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非礼即兵,非敌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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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显得风平浪静。牛百万夫妇自离去后没有再露面,音讯全无。工作忽然变得非常繁忙,唐森忙着处理手上日益增多的业务。时值6月,院校终考临近,大量委托蜂拥而至,让他应接不暇。白天上班,晚上则毫无例外地到“第八处”报到,进行操作白龙车的训练。生活一下子显得紧凑而有节奏,除了晚上的睡觉时间,剩下的每一分钟似乎都在忙碌。孙无恐也丝毫没闲着,尤其是晚上。每天下班后他将唐森送到“第八处”后就离去,然后总是准时在唐森训练结束后出现,两人驾驶白龙车一起返回公寓。

        唐森停止按动键盘,从电脑屏幕收回视线,揉揉酸痛的眼睛,望向小会议室中的孙无恐。透过玻璃门,他看见孙无恐正靠在一张椅子上打盹。最近几天确实把孙无恐累坏了,白天上班时间帮自己不断黑进各个院校的网站盗取试卷内容,晚上下班后还得四处奔走调查金刚琢的下落。虽然孙无恐什么都没说,唐森也知道他进展得不顺利,显然什么也没查到。午间炽热的阳光从会议室落地窗洒进来,将孙无恐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他眼睑上淡淡的金粉随着颤动的眼皮微微跳跃着。

        前台小金从会议室门口路过,不露声色地张望一眼,看见孙无恐依然熟睡,悻悻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已经悄然探视过好多次,之前孙无恐没事就找她打屁聊天,帮她干干杂务,可是最近却一有空就打盹,一下子让她有些不适应。

        公司的玻璃大门被推开,一名快递员走到前台将一个小小的信封递到小金面前问:“有这个人吧?”小金瞄了眼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不由大感惊讶。地址是公司的地址,分毫不差,可是收件人却写着“孙无恐”。要知道孙无恐从来就不是这里的员工,因此也不会有人来这里找他,更别提有什么快件了。然而现在,一封收件人为他名字的信件就摆在面前。小金签完单,把快递打发走后蹦蹦跳跳地跑向会议室,她很高兴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把那个混蛋叫醒。

        被小金推醒的孙无恐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盒饭来了?”

        “盒饭你个头啊!有你的信。”小金把信砸在孙无恐鼻子上,板着脸离去。她原本指望孙无恐醒了之后看到自己会先谑笑几句,却没想到如今自己的地位还不及一份盒饭。信件从孙无恐脸上滑落到他胸前,他低头怔怔看着信封上自己的名字。自从他来到添竹市,这是所收到的第一封信,即便在他漫长的妖怪生涯中,收到过的信也屈指可数。他飞快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礼兵书!孙无恐心头突地一跳,继续往下看,信件内容十分简短:“6月7日下午两点,地点犒劳庄,有事相谈。”最后的落款为“降神会”。今天正是6月7日,孙无恐拿出手机看下时间,现在离12点还差几分钟。手机在他手里开始震动,有电话拨入,来电号码是祝舞能。

        “你收到礼兵书了吗?”电话接通后,祝舞能的声音传来,劈头就问。

        “嗯,降神会是什么鬼?”孙无恐问。

        “一个神秘的妖怪组织,我大概摸了下底,但是几乎没有人了解他们。不光你一个人收到了,几乎所有在添竹的大妖怪都被邀请了。”祝舞能电话中的语速非常快。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为什么约在你的犒劳庄?”

        “我哪知道?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我也是收到礼兵书才知道他们要来犒劳庄的。”

        孙无恐飞快地思索了下,问道:“你没告诉观影大师吧?”

        “你在瞧不起谁呢!这可是礼兵书,上千年没出现过了!”电话另一头的祝舞能暴跳如雷,“就算我跟观影大师走得近些,可我毕竟是个妖怪。再说了,现在所有人眼中,和莫高峰走得最近的人是你,不是我!嘟……”祝舞能挂断了电话。

        孙无恐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默默地将电话塞进口袋,向后深深地靠在椅背中。终于要来了吗?幕布已然拉开,大戏即将登场。既然这样,只管放马过来吧,看看最后这场戏究竟由谁来谢幕。孙无恐从椅子上站起,走出会议室来到唐森身边。“走,现在送你回家,我有急事要出去。”他说。

        “我还有些文案工作没做完,什么事这么……”唐森的话说到一半留在了嘴里,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孙无恐。孙无恐的表情前所未见的阴沉,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马上走,路上再跟你解释。”孙无恐催促。

