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秋雨梧桐叶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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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三月的午后,慵懒的阳光地扫过孙家后院,苍翠挺拔的樟树下一地斑驳的阴凉,他背靠大树,悠闲地躺在婆娑的树影中,头上偶尔传来几声白耳画眉的清啼。

        他忽觉腹中空空,嘴里乏味,便起身越过庭院跑进了厨屋,踩在木凳上,伸手去够柜上的蜜饯罐子,眼瞅着还有一点就够到了,老旧的宅屋突然人声杂沓,接着便传来一阵阵惨叫。

        他迷惘又惊恐,慌忙跳下了凳子,蹲在厨屋的门前,轻轻打开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看见了一群黑衣蒙面的人站在他家的庭院里,他们手中的刀并不雪亮,鲜红的血沿着刀锋汩汩流下,滴在他们脚下的尸体上,庭中忽然寂静,明快的鸟啼和聒噪的蝉声都消失不见,只有樟树葱郁的繁枝还在随风摇晃着。

        他受到惊吓,张大了嘴想要哭喊,又害怕引来那些歹人,于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心中不住嘶喊着。

        ——爹……娘……你们在哪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怕啊……

        “头目!庖屋好像有人!”

        “进去看看。”

        突然听到这番对话,他心中一惊,迅速离开了门口,躲进了墙边生火的草堆中,捂着口鼻,大气也不敢出。

        那些人果然破门而入,走在前面的黑衣人一脚踢翻了石炉旁的菜篮子,青叶散开果子滚落一地,一个红彤彤的石榴顺着地砖慢慢滚到了他的面前,他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响声。

        负责搜查的黑衣人喊道:“报告!这间屋子里没有人!”

        他刚想松一口气,庖屋门口却传来一声冷笑:“是吗?”

        他忐忑地盯着面前的石榴,将嘴捂得更紧了,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己不要被他们发现,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草堆被一大片阴影覆盖住,遮挡了外界所有的阳光,他的心也徒然陷入了黑暗。

        焦灼的汗水淌湿了他的后背,庭院内横躺的尸体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的脊背紧贴着身后的石墙,紧张到快要窒息,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大手突然伸进了草堆中——

        住手!不要!

        孙承恭握住枕边的佩剑,猛然惊坐而起,汗水已浸湿了他的薄衣,案上燃着一盏孤灯,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响,夜风经过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守在榻边的贾寿觉察到主子的不对劲,关切地上前询问:“公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孙承恭听到贾寿的声音,才渐渐缓过神来,将雪亮的剑身收进鞘中,嗓音低沉道:“无碍。”

        贾寿听出了主子声音的嘶哑,赶忙道:“公子是渴了吧,我马上给您倒茶。”

        孙承恭隔着纱帐阻止了他:“不必了。”

        尔后顿了顿,又问道:“现在是几时?”

        贾寿收回迈出的步伐,恭声道:“回公子,眼下已是二更天。”

        孙承恭望着窗外的骤雨,紧了紧衣口,掀开沙帐走下床,贾寿退闪到一旁,不明白主子的意图:“公子,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

        孙承恭拿起胡椅上的轻裘披在肩上,淡然道:“夜长难寐,我去南苑走走。”

        贾寿一怔,南苑是晋欢公主的居处,主子和公主的关系素来不善,夜深雨重的,主子去那里干什么呢?

        贾寿正欲询问,但又怕主子嫌他多嘴,把话憋了回去,默默寻了把纸伞快步赶上主子的步伐。

        门外白雾绕庭,秋雨丝丝坠入池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栽于池旁的木芙蓉垂在泛黄的芭蕉叶下,显得娇弱朦胧,雨声潺潺掺着小池的蛙声,洗净了满庭的灰埃,也洗净了七月的桂香。

        贾寿连忙上前给主子撑伞,孙承恭却接过伞,看了他一眼道:“外面寒气重,你不必跟来。”

        贾寿一愣,更是不解,只觉得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贾寿只好立在檐下,目送着孙承恭走出庭院,怅然若失。

        他与主子从小一起长大,同他学习剑法,无时无刻不陪伴在他身边。他曾是他无话不谈的挚友,可自从晋欢公主进了将军府,主子就再也没笑过,渐渐把事情都藏进心里,不让人知晓。

        也是,晋欢公主包养男宠,夜夜歌舞升平已是人尽皆知,任主子脾气再好,也戴不下这么多顶绿帽子,贾寿不知,这天下,究竟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这种风流成性的女子做自己的发妻。

        可皇命在上,先皇钦赐的婚事,孙家又不得不从,主子也只能处处隐忍,叫他这外人也看得难受。

        雨脚愈加急促,贾寿望着雨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何处雨,已觉此间凉。

        孙承恭一袭白裘,持伞走在雨幕里,石板溅起的雨水湿了他的绔脚,纸伞愈重,雨声愈大,他的心情也愈加烦躁难安。

        梦中的场景不停回放着,那双巨大的手掌已成了他多年的梦靥。

        他知道,幼时的一幕幕已深深刻进了他的骨髓里,连梦也不放过他。

        这是孙家的一个弥天大谎,而他也是这谎言的一部分。

        世人都道他龙血凤髓,贵不可言。

        可世人不知,他并非孙家的嫡子,一手遮天的孙斌只是他的远房叔父。

        他被人带到凤州将军府的那天,孙斌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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