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人鬼座

第(1/2)页

本市未开通快车和高铁,这趟车停靠站点多,度慢,老听说快要提了,几年了还一直是个传说。

        秋天入学高峰期,人满为患,车箱里挤得满满的,几乎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是无座车票,只能打游击般来回穿梭,看能不能赶上好运气,捡一个提前下站乘客的座位,这幅囧样像是小时候满山遍野捡花生一样,小时间家里特穷,人家收完花生前脚刚走,我们就跑人家地里翻个遍,有些庄稼人聪明,故意在田地里留点“遗漏”,来年几乎不用再翻地了,全让这帮小孩提前把地翻了。

        运气不赶点,站了六七个小时,我一直没找到“目标”,双腿麻得难受,我心里埋怨想,这是花钱买罪受。路过济南的时候,第四节车厢靠厕所有一个空位,最令我心动是还没人愿意跟我抢,座位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来不是没人坐,是空闲许久了。窗玻璃上贴了一行红字“严禁坐人”,字迹都花了,乍眼一看像斑斑血迹,有点瘆人,车座外面横着拉了一根红色的警戒线,大概是遮挡乘客靠近这个座位的,但不知被谁手贱给弄断了。

        座位肯定是一直空着的,刚才人多拥挤,我光顾着“人挤人”,竟然没现。

        放下沉重的行李,我迫不及待地掀开屁股,刚想坐上去,旁边的一位老头子及时制止了我,神神秘秘地小声说,这个座位是不能坐的,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坐这趟列车,老规矩了——千万不能坐!谁坐谁倒霉。

        我斜着眼看了对方一眼,戴副黑框眼镜,儒生模样,一脸和善,不像是奸诈之辈。我屁股犹犹豫豫地欠在半空“顿”了一下,随即一幅不在意的样子说,老爷子多谢你提醒,倒霉到不至于——虽然脏了点,擦一下就干净了,人这么多,我不坐别人也得坐,你说是吧?

        看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老头子本想再继续解释一番,但瞥眼看到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好欲言又止,干脆转过头独自生闷气。

        彼此有点尴尬,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腿脚实在累得不行了,别说是一个脏兮兮的座位,就是地上有个地能坐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坐上去。临近座位的乘客对我的举动似乎无比惊讶,随即低头不语,时不时地拿眼神瞄我,感觉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

        其实我心里也犯嘀咕,但随之释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掏出纸巾,我细心擦起座位来。落尘太厚,下面还有一层淡淡的油污,倒出半瓶矿泉水,沾着水反复擦拭几遍,倒是干净多了。仍然还有点淡淡的红斑,看起来像是永远擦不掉的血迹,我并未想太多。

        坐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有点坐不住了。来来往往的乘客无一例外地对着我嘀嘀咕咕,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东西似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盯着看总是不舒服,我脸色有点僵硬,使劲转头看窗外,对面的老头子几次欲言又止,神色似乎极为紧张。

        远野、近山、村落、湖泊……窗外的风景无限好,眼不见为净嘛,爱谁谁,只要挨到北京站,下了车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

        剩下的半瓶子矿泉水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为了喝水方便,我一直开着盖子,渴了就喝一口,甚至拿它掩饰心中的不安。旧火车就是差点事,一遇到拐弯就急剧地晃来晃去,脑袋涨,一阵深深的睡意渐渐涌上心头,我眼皮子沉得不行,勉强抗争了几下,最终鼾声如雷。

        有人出刺耳的惊呼,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见大家都惊恐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地看向桌子。

        矿泉水滚滚翻滚,像是有人故意上下摇晃一般,我以为是火车不稳造成的,当我用手去扶的时候,瓶子根本就不听我使唤,想把瓶子端起来,它却纹丝不动。我这才毛骨悚然起来,一下子睡意全无。旁边的人看到了这一现象,纷纷离开座位,像躲瘟疫般离我远远的。只有对面老头子一动不动,他的眼神错中复杂,好像犹犹豫豫,一直拿不准注意。

