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斯豪尔修道院(四)

第(1/2)页

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心生好奇打算去“观摩”一下,半路上被纳斯塔加拦住,她把我带到角落里避开人们注意,小声说:“我觉得我们该去探究一下那座塔楼,我总觉得顶层房间里藏着什么人,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悄声转告给特雷韦恩先生。

“你们先去,”他听了后直截了当地说,“我去跟着那个神父,看看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几名修女带着赫尔穆特神父去探访患者,特雷韦恩先生也跟了过去,我和纳斯塔加则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角落里,伺机进入塔楼。我们经过晨祷室,设法绕到祭坛后面,唱诗班席位北侧左手边是通往地下室的台阶,这里是修道院最古老的部分。地下室光线昏暗,阴森森的有点瘆人。正中央有一尊雕像,是个将翅膀收敛于后背的天使。年代久远雕像看上去有些斑驳,给人感觉很阴沉。摸索半天也没找到通往塔楼的入口,我们只好先回到地上。唱诗班席位北侧外面是圣墓小礼拜堂,内有中世纪绘制的壁画,画的是一位天使立于一株大树旁,大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引来很多人在树下膜拜。

纳斯塔加说这描绘的应该是大天使萨麦尔,传说萨麦尔种下知识树——其实只是棵葡萄树——神诅咒这颗树,禁止人类去吃,亚当吃了发酵的葡萄,等于是喝了酒,酒被代表了神的血,因而被神放逐。当诺亚的生命将尽时,上帝让萨麦尔去带走他的灵魂,萨麦尔就成功的带走了他的灵魂。但是上帝让他去带走摩西的灵魂时,他失败了。因为摩西在带领以色列人走出埃及时见过神,所以身上有神的神光保护,萨麦尔无法带走他的灵魂,受到了上帝的指责,因此堕落。  在犹太法典《塔木德》及其后来的传说中,萨麦尔是一位重要的天使长。他有着控告者、诱惑者和破坏者的形象,被视为善恶同在。传说中,萨麦尔被视为天军之一(经常执行冷酷而具有毁灭性的任务),为恶灵的首领。即使他似乎想教人作恶,但他仍然是神的奴仆之一。

“只是不知道,修道院为什么会供奉这样一位被认为已经堕落的天使。”纳斯塔加说。

我们回到地面绕到主祭坛后面,那里有尊圣像,圣像对面是礼拜堂,门关着不能进入,从外面能看见昏暗的穹顶和年代久远的石雕。

此路不通,我们只能另想办法,试图探寻其他楼层通往塔楼的途经。二楼主要是修女宿舍和住客房间,塔楼的部分是诵经室,此时也关着门。无奈我们只好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三楼,这里主要是客房,塔楼的部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甚至连入口也找不到,只有一面墙,墙上雕刻着类似于万花筒里看到的那种呈同心圆的精美图案,环环相扣,每一层的图案都不相同,复杂而工整。

“曼陀罗,”纳斯塔加说,“这种轮圈图案在东方宗教术语中代表圣贤、神明的聚集之地。修道院里怎么也会有?”

“这图案怪怪的,”我说,“虽然很精美,到看久了给人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修道院里的所有地方都很奇怪,”纳斯塔加说,“比如地下室的天使雕像和圣像,总让人感觉很不自在,明明不可怕却很想逃。”

“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吧,”我说,“问题是这塔楼,我和特雷韦恩先生明明看见顶层房间里有人影,既然所有入口都被封堵了,那个房间里的人是怎么进去的?”

“这钟楼确实有问题,”纳斯塔加说,“我们必须设法一探究竟!”

探寻无果,我们只得若无其事地原路返回。

经过走廊的时候我想起了昨晚的诡异情景,便忍不住说了出来,包括我半夜在走廊中看到变成怪物身躯的修女,以及那个说话很奇怪的年轻人。纳斯塔加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如果说那个年轻人的怪异言行是因为精神问题,那么看到修女变形岂不说明我精神有也问题?

“你确定不是在做梦吗?”她问。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说,“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发现特雷韦恩先生不在房间里,就出来找他,后来不知怎么就回到房间里,醒来后见他就在另张床上。”的确,自从来到这座修道院,总觉得自己精神恍惚,时不时就会看到一些不寻常的幻象,难道是这修道院自身能让人产生幻觉,还是我们吃的食物有问题?

