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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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宫,青天白日殿门紧闭,一婢女低首垂眸一动不动立守在殿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入耳,婢女循声望去,只见掌事宝如碎步小跑火急火燎朝这里赶来,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奏请圣听。

        “翠禾,君上可在?”

        人还没来得及跑到近前就疾声问了一句。

        “嘘——”婢女翠禾赶忙抬手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即指了指殿内,示意让其小点动静。

        宝如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跟前平心静气一听,殿内绵绵之音不绝于耳,立马心领神会。面色一沉,转身面壁如翠禾一般揣手俯首低眉,假装听之不见。

        富丽堂皇香气氤绕的殿堂内,锦衾叠铺宽大柔软的云床之上,女子粉面桃花,身段妖娆,有气无力地俯卧于榻上。男子玄色锦袍穿戴齐整,袍裾半遮……

        香气萦绕,暖意融融

        待一切归于沉静,男子未召人伺候更衣,独自慢条斯理地提裤系带正冠理袍,随手将一块洁净帕巾扔到女子的身旁,除了放浪形骸后的恣意舒爽,面色如水不见半点温存之后的浓情蜜意。

        他一言不发欲要离去,脚步一顿转身回到榻前,瞥了一眼云榻上衣衫半掩披头散发我见犹怜的娇美女子。

        俯身抬手——

        女子眸含秋水仰望着面前这个身姿峻挺,浓眉星目的年轻男子,目光灼灼水儿一般清澈明动,嘴角噙笑娇柔妩媚。

        只见他一张玲珑玉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视线中清晰放大,心跳加快砰砰不止,瘫软无力的身子瞬间血流加快毛孔骤缩,娇滴滴地闭上双眼,正当她以为他要与自己交颈亲热的时候,下一刻就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轻捏了下自己的粉腮。

        “甚好……”

        耳边响起男子低沉略带魅惑宠溺的声音。

        床榻之人来不及领会话中含义,他已拂袖正冠旋身扬长而去,再无只言片语。

        女子不复方才的笑语嫣然柔媚似水,秀眉微蹙唇瓣微抿,表情变得木讷呆滞,纤手攥住被衾微微颤抖,双目紧盯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

        朝堂上下、宫内宫外皆知道她尹妙婉自两年前入了楚宫,以倾城倾国之貌、咏絮过人之才宠冠后宫,后宫佳丽与之相比黯然失色,人人羡慕嫉妒,却不知这得来不易宠爱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掠影浮光毫无意义。

        楚皇裴衍表面宽仁端肃,骨子里却高冷倨傲,美色当前于床第之间从不与自己口齿相触,即便欲望高涨情难自禁之时也会把控分寸。

        不知是单单对她,还是后宫姬妾皆是如此。

        犹记头一回,尹妙婉听从府中教习嬷嬷叮嘱,学着春闺侍女图那般,青涩害羞地将唇贴靠在他滚烫的面颊之上,近在咫尺擦唇相碰之际,却被他毫无预兆狠狠推倒在一旁,满脸厌恶不屑,二话不说起身披衣悻悻离去,俩人事到一半不欢而散,从那日之后近两个月再没得他召见侍寝。

        这两年,表面上盛宠不衰实则却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为她知道他压根瞧不上自己,在他面前无论自己再如何谄媚奉承挖空心思讨其欢心,也是以色事人与豢养的阿猫阿狗并无不同,他给的恩宠只不过是以上对下的慷慨施舍罢了,而这种恩宠也只限于床第之间,无关乎男女之情。

        自始至终,她所求的也并不是什么帝王真情。

        裴衍后宫殷实美人如云却独独不立君夫人,正妻之位至今空悬。后宫位列八级,从少使到夫人,位分高低等级森严,人人趋炎附势尔虞我诈,母凭子贵妄想一朝成凤。

        作为君夫人之选呼声最高的尹妙婉,心想,就算得不到他的心,退而求其次,能以正妻之名执掌后宫受人敬仰也好于日后无权无势仰人鼻息。

        于她来说,权势名利总比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更让人踏实。

        但有些事,非她一己之力能改变,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深如沧海,急功近利反而适得其反,除了静心以待暂无他法。

        待裴衍踱步走出大殿,衣衫齐整神色如常凛然庄肃。

        见宝如立在一旁,神情一怔出口问道:“不是让你跟随柳绩言一同去承明殿验收军械吗?”

        宝如忙躬身应答:“禀君上,奴婢去是去了,可……,您不知啊,这次进贡之人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非要以御贡之物死磨硬泡讨价还价让柳大人加增酬劳,柳大人不允,估摸这会儿,俩人正在殿中唇枪舌剑争论不休!见情形不妙,奴婢这才赶紧跑来报与君上”

        楚皇裴衍饶有兴致地奥了一声,嘴角一抽,眉梢轻扬,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调侃道:“没想到在朝堂之上舌灿莲花力战群儒的柳绩言,竟也能碰上敢于与他一辩高低的硬茬子!”

        宝如点头哈腰,感叹着:“真是人不可貌相,君上有所不知,那小子长得细皮嫩肉说话轻声细语就跟个大姑娘似的,人鬼灵精怪的很,胆大包天竟连柳大人都敢出言顶撞。”

        宝如侃侃而谈,见裴衍不怒反笑,又问:“孤陋寡闻见钱眼开的乡野小民,不知分寸僭越无礼,还请君上示意当如何处置?”

        裴衍理了理袍襟,稍稍加快步伐。

        “走,待孤亲去瞧瞧!”

        刚走出没几步,又回头望向杵在一旁表情懵怔的翠禾,淡淡地道了句:“去医署弄碗汤药给你主子服了!”

        “诺”

        翠禾恭声应承,面无波澜,俨然不是第一次行这事。

        裴衍临驾承明殿,宝如紧随其后。

        此时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于堂中二人并没察觉君王入殿,守门内侍跪拜行礼刚要扬声通传,裴衍摆了摆手示意其噤声,他悄然立于众人之后,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一入殿就听到柳绩言义正严辞质问道:“……你既然大言不惭要求加增报酬,物有所值,你既讲公平,倒是说说这批进贡军械除工艺稍显精良之外,还有何精妙之处?”

        话已至此,对方要求以理服人,说到造铁铸器秋英娴熟知于心驾轻就熟,她不慌不乱不卑不亢,沉声回道:“既为御用贡品自当重视非常,这批军械总计三十件,其中大刀十样,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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