        矿泉水变得浑浊不堪,再一阵子剧烈的摇晃,它变得越浑浊得像血一样,液体溅到瓶子上,空气中散出一股呛鼻子的血腥味。

        我的水变成了血水,正沿着透明的塑料瓶缓缓流淌,偶尔有血珠蹦出来,溅落白色的桌面上,显得尤为扎眼。

        原本吵吵闹闹的车厢突然死一般的沉寂,很多人心知肚明,又怕惹祸上身,用手掌将嘴巴捂得很严实,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我的脖子一紧,身子腾空离开座位,像是被人生生地揪着脖领拽起来一样,可是谁也看不到这个人。我的双手不听使唤,竟然狠狠地捏住自己的喉咙,我挣扎着蹬踢着双腿,浑身上下动弹不得,除了四肢,整个人被一种力量控制着。

        双手十指并拢,一左一右地掐着脖子,像极了一把力大无比的钳子,我的喉结上下来回地滚动,咕噜咕噜得出可怕的声响,呼吸急促、血脉喷张、气喘吁吁。我不停地翻着白色的眼珠子,脑子一阵空白,无助的挣扎,无助的喘息,无助的眼神,我频死那一刻,突然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嘴里正在流淌着跟矿泉水里一样的血液,她的胸前垂着一条黑辫子,额头插着一朵粉色的红花。

        我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能看清害我的女鬼的样子,那就意味着我离死仅是一步之遥,迷迷糊糊中我想起了我的老爷爷,他正在站在奈何桥上,挥手向我召唤,“来了,天宁你来了。”

        意识逐渐模糊,眼皮沉重,没人理会我的乞求,尽管大家都在认真看着这一切,没人怜悯,没有感情,个个无动于衷。

        对面的老头子突然窜起身子,感觉像是跳过来的,一只手拍在我后背,他下手很重,这一巴掌几乎使出了全力。“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车厢的死寂,在场的人意外地出一阵惊呼,都满面惊恐地看着愣的老头子,谁也不会想到有人竟然敢大义凌然地跳出来救人。

        控制我的神秘力量忽然一松,我身不由己地掉落下来,剧烈咳嗽了几声,一口浓痰被我吐了出来,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老头子这巴掌拍得不轻,我恢复了一些意识,眼神渐渐有了光泽。

        老头子噗通就给我跪下了,满脸虔诚地说,饶了他吧,年轻人不懂事,不知者不罪。你惩罚了也惩罚了,他罪不至死,得饶人处且饶人呀。

        我短暂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大概的情形,老头子在替我求情。难道女鬼站在我身后?我猛然转身回头,身后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瓶子的血水不但没有静止,反而变本加厉地沸腾起来,大量的血珠子喷出瓶口,溅得到处都是。

        老头子大惊失色,顿时满脸绝望,看出自己今天也难以善终,弄不好也要被牵连。他忽然乐呵呵地手舞足蹈起来,一只手“啪啪”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另一只手则轻而易举地扭住咽喉。跟我一样,也是双脚悬空离地,他拼命地挣扎、反抗,一双恐惧而又愤怒的眼睛无奈地看着车厢的天花板。

        要不是这个老头子锲而不舍、心存善良地想救我一命,我已经魂归九天,那一身所谓的捉鬼本领只能带到阴曹地府了。

        打开“显形水”,对着老头子喷过去,一个披头散的女吊死鬼正附在中年人后背上,她脚跟踮着人的脚跟,身躯前后叠在一起,几乎浑然一体,女鬼抓着老头子的手打耳光,另只手捂住他的咽喉。半天过去,老头的一大半脸肿得像茄子,眼瞅着快要翻了白眼了。

        女鬼看出我能看到他了,腾出扇耳光的那只手,朝我抓我过来,一条胳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