提到吃饭,当然还有一件让我感到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越吃越饿,尽管每顿饭都尽量吃饱,仍感觉腹中空空如也,肚子瘪瘪的,身体也没力气。我们来到二楼,发现走廊里空荡荡的,各个房间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刚才修女还说要带神父去看患者,这会儿楼里的人都哪去了?我和纳斯塔加正纳闷,忽听走廊另一边传来一阵声音,循着声音我们来到一个类似于活动室的房间,人们会在这里开会、接见宾客或者与患者座谈之类的,我们进去后发现房间里聚集了很多人,似乎都在围观神父为患者“治疗”。

这位神兮兮的神父“治疗”方式很特别,只见他手捧一只银色的杯子,用草叶或手指蘸一点杯子里的水洒在患者身上,被“治疗”的患者随即表现出一种很放松、很舒畅的神情,神父随后让患者喝下杯子里的水,患者受宠若惊地接过被子一饮而尽,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其他人见“疗效”如此神奇,都争相恳求神父给自己喝一口“神水”,修女们旁众人不要争抢,随即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推到神父面前。只见神父又从皮制水袋里倒出一点“神水”,用草叶蘸水洒在老者身上,那是为上了年纪的干瘪老妇,四肢干瘦,看上去没有一点力气。神父为她“治疗”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干枯的双手接受“神水”的洗礼,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神父随后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喂给她喝,老妇人喝下后两眼放光,立马就来了精神。神父后退一步,对她做了个“站起来”的手势,她相信了那水的神力,用力撑住轮椅的扶手颤巍巍地尝试站起来。再众人的围观和鼓励下,那位枯瘦如柴的老人真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而且还在修女的搀扶下走了两步。人们欢呼赞叹,都确信是神迹显灵,神的力量祛除了病痛。

站在门口的我和纳斯塔加都颇感无奈,这些患者久病不愈,将希望寄托与宗教信仰或所谓的“神迹”,本身就是一种短暂的心理作用,他们却对比深信不疑。我们在人群中寻找着特雷韦恩先生,却发现他已经被挤到了边缘。他看见我们回来了,做手势让我赶紧去拿相机。我意领神会地赶紧跑开,快速来到三楼的房间里,连同支架一起扛起相机就跑。我们熟练地将相机架在小会议室门口处,特雷韦恩先生让我先别打开镜头盖,因为人们一直在动,要找准时机拍下静止画面。我们等了一会儿,直到赫尔穆特神父将一只手放在一名患者额头上,房间里才暂时安静下来。人们在祈祷着,期待着神迹显灵。我们瞅准时机打开镜头,对准神父和那名患者,将他们的样子记录在底片上。就在我们估算着时间是否够底片曝光时,神父放在患者额头上的那只手突然一推,对面的患者借力倒下,随即被身后的人扶住。那人如梦初醒地站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突然激动得泪流满面,感谢神的力量为自己驱走了病魔。

这种神乎其神的治疗过程一直持续到接近中午,修女们拉上窗帘挡住外面的阳光,然后跟人们说治疗告一段落,神父要回去休息了。人们依依不舍地散开,站了半晌的我们也累坏了,顿觉浑身无力。那些人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们明显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植物香味,尤其是在最后走出的赫尔穆特神父身上,这种香味尤其明显。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我们一眼,未动声色,便转身走开。我们回到房间当即开始处理照片,一边吐槽那位神父的装神弄鬼。特雷韦恩先生尤其看不惯这种借着“神”的名义招摇撞骗的人,简直是坑害众人。我倒觉得无可厚非,就算知道没有真实的疗效,起码能给人带来慰藉,通过心理作用减轻病痛,心态对于治疗疾病确实会起到正面作用。

“你不会也被那个神父给洗脑了吧?”特雷韦恩先生说,“宗教的作用是教人向善,医生才是给人治病的!”

很快又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已经感觉前胸贴后背了。我们照例被安排在世俗餐厅(修道院餐厅通常分为修士餐厅与世俗餐厅)用餐,食物依旧是面包和粥,以及几种简单的蔬菜和鱼肉。我们将洋葱片夹进面包里,就着煮熟的土豆吃了些豆子,喝了碗用甘蓝和蕨菜熬的汤,尽力让自己果腹,却感觉仍没吃饱。而且用餐的时候又看到了之前那个用叉子划餐盘的年轻女子,她远远地坐在我们对面,这次似乎收敛了一些,没再有那种怪异的举动,但从头到尾没吃一口饭,只是低着头,嘴里似乎仍然念念有词。起初我们只顾吃饭没太在意,直到发现她微微抬起头偷看我们,我们被看得很不自在,这才注意到她说话的嘴型,看上去仍是那句反复的“不该来这,不该来这……”

她越说越激动,虽然声音不大,但身子明显在发抖。我们担心她的异常表现导致自己再被修女带走,这时我突然发觉她说的是什么,反复念叨了无数遍“不该来这”之后,她突然神情激动地对我们说了句“快离开!”

最后这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将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特雷韦恩先生,他看了看那个神经兮兮年轻女子,又转头看了看纳斯塔加。后者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但我们都未动声色。

吃完午餐,我们像昨天一样来到院子里,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天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太阳并不算烈,我们却感觉阳光刺眼,庭院的石板和树叶似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