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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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送走了何颙后,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陆北言鲜少看他这样泄气,或者说,从来没看见他露出这样郁闷的神色。她猜想他现在是需要人陪伴的,于是主动站在了铜镜前面。

        屋内沉寂了许久,又是一声叹息。

        而后,袁绍终于开口:“就当我在自言自语罢。”就算他这样说,陆北言也看见他的眼睛是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的。

        袁绍说:“如今汉祚衰微,宦官当道,就连李元礼先生那样的人都逃不脱权宦的迫害……”

        李元礼,这是陆北言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会被反复提及,足以说明此人在士人们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伯求兄尚能为国出力,而绍却只能躲在此处,偏安一隅……”

        他的双手慢慢握紧,隐隐可见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陆北言想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一些,却只能抓住一团空气。

        袁绍眼神黯然,但他看见了镜子里陆北言的动作,很快又松开了手心,淡淡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其实陆北言并没有过于担心,她只是不希望袁绍陷入自责的漩涡里。她能够理解,看着身边人做着了不起的事,成为大家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存在,而自己只能藏身于阴影处的苦闷——不过陆北言也想知道,为什么袁绍要选择这条路。

        袁绍看见了陆北言的口型:“为什么?”

        袁绍似乎是想苦笑,但嘴角仅仅是稍微扬起一丝,便又很快放下,现在他不能笑。

        “绍并非袁氏子。”他说这句话时语速很慢,似乎很抗拒把这件事说出口,但又不得不面对,“我的存在,从未服众过。”

        陆北言知道他的意思。袁绍是袁家的婢生子这件事并不算什么秘密,虽然宗法上他已经做了袁氏当家的兄长的儿子,但血统上始终不是那么正当的。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子凭母贵。母亲是名族,孩子就是名族;母亲是奴婢,那孩子就是……

        陆北言深吸一口气,她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思考。

        所以,袁绍的服丧是在向世人做出证明——看,我就是袁氏正统,若非骨肉真情,又怎会消磨大好的三年光阴?

        这一次,陆北言没有忍住直接发出了声音,就算她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如果我是路人,我会觉得你是了不起的孝子,你是袁氏骄子。但我现在,是你的……你的朋友。”

        他们算朋友吗?陆北言不知道。袁绍和她从未交流过彼此的关系算什么,一个凡人,和一只幽灵,若非时间的捉弄恐怕他们不过是彼此的匆匆过客。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他们的时间相隔了一千八百年。

        但陆北言继续说:“我只会想,你的身体,你的健康,你是否快乐,就算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你本来就是普通人,所以最后我只会为你感到难过,因为你被困在痛苦的漩涡里,你的执念里。”

        在袁绍看来,镜子里的人只是满脸忧虑地一张一合着嘴唇,他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那副表情,绝对不是赞许的神色。

        她是在为我难过吗?这个猜测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被“怎么会呢”所吞噬。

        袁绍长出一口气,并非是一开始的那种叹息,而是仿佛把郁结于心的苦闷都倾吐而出,他的神情轻松了一些。

        他说:“其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陆北言愣了愣,而后伸出一根食指,点在了镜子上。

        袁绍也伸出手指,和镜中的食指重合在一起。

        陆北言慢慢地写,袁绍也跟着一笔一画地书写着,镜中镜外的二人保持着默契的频率,一起写下了两个汉字。

        “北,言?”

        虽然笔顺和写法和自己掌握的汉字略有不同,但袁绍还是念出了陆北言的名字。后者听见他的声音赞许地点头,眉目间含着笑意。

        “我明白了,”袁绍也跟着点头,“以后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吗?”

        陆北言继续点头。

        “多谢,北言。”袁绍说。

        或许是陆北言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袁绍笑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六,袁路没有选择窝在被子里睡懒觉。

        但这种选择,或许是出于一种被迫——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梦见自己身处古代的环境。一会儿是个俊朗少年,一会儿又变成领兵的将军模样,最奇怪的是,他还梦见自己成了皇帝。

        端坐在高处的袁路,看着下面乌泱泱跪倒的臣民,而面前的桌案上,放置着一枚色泽温润却威严无比的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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