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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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苍白的年轻人,自己却连为他端一碗水都做不到,只能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认为,做幽灵一点也不好。

        袁绍病得很急,所以没来得及知会袁家的仆从。而现在他连支起身子都很困难,更无法移动桌案上的铜镜和陆北言交流。在陆北言看来,现在的他就好像一片被风打落的树叶,孤零零地飘荡在一潭平静的死水之上。

        袁绍的呼吸很急促,额角不停有虚汗冒出,紧闭的双目也在道出他的痛苦。

        陆北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他的额头想估量温度,而手掌心触碰在到他皮肤的瞬间,好似有一股电流划过了她的身体。

        好烫。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居然碰到了袁绍,而且能感知到他的体温。

        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震惊足够让她在原地愣住好久,而紧接着,她便看见袁绍慢慢地睁开了朦胧的眼睛,或许是因为额头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他好受了一些,这令他也恢复了几分神志。

        他的视线和陆北言的目光交叠在一起,干裂的嘴唇间传出了沙哑的男声:

        “是……北言吗?”

        吗?他为什么会用问句?难道他认不出自己吗?

        陆北言刚想要回答,却用余光发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此时她的身上居然穿着古朴的大袖汉服,转过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俨然和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区别。原本干净利落的短发被绾成了复杂的汉制发髻,若非那张脸的确是属于自己的,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突然变成这样。

        陆北言很快回过神,现在不是观察自己的时候。她紧紧地握住了袁绍的手,企图给他一些温暖,她说:“是我,我在这里。我马上去给你找医生……找大夫。”

        起初她还担心,袁绍能看见自己是不是因为他的死期将近,毕竟上一个能与她直接对话的人,是将死的袁夫人。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袁绍的人生绝对不会终止在这个时候,这是她作为现代人此时唯一敢肯定的事。

        既然现在,自己连姿态都发生了变化,那么很显然,这是在告诉陆北言“快去帮助他吧,如果你不希望他被病痛折磨的话。”

        于是陆北言在轻声说了句“等我”后,毅然决然地向空中高高一跃。

        然后平稳落地。

        ……她忘了现在自己不是幽灵,已经重新被归入了地心引力的管辖,所以只能靠两条血肉做的腿跑去找大夫。

        于是她一路提着厚重的裙摆风风火火地向汝南城内跑去,许久没有运动的她终于气喘吁吁地到达医馆。据后来为袁绍看病的徐大夫说,那位姑娘冲进来的一刻,看神态,看表情,看那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他差点以为是出了什么人命,尤其是在听到出事的人是袁氏的公子后,他的不安更是到达了顶峰。

        “所幸只是风寒,这几日注意保暖,按时服药就会好些了。”徐大夫一面说着一面写着药方,陆北言站在一旁长出一口气。

        袁绍已经清醒了过来,虽然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好歹已经能与人交谈。他轻声说:“多谢大夫了。”

        “无妨无妨,医者本就是治病救人的嘛。对了,这药方姑娘你拿……咦?”

        徐大夫准备递过药方的手悬在空中,他疑惑地扫视四周,问:“刚刚那位姑娘呢?明明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他确实没听见什么响动,而陆北言也确实不曾移动过。

        很显然,她又变回了幽灵的姿态。身上的汉服也消失了,自己又回到那个现代装扮的透明人状态。

        袁绍适时地咳嗽两声,打圆场道:“她是本家的仆役,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她做,我让她叫了大夫便快些回去了。”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徐大夫看诊时全神贯注,兴许是忘我到没注意周围有人离开吧。您是位好大夫。”

        他这么给解释,又这样给面子,徐大夫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是干笑几声又将药方递到了袁绍的手中。

        徐大夫看见了袁绍的手,说:“公子的手上,冻疮很严重啊。这样,我再给公子一副药,每天擦擦也会好很多。”

        袁绍淡淡点头:“多谢徐大夫了。”

        飘在空中的陆北言注视着他们的对话,又低头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她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只有在危急的时候,她才能拥有实体的存在吗?

        陆北言撇撇嘴。真到了危急的时候又不能飞着走,这自相矛盾的设定真是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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