窈月抬起蔫蔫的眼皮瞧了一眼,立马心如死灰地把眼睛闭上,压着嗓子呜咽道:“《尚书》……夫子见谅,这本书实在是……过于高深晦涩……学生连读都读不通,何况是背呢……”

        “哪句不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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