        唐森不再多说,立即收拾好东西,随着孙无恐匆匆走出办公室,搭乘电梯下到车库上了白龙车。孙无恐踩下油门的同时将那封信交到唐森手中。

        “什么叫礼兵书?”看完信后唐森抬头问。

        “礼兵书是妖怪之间的最高通牒。”孙无恐回答,“只有在商讨最重要的事时才会动用礼兵书。它的原意是非礼即兵,被邀请的人要么结为同盟,要么视作敌人,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你不应约,同样作为敌人对待。有胆子下礼兵书的往往都是最具实力的妖怪集团,因为礼兵书的前提是基于兵。你不答应就打你,你不参与也打你,除非你同意合作。可是妖怪们个个桀骜不驯,各自为政,谁也不买谁的账,所以每一次礼兵书的出现,都对应了一场妖怪间的大战。”

        “这个降神会很厉害?”唐森又问。

        “可怕就可怕在没人听说过他们,就连消息灵通的祝舞能也不了解。这样的敌人往往是最难缠的,并且他们多半……”孙无恐望向唐森。

        “是冲着我来的?”唐森接口,孙无恐点点头。

        “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观影大师和杨剑?”唐森犹豫着说。

        “不行。妖怪之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礼兵书只能在妖怪之间互相传递,绝对不能把上界仙人扯进来。要知道,妖神之间其实往来颇多,但唯有这一条没有一个妖怪会打破,不然将遭到其他妖怪唾弃,群起而攻之。”

        唐森低头沉思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孙无恐断然拒绝,“祝舞能说礼兵书邀请了目前聚集在添竹的所有大妖怪,普通小妖是没资格收礼兵书的。犒劳庄眼下必定群妖齐集,你去的话太危险。你就在公寓里等着,直到我回来。”

        “我说了我要跟你一起去。”唐森的话语缓慢而清晰,一字一顿,“如果你不让我去,你走之后我就自己打个车赶去犒劳庄。”

        孙无恐猛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瞪着唐森。唐森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为什么非要去?”

        “自从知道妖怪想吃我,我一直活在恐惧里。但是现在,我不想再害怕下去。你大哥大嫂一心要吃我,又怎么样呢?你不是照样把他们带到咱们公寓,和我睡在一个屋檐下?妖怪并没那么可怕,更何况还有你这样我能无条件信任的妖怪。不过我不能永远躲在你背后,你也说了,未知的才可怕。我要知道究竟谁想吃我,他长什么样,他有多大本事,只有和他们面对面才能让我真正不害怕。”

        孙无恐凝视着唐森,眼前这个疑似金身在发生某种转变。是勇气,还是愚蠢?又或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踩下了油门。白龙车原地掉了个头,朝犒劳庄驶去。两人抵达犒劳庄的时候是下午1:30,距离约定时间还早。犒劳庄原本应该紧闭的大门敞开着,十来名身着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团团围在门口,路边则停了不少车辆,其中一辆黑色的加长豪华轿车尤其显眼。唐森与孙无恐对视了一眼,显然,牛百万夫妇已经抵达。他们泊好车,双双走向大门。孙无恐掏出vip卡,朝凶神恶煞般的保安们扬一扬,却意外地被拦住。

        “还没有营业。”一名大汉瓮声瓮气地说。

        唐森立即会意,从口袋中摸出那封信,抽出信纸,只露出“礼兵书”三个字展示给大汉们看。保安们默默让开了路,两人从正门进入,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来到中央舞池。唐森不由擦了擦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点难以置信。空旷的舞池中央摆放了一些原本没有的器具,具体来说是两张麻将桌,两张桌球台。男男女女不少人打着麻将,捅着桌球,侍应生往来穿梭,手端托盘,提供着酒水饮料。众人高声喧哗,气氛热烈。

        不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大场面吗?不应该是大战在即的肃穆氛围吗?什么鬼?

        孙无恐飞快地扫视全场。好吧,该到的果然都到了。一张麻将桌上坐着铁公主,林蝎儿,胡玉,以及排骨夫人,另一张桌子上则坐着四名织女,还有一名织女站在边上观战。杀无尽,牛百万两人围着台球桌专心致志激战正酣,而边上那个台球桌,吴公对着他的属下断头虎,开膛鹿正指指点点,点评着这个球该如何处理。不远处的吧台旁,祝舞能和罗姹一人端着一杯酒,小声交谈着什么,罗姹脸带笑容,显然祝舞能在说某件有趣的事。

        “八万。”一名织女娇呼着打出一张八万。

        “哎,碰碰碰。”另一桌上,胡玉慌慌张张地拿出两张八万。

        “你傻啊,是旁边那桌的八万!”铁公主敲敲她脑袋。

        “哎呀,暴露我两张八万了!”胡玉转头瞪向另一桌的织女说,“打牌就打牌,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织女们齐声大笑。

        “哟,你们来了。”祝舞能第一个发现站在入口处的唐森和孙无恐,远远地招呼。舞池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转过头注视着他们俩。唐森感觉到脸上仿佛有一千把刀子在划来划去。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钟,所有人又转回头,该干嘛干嘛,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

        “这里,过来喝一杯。”祝舞能朝他们招手。孙无恐推搡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唐森走向祝舞能,罗姹打了个响指,一名侍应生出现在柜台后,小声问:“两位喝点什么?”

        “两杯白水。”孙无恐刚说完,就被祝舞能一把拖去了边上。唐森听见他低声问孙无恐:“你把他带来干嘛?嫌事儿不够大吗?”

        “他自己非要来,我也没办法。”孙无恐耸耸肩膀回答。

        罗姹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白水,将杯子推到唐森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胆子不小啊。”随后她朝排骨夫人的方向努努嘴:“要不要给我们夫人送杯酒去,顺便再假装打翻一次?”

        “谁假装了?”唐森怒道,“上次真的是不小心。”

        “我信你才有鬼。每次见到我们夫人都魂不守舍的,傻子都看得出来。”罗姹将脸凑近唐森,鼻子几乎要触碰到他嘴唇,紧盯着他的双眼问,“你不会是真喜欢她吧?”

        “这还有假的。”孙无恐转回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他恨不得让你们家夫人给吃了才好。”

        唐森不再理睬他们,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怎么?敢想人家却不敢承认?”孙无恐嬉笑着用肩膀撞了下唐森。唐森手一抖,一杯水尽数洒在罗姹胸前,罗姹的旗袍顿时湿了一大片。

        “又来这套?”罗姹大怒,将手中的酒泼在唐森脸上,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我家夫人看错你了,你就是个心术不正的臭流氓。”说完她匆匆走向舞池角落的洗手间。这记响亮的耳光自然再次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唐森在众人强烈批判的目光下独自狼狈不堪地擦拭脸上的酒渍。如果在场这些人组成一个陪审团,那么唐森铁早已经被判有罪。孙无恐取来纸巾帮着唐森一边清理一边忍着笑说:“没事没事,反正你也习惯了。”

        唐森重重推开他的手。“你还笑,都是因为你。”

        祝舞能在一旁朝唐森挤挤眼说:“唐森,你小子还真是命带桃花。”

        “什么命带桃花!”唐森忍无可忍大声骂道,“你们都瞎的吗?没看见孙无恐撞了我一下我才打翻了水?”

        “嘘,小点声,注意素质。”祝舞能悄声说,“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啦。不过每个人的命运天生注定,虽然你两次失手打翻酒水都纯属无心,可就是不偏不倚洒在人家胸口,而不是手臂上或肩膀上什么的。你的命运引导着你,相信我。”

        “什么意思?”唐森气得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我的命运在引导我变成一个臭流氓?”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祝舞能被他逗乐了。

        “得了老祝,别再刺激他了。反正每次有排骨夫人在的场合,他都像个傻子一样。”孙无恐对祝舞能说,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他们的笑声忽然停止,惊讶地看着这个傻子大踏步朝排骨夫人所在的麻将桌走去。唐森来到排骨夫人身边,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想要说的话不知怎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找我有事?”排骨夫人抬起头问。其他三个女人放下手中的麻将牌,一齐默默看着局促不安的唐森。

        唐森鼓起勇气大声说:“排骨夫人,上回我打翻酒水在你身上确实是不小心,当时这位林姑娘踩了我一脚。林姑娘,你刚好也在,是不是这么回事?”

        同桌的林蝎儿冷冷地回答:“我是踩了你一脚,所以你趁机下手。我给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还不谢谢我?”

        “你!”唐森涨红了脸,就差没把桌子给掀了。

        “小林,别为难他了,怪可怜的。”铁公主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唐森解围。唐森感激地朝铁公主点点头,又对排骨夫人说道:“不论你信不信,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你是哪种人?”排骨夫人扬起下巴,眼带笑意。

        “臭流氓呗。”林蝎儿板着脸接口。她说得很大声,边上几名织女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吧台边的孙无恐和祝舞能也听见了,两人笑得直不起腰。

        排骨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搭在唐森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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